黎深醒来的时候，休息室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光线被挡在窗外，屋子里一片昏暗。
整个休息室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床单也被换了新的，带着淡淡的肥皂的味道。他抬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表，扣好表带后，揉了揉眉心，起身推开门。
门一打开，门外的七七正背着包，和其他人站在一起，一副准备离开的架势。
看见他出来，几人先是一愣，随后互相交换了眼神。
“抱歉，睡得有点久了。”黎深语气有些沙哑，“今天不是周末吗，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七七“哈”了一声：“今天是周三，队长，你进去已经八天了。”
八天。
黎深动作顿住。
他一向克制，易感期通常只需要两三天。等到身体稳定，他就会主动出来继续值勤清扫。这次状态不稳定，他破格申请了五天。
但没想到，竟然是整整八天。
“那待会儿要一起聚餐吗？”七七换了语气，“你们不在的时候，我们几个加班把你那份也干了。”
“可以。”
意识到那个“你们”，他话音刚落，便下意识望向人群后方，眼神落在一个空缺的位置。
“她还没回来上班吗？”
“早回来了啊，她刚才去楼下买吃的了，一会儿应该就来。”七七凑近他，小声地说：“队长，不用谢我。”
“谢什么？”黎深没听懂，下意识反问。
可还没等七七回答，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令人心悸的味道，如潮水一般涌来。
黎深抬起头，就看到你打着哈欠走进来。盛夏时节，你却穿着高领毛衣，手里还拿着一杯热饮。
你脚步顿了一下，像是迟疑是否要靠近，但最终还是走上前，在他面前停下。
你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小声问道：“你饿吗？”
好熟悉的味道。
从沙发、房间，到现在的空气，每一寸都仿佛还残留着这个味道。
“……”
他脑中突然闪过几帧模糊的画面——
休息室，你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带着哭腔；他抓着你的手，压在颈后；你不愿继续想要下床，又被他握住脚踝拽回了床上。
一些零碎片段拼接着浮出水面，黎深没有回应，身边的信息素却不受控制地升腾，空气中冒出了小雪花。
——
晚上的烤肉店。
店里烟气缭绕，肉香四溢，却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话，全队人都像事不关己般低头吃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太对劲的地方。
到底是哪里不对。
黎深坐在最靠边的位置，服务员正在上菜，他不动筷子。
斜对面坐着的，是队里唯一的女孩。
你依旧穿着长袖高领，看上去状态很不好，眼下发青，整个人都有些虚弱。
他注意到你出汗的频率和泛红的脸颊，显然是热得不行。好几次想夹菜给你，都被你默默避开了。
过了一会儿，你低声说了句：“我去外面透口气。”
他放下筷子，跟了出去。
你蹲在路边，把头发扎起来，大脑放空，盯着前面一动不动的。
他这才看清，你后颈上，好像是隐约未散的吻痕。
你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不过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瞬间脸色沉了下来，没说话。
两人沉默着，信息素在空气中无声地交缠，不加掩饰。
黎深缓缓上前，抬起你的手，将你的袖子往上卷。
你没反抗。
他一只手就能握住你的手胳膊，轻轻一收袖子，那上头，已经遍布浅红的痕迹。
一目了然。
谁的。
“黎深？”
你的手握住了他的。
你的手很暖和，他的却很冷。
黎深动了动指尖，低声回应：“嗯？”
你怔住，看着眼前的他，眉眼冷静、语气疏离，不像是刚经历过什么亲密关系的样子，反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等等。什么意思。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开始在那么多人面前，你以为他是害羞，所以也没说什么。
可是现在呢。
他怎么还是什么都不说。
“说什么？”
“……”
你突然觉得有些荒谬，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态度，还是你自己的期待。
你松开他的手，低声道：“没什么。”
随即转身快步离开。
一切发生得太快，黎深甚至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或者说，他脑海中那些尚未整理清楚的记忆，与眼前的场景还没分开。
出来透风的七七倒是先一步开了口：“怎么走了。你们不是已经标记了吗？”
黎深怔住，捕捉到了某个关键性，他按着眉心，偏头看他：“什么标记？”
“啥啊。”七七摸着鼻子，一脸你不是该清楚的吗的表情，“你不是把人家标记了吗？”
他朝女孩离去的背影指了指。
“整整五天呢。”
你们不是都待在一起吗？
——
第二天早上。
刚签完到的黎深正坐在一旁擦拭武器，耳麦里突然传来七七一声惊叫：
“辞职？！”
他动作一顿，眉心紧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见你清晰的声音传来：“对，我要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