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楚尧盯着闻人安发了半天呆,等到下课铃声终于响起来,闻人安才被迫吵醒的爬起来,一睁眼就看见燕楚尧拧巴个脸瞅着他,差点没把他心脏病吓出来。
闻人安摸摸还在怦怦乱跳的心脏,心有余悸:“我嘞个豆!你要怎样!?拜托不要这么盯着我看OK?我真的会谢,虽然我长得确实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但再精致的美男子也遭不住你这么璀璨呐。”
燕楚尧每次看他总有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嫌弃感,说讨厌也不准确,就是......恨铁不成钢的嫌弃,还特别挂脸的那种,偏偏他又不知道怎么才能抒发这种情绪,所以只能盯着闻人安,可闻人安那张嘴又吐不出象牙来,如此循环往复,让他对面前这个人的感觉实现了恶循环。
他知道他应该远离这个让自己产生莫名其妙情绪的人,可是他内心深处却非常想要闻人安告诉他某些事情。
这种话他无法从自己的记忆抽取,只能寄希望于对方倾诉中寻求一些支离破碎的线索。
闻人安好似没注意到燕楚尧热切的眼神,自顾自的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打着哈欠走进教室趴在桌子上继续睡觉。
燕楚尧:“........”
不知道他打新同学会不会记处分。
一同学勾住他的肩膀,笑着说:“燕子,过几天运动会,咱们班三千米能看的就你和老张了,我给你报上去啊,活动活动筋骨。”
燕楚尧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才从记忆里搜取出来,这人是体委,他笑着应了声,四周同学打闹的从他身边经过。
日子这么一天天的过去,燕楚尧发现除了最开始接近闻人安的那会他的举止在自己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示意味,后面闻人安举动都很正常,也没与他过多接触,好似他们本来也就是两个陌生同学。
但他还是能察觉出来,闻人安跟这里的环境有强烈的违和感,明明他的性格这么外向,但他来学校快一个月都没有玩的比较好的朋友,燕楚尧很多次看到他望着天空发呆。
天空有什么好看的?
运动会没能按时开始,主要还是天气原因,本来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电闪雷鸣,万事俱备的运动会被推迟了,大家都苦不堪言,都准备好疯两天了,结果被宣布滚回去上课。
燕楚尧坐在教室里望着窗户外的瓢泼大雨,心底生出一种茫然,好像他从来没有见过下雨,可是印象中这座城市下雨的次数也算中上等水平了,自己能感受到雨滴落在皮肤上的冰冷,能感受到潮气侵入自己的脖颈,能感受到雨后泥土的芬芳;可就是感受不到身临其境的自由,感受不到青春带给他的浮躁,感受不到他漫游奇境的思想。
天边划过一道闪电,随之而来的轰隆声吓的班上的人都惊叫起来。
是的,他感受不到周围人的存在。
他应该不属于这里。
我是在做梦吗?
燕楚尧趴在桌子上,随着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皮越来越重,属于他这一方的小天地终于画上了句号。
燕楚尧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他挣扎的要起来,可眼皮怎么都不听话,在梦里上演了无数次的起床,终于被外面的噪声被迫吵醒。
他睁开眼,一个穿着绿衣服的人就冲过来抱住他,哭着叫着:“公子啊!您可算醒了!您再不醒小的只能陪您去了!”
燕楚尧:“.......”
他深处两根手指捏起对方的衣服,让他远离自己。
燕楚尧:“小声点,吵的头疼。”
沐引哭哭啼啼的点点头,声音小了,嘴却没有停:“公子您是不知道,在您受伤昏睡的这些日子里,他们把您苦心经营的赌坊砸了,还在背后造谣说咱们通敌叛国,这两天被百姓们砸就算了怎么衙门的也这么不明事理呜呜呜.......”
燕楚尧:“.......”
他就睡了这么一会有这么多事?
燕楚尧:“我睡了几天?” 沐引擦擦眼角的眼泪:“三天半。”
燕楚尧不可置信,又确认了一遍:“这三天你们什么也没干?就光守着我?”
沐引重重一点头,随即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充满期待的望着自己公子,这求表扬的模样直接给燕楚尧干无语了。
救命,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燕楚尧抬手扶额,默默的挡住自己想要杀人的眼睛,了无生趣的做起身子,强烈的疼痛又把他拉回了床上,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臂大片大片的烧痕,已经结痂的疤昭示先前危险的程度,到现在还久久回荡在他脑子里。
他经营一家赌场,因生意太好引来同行嫉妒,三番两次的来找茬,他经常和这些混蛋们斗智斗勇,但百密一疏,可算是被他们逮着机会下手了,直接烧了他的小库房,他冒着大火冲进去将自己父母的遗物抱出来,这才导致自己的右臂有触目惊心的烧痕。
燕楚尧被沐引扶着下了床,光是下个床就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疼的他龇牙咧嘴,不停的冒冷汗。
不是这烧伤这么痛吗?
燕楚尧没有经历过烧伤,但是他经历过刀伤,他记得刀伤都没这么磨人过。
最后他被两三个人架着来到了赌坊,一条条拆封条在他眼前晃悠,四周的人群也很密集,看到他就指指点点,众说纷纭。
燕楚尧短短几步路走的满头大汗,不仅是因为自身的伤痛,还是因为四周人群的眼光,他还从来没被这么注视过。
“好你个大骗子,居然还敢出现,你信不信我告衙门去把你抓起来!”
“他就是那个赌场主哦,好生俊俏哎。”
“还俊俏,把你卖到敌国去还俊不俊俏?!”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燕楚尧站在赌场的门口处,再三向百姓们解释了一下自己是清者自清,大不了就一起查,反正大家都不要活了好了,看看到底是谁通敌叛国....
他这话说的慨慷激昂,又是保证又是发誓什么的,此心诚意满满,四周叫喊的声音也就小了,一些起哄的看没好戏了,也打着无趣溜了。
燕楚尧依旧站在原地,直到门口再也没人了,他才悄摸的松口气。
“公子既然是被污蔑的,不如让我来给公子提供一点思路?”一道声音从对面传来,燕楚尧皱着眉望过去。
“不要这么看着我嘛,人家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刚好也和一些其他赌场有仇嘛,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帅哥真的不要利用我一下吗?”那人甩着扇子扇风,笑眯眯的凑过去,又被沐引隔出几米远。
见他又委委屈屈的控诉沐引,燕楚尧赶紧打断他:“正好我也没什么线索,阁下若真诚心诚意的来帮忙,我等接受就是。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恭恭敬敬的向他还了个礼,笑着说:“闻人安。
燕楚尧同样弯腰作揖:“燕楚尧。”
燕楚尧感觉闻人安怪怪的,这种怪不是指他帮助自己潜入敌人的时候暗下小动作,而是总是在他面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尤其是他还听不懂,不知应该做什么回应,这下他全都解释为闻人安可能脑子有毛病。
比如今天,他们拿到了对家栽赃的证据,闻人安又在一旁忧郁的望着天空,“哇,今晚的月亮好远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月亮,不知我们生活在的地方是否也如圆月一般是个球体呢?”
燕楚尧:“........”
闻人安:“啊,那是蛐蛐在叫吗?真好听啊,真羡慕蛐蛐,他们每天这么不眠不休的叫嚷,是看不见我们吗?如果它们能看见我们不知该作何反应呢哈哈哈,虽然我们和世界上的许多虫子每天都能面对面的打交道,但好像虫子们根本在乎我们是不是能把他们杀死,你说这么为什么呢?”
燕楚尧:“.........”
闻人安:“燕兄,你晚上做梦吗?我跟你说啊,做梦就像吃饭一样,是每个人每天都会经历的事情,如果这个人他天天不做梦,你觉得是为什么呢?我觉得可能是他本身就处于虚幻中,所以他也制造不出来比他更虚幻的东西了。”
燕楚尧:“.......”
在闻人安开启下一段对话时,他终于有机会打断他了:“你是不是中午喝多了吗?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闻人安:“..........”
他说完这句话,闻人安表情跟吃了屎了一样,半天没说话。
难道他说错了吗?
燕楚尧没讲闻人安的话放在心上,回到房间准备洗洗睡了,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想,他好像确实是没做过梦,从他.....那天醒来的时候。
小时候做的梦还挺多的,怎么长大了还不容易做梦了?
不过燕楚尧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可不会觉得一个人不做梦就会怎么样,反而每天都睡的很踏实。
直到有一天,闻人安拿了一张纸给他看,说纸好像也不是,他还没有见过映着色彩的纸,他看着纸上人陷入了沉思。
闻人安指着照片上的阿泽希尔再次开启了他苦口婆心的模式:“我也不想的,但是你太难搞了。
你仔细看看他,问问你的内心,你是想要继续待在这里做你的赌场主还是去和这位小帅哥重逢,他可一直等着你哦。”
燕楚尧接过照片看了阿泽希尔好久,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橙紫色头发的男生,流光溢彩的眼睛好似在透过照片看着他,让他的心脏一紧一紧的。
他忍不住皱眉,拼命的在脑子里搜寻这个人的记忆,可还是一片空白,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一定要见到他,他一定能见到他,他必须见到他。
可他是谁啊?
燕楚尧再怎么想都不会头痛,因为他本身记忆里就没有这个人,只是凭感觉的话,他想要冲破这个世界强烈的冲动和四处缥缈的怔忡拉扯着他。
燕楚尧看着闻人安一脸无辜的样子,轻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闻人安轻轻呼出一口气,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燕楚尧不明白这跟他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关系,但还是挑了个中规中矩的回答:“还行。”
闻人安:“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空间的你是第二次干扰,所以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听着,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所有四维人类只有你退回到了三维空间,你必须在三天之内进化到四维空间,等空间闭合了你就没有进化机会了。你就再也见不到阿泽希尔了知道吗?!”
燕楚尧大惊失色,抓着闻人安的肩膀失声问道:“什么?你说他叫阿泽希尔?”
闻人安:“.........”
干点正事吧兄弟!
燕楚尧无奈的摇摇头:“我听不懂啊。”
闻人安一摆手,无所谓道:“算了你不需要听懂,照着我说的做,今天晚上早点睡觉。”
燕楚尧:“........”
我有理由认为他是在诓我并且我要举报他。
闻人安说完就走了,徒留燕楚尧一人留在原地。
晚上,燕楚尧躺在床上捏着阿泽希尔的照片来回看,他心里又不断浮现出闻人安的话来。
其实这个世界并没有给他很大的违和感,至少他觉得自己这个赌场主当的还挺称职的,只有在看到阿泽希尔的时候才会涌现出自己都捕捉不到的情绪,这种情绪从来没有在他的前半生出现过,却带给他无限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