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冰冷的墙壁贴着后背，沈瑞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一点。质询室里那令人窒息的雪松味和高压，像潮水一样退去，留下的是浑身脱力般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寒意。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解锁屏幕，那条新短信像毒蛇的信子：
**「沈医生，解释得不错。但实验室的原始数据，你确定都‘不在职责范围’吗？小心点。」**
原始数据……实验室……
沈瑞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冰凉。这个人，或者说这群人，知道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他猛地攥紧手机，指节发白，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上心脏。
不行，得立刻回办公室！
他强打起精神，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往自己的办公室走。走廊里人来人往，医生护士步履匆匆，讨论着病人的声音，仪器运作的滴答声，此刻听在沈瑞耳朵里都显得遥远而不真切。他脑子里飞速旋转：威胁短信，林赫野的步步紧逼，还有那个被刻意点出的“实验室原始数据”……
那东西，是他绝对不能碰的禁区！也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
终于走到办公室门口。他习惯性地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咔哒。
门开了。
一股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冷风，带着一丝不属于这里的、极其淡薄的消毒水和……某种化学制剂残留的混合气味，拂过沈瑞的脸颊。
他全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不对！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办公室内，乍一看，一切如常。窗明几净，病历摆放整齐，桌上的笔筒也没歪。
但沈瑞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捕捉到了异常。
窗台上一小盆绿萝，靠近根部的一片叶子，边缘有非常细微的、不自然的卷曲和脱水迹象——像是被某种喷雾状的东西不小心喷到过。
更重要的是，他放在办公桌右手边第一个抽屉上的那支普通圆珠笔——他有个习惯，每次离开前，会把这支笔的笔夹，非常精准地对准抽屉拉手上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划痕。这是他检查是否有人动过抽屉的“小机关”。
而现在，那支笔的位置，被移动了大约两毫米。笔夹歪了，不再对准那道划痕。
有人动过他的抽屉！
沈瑞的心跳猛地漏跳一拍，随即剧烈地撞击着胸腔。他反手轻轻关上办公室门，落锁。动作迅速而无声，像一只进入警戒状态的猫科动物。
他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拉开那个被移动过的抽屉。里面是一些私人杂物：备用眼镜布、几颗薄荷糖、一板……强效Omega抑制剂。
沈瑞的目光在那板抑制剂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他迅速而仔细地翻看抽屉里的东西。表面上看，什么都没少。病历本、名片夹、甚至几张零钱都还在原位。
但沈瑞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伸手，摸向抽屉最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那是他自己改造的，非常薄，几乎贴着抽屉底板。他用指甲在边缘摸索了一下，指尖触碰到一个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塑料凸起。
他用力按了下去。
咔。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夹层弹开一条细缝。
沈瑞的呼吸几乎停滞了。他小心翼翼地将夹层完全拉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黑色金属U盘。
东西还在！
沈瑞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一丝，但巨大的疑惑和不安立刻涌了上来。对方的目标不是这个U盘？那他们翻找什么？只是为了警告他？还是……他们已经找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快速检查了其他抽屉和文件柜，表面上看都无异常，但他知道，对方绝对翻动过。那种被侵入、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缠绕在脖颈上。
他拿起那个小小的U盘，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这里面装着的东西，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他不敢想后果。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
不是短信，是来电！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
沈瑞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将手机贴在耳边，没有立刻说话。
电话那头，也是一片沉默。只有电流微弱的滋滋声，和一种……极其轻微的、压抑的呼吸声。
几秒钟的死寂，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然后，一个明显经过电子变声器处理的、冰冷、沙哑、毫无感情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般钻进沈瑞的耳朵：
**“沈医生，抽屉里的东西，好玩吗？”**
沈瑞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对方不仅知道有人动了他的抽屉，甚至知道他刚刚在检查！他们在监视他？！
“你是谁？”沈瑞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寒意，“你想要什么？”
**“呵呵……”** 变声器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我要什么？沈医生，你心里很清楚。林赫野那个疯子咬得这么紧，你以为你藏得住？”**
对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充满威胁：
**“那份‘原始数据’的备份，交出来！别耍花样！否则，下一次被翻动的，就不只是你的抽屉了！想想你那个躺在疗养院里的母亲！”**
母亲！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沈瑞的心脏！他眼前一黑，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连呼吸都停滞了！
“你敢！”沈瑞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颤，手指死死捏住手机，指关节泛白。
**“我敢不敢，你大可以试试。”** 变声器的声音带着残忍的戏谑，**“给你二十四小时。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看到东西。放在……”** 对方报出了一个市郊公园垃圾桶的具体位置。**“别报警，别告诉任何人。否则，后果自负。嘟嘟嘟……”**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只剩下忙音在沈瑞耳边回荡。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窗台上那盆被不明喷雾波及的绿萝叶子，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沈瑞僵立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林赫野的步步紧逼像一座大山压在头顶，而这条隐藏在暗处、拿他母亲性命威胁的毒蛇，更是将他拖入了无底的深渊。
二十四小时……
原始数据备份……
母亲的安全……
他该怎么办？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办公桌，身体因为巨大的压力和恐惧而微微发抖。目光茫然地扫过熟悉又陌生的办公室，最后定格在窗玻璃上。
玻璃模糊地映出他此刻狼狈而绝望的身影，以及……身后办公室门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的一道高大、冷峻的轮廓！
林赫野？！
沈瑞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猛地回头！
办公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缝。林赫野就站在那里，没有完全进来，高大的身影倚着门框，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走廊的光线从他身后透入，勾勒出他锋利冷硬的侧脸轮廓。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如同寒潭，冰冷地穿透昏暗的光线，牢牢锁在沈瑞苍白、惊恐、尚未完全收敛起脆弱神情的脸上。他周身那股冷冽的雪松信息素，无声无息地弥漫进来，带着一丝探究，一丝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兴味。
“沈医生，”林赫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破死寂，“看起来，你的麻烦，似乎比我的质询……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