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空气炎热又沉闷，让人口干舌燥，听到他的低语，陈苌楚的感受更甚，路过的行人纷纷朝他们投来目光，连一向放得开的她也忍不住面红耳赤。
“开什么玩笑？我会怕？”陈苌楚挺直腰板，默默和褚淇奥拉开一点距离。
摄影师大哥利落地一弹烟头，从拐角开出一辆电动三轮车，“出发。”
古城不算大，车程十分钟后他们停在一幢位于边缘的古建筑前，陈苌楚眯起眼看牌匾上的字，“土家族文化展览……”
“里面很有氛围的。”大哥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跟随他的脚步往里走去，馆内几乎没什么人，偏暗的灯光打在展示柜上，给繁复美丽的银饰平添了些许神秘。
“拿好道具，站在这个灯下面。”大哥尽职尽责地找角度，“今天拍一个巫蛊少女风啊。”
陈苌楚抱着小坛子，做表情拍照之余不忘打听，“这些展示物是有什么特殊来历吗？”
虽说馆内气氛比较压抑，但大部分来源于灯光造景，看着这些物品，陈苌楚内心只有对古代人民创造力的敬佩，丝毫没有对鬼屋的认可。
大哥望向角落展示柜的一只银制钢笔，上面的雕刻花纹熠熠生辉，介绍道，“这是我们本地的特制工艺品，一年前学校附近的小卖部里都有，销量特别高，可发生了那件怪事后，就全部叫停了。”
“什么怪事？”陈苌楚好奇问。
“有学生说这支笔招鬼，一开始还没人信，后来那小孩跟梦游一样爬上天台差点跳楼，被保安拽回来之后又哭又喊，说女鬼找他殉情，后面班里又出了类似的事，家长组团来学校闹，校方迫不得已把所有的笔都收走了，才渐渐平息。”
“像笔仙。”陈苌楚略显失望，有点俗套。
“更邪门的是，后面有本地的网红试过，什么怪事都没有，偏偏放在馆里，有好多被吓到的外地游客。”
大哥忽然压低声音，“据说太阳下山那会来参观，经常能看到这附近有白影掠过，女鬼会撩开长发，对着你笑~”
写多了恐怖小说的陈苌楚认为这根本不算什么，对着闪光灯露出标准的笑容，随后漫不经心地偏头整理发饰。
见拍摄暂停，不远处参观的褚淇奥走过来询问：“要喝水吗？”
他突然出声比冷笑话吓人得多，陈苌楚还没习惯有跟班的生活，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嗔怪地回头，“你——”
责怪的话还没说出口，陈苌楚余光看到他身后一闪而过的那抹白，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
“怎么了？”褚淇奥见她发怔，问，“是不是有点冷？这里空调开得很低。”
陈苌楚不肯表现出恐惧，一方面是出于唯物主义，不信鬼怪之说，另一方面是……不久前还表示对鬼故事的不屑，现在被蛛丝马迹吓到也太丢脸了！
于是她故作镇静地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我看错了。”
说完，她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投入到拍摄当中，褚淇奥站在旁边替她拿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等到拍完，陈苌楚接过单反选照片，逗他似的凑过去问：“你帮我选一下，哪张好看？”
男生在摄影美学方面鲜少有天赋，褚淇奥不懂什么构图，眼神直直地落在照片里女生的笑靥上，“都很好看。”
“嘁，直男。”陈苌楚小声吐槽道。
被训的家伙并不在意，而是贴在她耳边轻声说，“等天黑我们再过来看看吧。”
鼻息落在皮肤上，驱散了些许寒意，陈苌楚抿唇不语，侧头用眼神反问他为什么。
褚淇奥不会拍照，不代表他看不出女生的心思，方才陈苌楚的瞥向身后又被吓到的小动作被他尽收眼底，又时刻记得她旅游采风找灵感的事，便自作主张地充当借口。
“很好奇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压低声音，听上去像恳求，“陪我吗？”
这实在很难拒绝，陈苌楚躲了下他的呼吸，面红耳赤的“嗯”了一声。
等到夜幕降临，吃饱喝足的两人逆着人流而行，再次来到了无人问津的展馆内。
“真奇怪，不关门就算了，连门卫都没有。”陈苌楚边嘟囔着边向内走，“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比下午更暗了？”
褚淇奥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打开手机手电筒，宽慰道，“古城供电有限吧，都分给酒吧一条街了，这边电压不够强。”
很科学的解释了。
如此权威的理论知识并没有壮胆，陈苌楚反倒认为在如此冷静的他面前表现出害怕，会显得她太过娇弱了。
抱着做潇洒独立女人的志向，陈苌楚不断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但写了这么久的惊悚场景，她还是第一次身临其境，活像恐怖片里找死的主角。
不知不觉，心跳越来越快，她迈着逐渐飘忽的脚步来到那支笔前，见它还依旧好好地摆在里面，长舒了一口气。
“你看，我就说是唬人的吧。”陈苌楚耸肩，像证明什么似的转头向褚淇奥炫耀。
对方正欲说些什么，馆内的灯光倏尔灭掉，面对突如其来的黑暗，陈苌楚下意识地蹦跳起来，径直撞进褚淇奥怀里，还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别怕。”褚淇奥的声音一如平常，“停电而已，一会就好了。”
陈苌楚嘴硬道：“我才没怕。”
反驳完，她自己也觉得不妥当，若不是出于害怕，在这种引人浮想联翩的黑暗环境下往他怀里钻，就只剩暧昧的理由了。
“你别多想。”陈苌楚心虚补充，“只是想离你近点，才没有内涵什么。”
听到她拙劣的借口，褚淇奥也不戳穿，顺势贴近轻笑一声应道，“好。”
男人炽烫的身躯从侧面包裹住她，慢慢驱散开心头萦绕的恐慌，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她开始懊恼慌张之中抓住了褚淇奥的衣服，此时冷静下来，满脑子想的都是和指节亲密接触的胸肌。
或许是吊桥效应作祟，陈苌楚在这种近乎致命的吸引力下，手不自觉地开始向下滑。
“怎么不抓紧？”褚淇奥听上去有些失落。
贴在耳边说话太犯规了，陈苌楚食髓知味地又在腹肌上点了两下，正要收手时，手腕意外抵到一个坚硬的物体。
“你……”
陈苌楚只需要一秒就能猜出这是什么，可饶是见多识广，她也没想到这种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虽说这里没有监控，对方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行为，可羞耻心爆棚的她还是死死咬住了下唇。
后半句难以置信的‘这也能硬’被她吞下，整个人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将发烫的脸往他肩头一抵，不做声了。
她的欲言又止引起了褚淇奥的关注，有一瞬间，他怀疑是自己的身材失去了吸引力，便又凑近用气声哄她，“你再摸摸看呢？”
……
陈苌楚忍耐不下去了，她气急败坏地逃出他的怀抱，正要控诉他的流氓行为，不远处灯光闪烁，与此同时，天花板掉下来一道白影。
旖旎的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陈苌楚吓得连连后退，慌张地喊他的名字：“褚淇奥！”
被点到名的骑士反应十分迅速，几乎是立刻，挥动棒球棍击向袭击者，一声沉闷地击打声后，那鬼影又消失不见了。
“那是什么东西？”陈苌楚颤抖的声音染上了哭腔，“真的闹鬼吗？”
“应该不是，我刚才打中了。”褚淇奥掂了掂半路临时捡来的防身武器，“别怕，不是鬼。”
两人依偎在一起，周围唯余紧张的呼吸声，半晌，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陈苌楚侥幸开口：“它是不是走了？”
“……可能。”
对话才结束，陈苌楚听到头上的簪子在窸窣作响，然而她本人不光没有乱动，馆内也没有能吹动银器的风。她深吸一口气，拿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回头——
如瀑般的长发绞在银铃上，像有生命力一样微微颤抖，勾得铃铛直作响。
褚淇奥反应快些，立刻拉起她朝着有光的出口冲去，等到跑出场馆，他连忙望向疑似吓到失神的陈苌楚，弯腰捧起她的脸，“吓到了吗？”
突脸带来的心理阴影迟迟难以摆脱，陈苌楚喃喃自语，“怎么可能真的有鬼呢？”
她直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更何况褚淇奥言之凿凿，确实打中了物体，陈苌楚不相信这只鬼有这么聪明，攻击前还知道用别的东西试探。
“你刚刚拿什么打的？”陈苌楚问。
看到他不离手的棒球棍，陈苌楚抽了抽唇角，怪异地重复：“灯灭前你就拿着了？”那她摸到的是……
此刻，褚淇奥还完全不知道某人脑海里上演了一场大戏，解释道，“我会还回去的。”
“好吧，这不重要。”陈苌楚的恐惧被乌龙冲淡，开始绞尽脑汁地想找出这只“鬼”的破绽。
忽然，她想到什么，取下脑后的那只簪子举到面前细细端详起来。
铃铛接口的缝隙处，留有一根黑色的长直发，这并不属于陈苌楚，而是它留下的……她捏在手里扯了扯，又夺过棒球棍观察一番。
上面有些不明的白色粉末？
“怎么样？”褚淇奥看着他的小侦探左右忙碌，噙着笑问，“有思绪了吗？”
陈苌楚暂时还没有明确的思路，但答案显而易见：“肯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大概是见多了她出糗后找理由的可爱模样，褚淇奥笑问：“哦？那我们明天再来一次？”
他说着，伸手拢住陈苌楚的五指，虚虚地握住那根棒球棍，还意味不明地握了握。
那场暧昧的闹剧再次浮现在眼前，陈苌楚不禁怀疑，这家伙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正经……
他什么都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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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