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集训过后,奚昀拿了那纸便去找苏夜。
军帐内,唐宁和苏夜还在讨论着纸皮案,看清奚昀手上的东西后,苏夜问:“奚昀,你这是哪找来的?不都销毁掉了吗?”
奚昀告知了昨日发生的事,又问唐宁:“兵长,那天你们是如何从吞霞斋到往生楼的?”
唐宁道:“这事我还真想不起来了,吞霞斋里问着问着话,我就突然在往生楼赌着了。后面就被你和月生拉出门了。”
奚昀再问:“兵长,你当时在赌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有记忆吗?”
唐宁顿了会,说:“我有记忆的,我知道我在赌,我也知道我有很多任务,这样赌不好,但那会就是情不自禁,思想完全控制不了行为。”
奚昀一直在脑中规划路线,演示着唐宁二人如何能以最高效的路径迅速到达往生楼,凝思间,那神奇的团团云雾突然被忆起,奚昀忙问苏夜:“兵长,那往生楼可还能进去?”
苏夜摇摇头:“东方仙君的命令已下,我们不能进去了。”忽然一转眼,又道:“但我们能去吞霞斋!”
三人马不停蹄,白马直驱吞霞斋。
吞霞楼下,有一群人扎堆,嗡嗡乱言,看着又是在发疯。绕了回廊又走阶梯,走完阶梯又绕回廊,好一会才抵达斋门前。
唐宁将要推门进去时,被奚昀拦了拦,随即朝门口的沙漏掷下五两银子。斋门大开,人都进来后又应声关闭。
屋里帷幔轻摇,黄铃悠响,半晌不闻阁主的声音。唐宁急性子,往帷幔深处寻去,忽地一阵暖风扑面,阙棠斋主直挺挺出现在眼前。
“……”
阙棠的脸上飘忽着些许红晕,看样子是着急赶来了。果然,他喘吁吁道:“这不午觉时间嘛,几位又有何贵干?”
苏夜意思意思地笑了一下,道:“抱歉,多有叨扰。但我们钱也交了,门也是自动打开的,门开后,斋主回答客人问题,这是你们吞霞斋的规矩嘛。”
阙棠嘴角轻微抽了抽,道:“是这个理。好吧,什么事,你们问吧。”
苏夜示意奚昀,奚昀点点头,道:“敢问斋主,为何在几日前进购了往生楼的宣纸?”
阙棠神情淡淡,不以为然道:“往生楼宣纸,只要是做生意的都在进购吧,我这人天生爱银子,自然不会放过那种商机。”
说着,瞧了瞧三人怀疑的表情后,又解释道:“前几天你们来问我时,我之所以没说,只是觉得麻烦而已。这,如实回答你们问题的商家也没几个,他们撒谎怕的是引火烧身,但我真的只是怕麻烦,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
奚昀再问:“斋主又为何替往生楼抓了兵长二人?”
阙棠为难道:“这事吧,确实是我干的,那天没跟你们如实说,也是觉得反正人在往生楼,我认下了也是自找麻烦。”
真怕麻烦第一时间就不会插手。想到这层,奚昀带些讽意地笑了笑,继续问:“那斋主,你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二人送到往生楼的?”
“就挥挥手咯。我虽然不在仙门了,但,也还有些仙力。”阙棠摊手道。
奚昀轻轻一笑:“我看,是雾吧。”
阙棠的脸色渐渐紧绷,但还是强撑着潇洒说:“也能算是雾吧。估计你们也见过,仙法周围时常伴随有白气和浓雾的。”
奚昀上前几步:“劳烦斋主,在我身上亲自演示一下?”
阙棠摆摆手,道:“这怎么行。且不说使用此等仙法我的精神会大为损伤,这万一有个疏漏,伤到了奚昀姑娘,那我不是罪过了嘛……”
见奚昀无言,阙棠小声嘀咕道:“而且某人生气起来可是能要我的命的。”
“什么?”奚昀没听清他在嘀咕啥。
阙棠道:“没什么,还有别的要问的嘛?”
奚昀思绪一凝,最后问:“那位往生楼的侍者,为何也自称是吞霞斋的人?”
阙棠脸上轻微一挣扎,嘴上侃侃道:“侍者?这个我倒不清楚,许是顽皮了吧。”
“……”
奚昀敷衍一笑,后退身形。心道:看来,白雾和侍者是破局的关键了。
苏夜见状,也觉问不出什么了,便阻拦了还要莽撞再问的唐宁,跟阙棠道谢后,一行三人退出了吞霞斋。
阙棠:“……”门一关上,他轻轻一闪,霎时出现在琳琅书架前,无辜朝静坐桌旁的人摊手,道:“你这位好姐姐真是好会咄咄逼人。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受这么一番盘问,啧啧——”
月生翻阅着书,冷笑道:“不是你撒谎在前吗?我姐姐只不过是按规矩办事。”
阙棠无所谓一笑:“撒点谎又如何?梦莲为神后规规矩矩做事,为人神两界无私奉献,却因为一朝犯了点小错而被如此诽谤对待,我只是看不过去而已。”
月生抬眼看他,道:“你既然也对我撒了谎,就别在我面前为他开脱。再者说,那梦莲楼主还让我们小心你呢,斋主这般同情心,怕是错付了。”
阙棠撇撇嘴:“他真这么说?”
“嗯哼。”
“……”片刻后,忽又一笑,阙棠道:“他这么说也有他的道理,到底还是狠不下心,堕落得不彻底。”
月生意味深长地看着阙棠:“像你这般就是堕落彻底了?”
阙棠轻蔑一笑,吊儿郎当地倚在书架边,双臂环抱,指尖不住轻敲,道:“是啊,我招摇撞骗,专骗凡人的银子,又拿着这些银子在萍城里花天酒地,沉溺俗世之乐,可不快活!”
月生微微挑眉,转了话题:“人间是不是还有城邦?是不是还有人?是不是还有修道院?”
阙棠有些愣神,没答话。
月生道:“刚刚对我姐姐撒了慌,今早上又对我的一概问题答得模棱两可。如若这个问题你不如实告诉我,我们的交易怕是无法维持下去了。”
阙棠深深一叹气,道:“都有都有,都还存在!!!你不就是铁了心害我吗?明知道我被仙门监视着……好了好了,赶紧回去找你亲爱的姐姐去,我无可奉告了。”说着,一闪身出现在不远处的暖榻上,懒懒一躺,一副咸鱼模样。
月生得逞一笑:“斋主安心休息,月生告退——”
这一句话可把阙棠弄得全身起鸡皮疙瘩,正要大加吐槽,门已经合上不见月生,只能软软塌塌地吼了一声:“我真是要被你们姐弟俩整疯了!”
话音未落,耳边传来敲击声,靠?!来这么快?!
至雨:“阙棠神君慎言!”
“……是!”
须知三十六宫要出了叛逃的神仙,既然不能治他们死罪,就得时时监视他们,以防他们透露三十六宫机密。
仙门负责监视事宜的至雨有一种术法,即把仙门机密事统统汇聚,被施法的神仙只要话语里头有触及机密的,会依据机密的重要程度,由口头警告到强制闭嘴,再到强制回宫、入锁楼静修等等,惩罚力度不一而足。
值得一说的是,这监视术法倒还有些人情味,只要没有触及神界机密,被监视者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自然是在至雨的监视范围之外的。
天街雪似盐,白马疾行,三人迎着风吹,皆是面色肃然,特别是两位兵长——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查下去,东方仙君既已带走人,就代表着这事已经算了结了,但吞霞斋这么大一个有嫌疑的从犯摆在这,他们不查又手痒心痒……
奚昀心内却已经作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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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兵部,拉了苏夜在一旁,悄声问道:“兵长,那往生楼可有设了禁制?”
苏夜茫然摇摇头,一会间又反应过来,忙低声道:“你不会是要?”
奚昀点点头。
苏夜想要阻止,但心里面也是蠢蠢欲动,一箩筐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圈,最终道:“算我一个。”
奚昀哭笑不得,应道:“天黑时会合!”
“嗯!我来你家找你!”
军帐内的肖骁刚听完唐宁说的情况,正走过来,零零散散听见了“会合”“你家”的字眼,问道:“怎么了?谁家出事了?”
苏夜无奈苦笑,推搡着他回去:“什么也没有,来来来,我再给你说些疑点。”又回头望向奚昀:“奚昀你去准备集训吧。”
奚昀点头离开。
严寒的训练场上,此刻热气冲天,这热气都是人身上的热气,护卫兵一个个的在茫茫白雪中练得刻苦认真,喘热气、散热气,让她不自禁回忆起在人间时,云岭上的那一支刻苦又纯朴的军队……
奚昀懒得再去热身,站在集训的位置上就等着唐宁前来点名。
几日前对她大讲纸皮案的那位护卫兵猛地凑上来,神秘兮兮地问:“奚昀,你中午和两位兵长去哪里了?”
奚昀望着前方的高台,道:“一起去吃了顿饭。”
那护卫兵嘻嘻笑道:“果然还得是你啊!优秀的人就是能随时和领导吃饭呢!像我之类的,恐怕,兵长们连名字都不知道。”
奚昀看向他,第一次瞧清了这人的长相,规规矩矩的个子和样貌,在人群中并不算出挑。默了片刻,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我叫蓝柳。”
奚昀点点头,不想再多说话。
蓝柳话锋一转:“奚昀,你可认识元渊公子?”
这名字真是耳熟,奚昀一顿记忆回溯,片刻后,脑中画面定格在往生楼二楼的泼辣公子身上。她道:“算认识吧。怎么了?”
蓝柳笑道:“昨日我在饭店用饭,周围就有一帮穿着富裕的公子哥,一直在叨叨奚昀这个名字。我原先以为只是个重名的,却听他们说起旁边还有个清俊少年跟着,就肯定说的是你了。你猜那些人还说了什么。”
奚昀无语道:“一群男的讨论一个女的,无外乎说她的样貌生世,以及是否嫁人生子。”
蓝柳眨巴着眼:“倒也大差不差,说了些你天仙外貌的话以后,他们着重强调了你很威猛,说你徒手弄死了一条比人还高还壮的蛇兽,比男人还勇敢,非同一般!”
“……”奚昀心道:这混乱地果然给她传得这么夸张,也难怪那晚梦莲在第一下掐她的时候那么狠辣,差点没给她掐昏厥。果真是谣言害人。
蓝柳见她平平淡淡,提醒道:“你还是小心为好,那元渊跋扈嚣张,说是娶不到你誓不为人!”
“……”
蓝柳又道:“你弟弟也得小心。听他们的话,好像你弟弟得罪了元渊,他还在气头上呢。这帮贵公子,实打实的萍城里的大刺头,可别被他们卑鄙偷袭了。”
周围护卫兵差不多站好了队形,唐宁姗姗而至。奚昀微微一笑,眼里却闪过狠劣之色,道:“谢谢你的提醒。”
萍城护卫兵部往西北几公里,是萍城最热闹的稻香街。
月生正在街上走着,后边一伙青黄蓝紫衣衫的公子十分不熟练地跟踪着他,不仅如此,这伙公子嘴里还时不时夸张地大呼一声、嬉笑几下,看得路人们嘴角抽搐——
好雕虫小技的跟踪,能不能稍微练练呢……
但第二眼看见几位毛头公子的名贵衣衫后,也觉得颇为合理了,便都默默移开眼,只在心里推断着何时开始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