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枫绵快要疯了。
连续一个星期,寝室的四个女生在深夜打闹尖叫,她们四个叫就算了,还要叫别的宿舍的女生过来一起叫。许枫绵醒着的时候她们叫就叫了,令人崩溃的是许枫绵睡着了她们也叫。
许枫绵长期服药,药物副作用导致她极易疲乏,睡的也更早。
又是一个早上,许枫绵昏昏沉沉的从床上起来洗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许枫绵将栗棕的长发束起来,叫住了要去接水的舍长:“我晚上睡的比较早,但是你们声音太大了,可以请你们控制一下吗?”
对方眼睛都不抬一下:“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然后转身就走。
许枫绵:“……?”
鲁迅先生说过一句话。
向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许枫绵没这么无语过。于是在教室里给孟舒言发去消息。
孟舒言刚熬穿夜准备睡觉,看见许枫绵发来的消息,直接气笑了,气愤的回复许枫绵:给脸不要脸是吧?好说好商量不行是吧?!
许枫绵无奈:算了吧,她们这是养成习惯了,我戴个耳塞就好了。
孟舒言翻个白眼:你脾气真是怪好了。
许枫绵没在回复,叹了口气继续上课。
中午许枫绵买好饭回到宿舍,刚在桌子前坐下,气都没喘匀,一个女生从厕所摔门出来,吓了许枫绵一跳。
那女生气势汹汹破口大骂:“说了多少遍了上完厕所把地擦干净?!我上厕所裤脚扫在地上又脏了,你们恶不恶心啊?”
宿舍里的鸦雀无声,只有她一个人在厕所门口发疯。
许枫绵又烦又累,想让她闭嘴,忍了忍还是没说话。
结果第二天又是这样。
那女生像厕所战神一样,站在厕所门前输出。
许枫绵再也忍不了了,起身把凳子踢到一边:“你要叫到什么时候?”
女生愣了一下,随即又开始癫狂:“你怎么说话呢??!”
许枫绵看着她:“宿舍不是你家,你接受不了,想让大家配合你打扫卫生间,麻烦你好好说,我们不欠你的,至少我不欠你的。”
其他几个女生对许枫绵好声好气:“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就这个脾气,我们都习惯了……”
许枫绵冷笑打断:“没说你们是吧?用你们在这里当烂好人?天天在宿舍里叫到后半夜,吵我睡觉就算了,我们宿舍被投诉多少次了?”
一个女生愤愤不平:“那不能因为你睡觉我们就不说话了吧?!”
许枫绵简直要笑出来了:“没人不让你们说话。但是如果你们说话的方式是尖叫的话,那我建议你们改进一下,毕竟不是我一个人有意见,而是这个楼层的宿舍都有意见。”
几个女生哑口无言,许枫绵看也不看她们,拎着书包就出了门。
还不到上课时间,许枫绵坐在操场的长椅上,给妈妈发去了消息。
妈,我不想跟她们住了。
妈妈很快回复:怎么了?有矛盾了?
许枫绵不愿意多说,只回复了一个嗯。
妈妈发过来一个一分钟的语音条,许枫绵皱眉点开。
“绵绵啊,那一个寝室里面,大家都是独生子女,肯定会有摩擦啊,再说了,你比你的室友还大一届,按理说你是姐姐,你得多照顾多包容她们啊。而且你啊,不是妈妈说你,你本来情绪就有问题,很多事情别人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先不饶人了,你就先崩溃了。多找找你自己的问题,怎么人家都相处的好好的,你就总是跟人家有矛盾呢?你自己想想妈妈说的对不对……”
许枫绵觉得自己就多余发这个消息。
许枫绵关掉手机,起身去上课。
下午下课天已经黑透了,许枫绵自己一个人,行动更快,最先回了寝室,然后就钻进厕所。
妈的。
中午光顾着耍帅。
尿都没撒。
许枫绵上完厕所正要推开厕所门,就听见外边呜呜泱泱的几个人回宿舍的声音。
“你们不知道吧,就咱们寝室新来的那个,许枫绵?管她叫什么,反正就那女的。她是因为有精神病才休学一年的。”
“啊?真的假的啊?怪吓人的。”
“是真的是真的!就她刚来那个晚上,不是打碎了一个水杯吗?根本就不是不小心的,我亲眼看着她把自己的水杯扔下去的!而且她抬头跟我说话的那个眼神和表情,你们不知道有多吓人!我现在想想都瘆得慌……”
“天啊,学校把她分进来的时候也没说她是这种情况啊……”
“你傻啊,学校怎么可能说?她这种情况让人知道了,哪个宿舍要她啊?而且我听上一届的学姐学长说,她爸啊是个酒鬼,学校联系她家长的时候,她爸接起电话就把导员给骂了!所以她根本不是自愿休学,是学校强制的!”
“哎呀,你这都不算劲爆。她啊,是同性恋!喜欢女生!听说是因为跟一个三十岁的女老师谈恋爱,结果人家要结婚了,她接受不了,情绪失控,进了好几次急诊,导员都要疯了!”
“那她拽什么啊,不就是个长的有点好看的精神病同性恋吗?说好听是同性恋,讲白了不就是变态吗?”
“哈哈哈哈哈,可能她觉得自己很有性格吧。”
“不说了,我们去夜市吧,车到了。”
“真是,装什么啊……”
“别说她了,怪晦气的……走吧走吧……”
直到宿舍门关上,许枫绵才晃晃悠悠的从厕所出来。
手脚冰凉的,心好像也停跳了。寒意从四面八方涌进来,过往如同细碎的玻璃从许枫绵头上倾盆而下。
“去教室给我拿个钥匙。”
“磨叽什么啊?让你出来就出来,哪来那么多话?”
“听说你跟初三的学长睡了,真的假的?你别生气啊,我也只是听说……”
“你有病吧?就让你帮我买个东西,这点事也至于让你去死?”
“人家怎么就欺负你啊?怎么不欺负别人?”
“你要是有病,我就送你去精神病院,少在这里天天装疯卖傻!”
呼吸渐渐沉重,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手机……手机……
给……舒言……
舒言……舒言……电话……
终于支撑不住。再没有了意识。
许枫绵在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在急诊室吸氧了。
孟舒言最先发现她醒过来:“醒了?快喝点水!”伸手就要把许枫绵揽起来。一旁的护士呵斥道:“别乱动她!让她躺一会在活动,也别让她说话,你们都安静一点,别吵她!”
孟舒言吓得赶紧松手,把许枫绵又直直的扔回去。
又是一阵头晕眼花。
许枫绵:“……”
这时候一个年轻男人靠过来,关怀的问:“怎么样了?”
这人许枫绵认识,是新来的导员。
许枫绵摸出手机来,打字给他看。
没事,和室友有些矛盾。
导员不以为然的笑笑:“这算是什么事啊,我刚上班压力还很大呢。”
许枫绵没在说话。
夏虫不可语其冰。
于是打开一段录音,是今天许枫绵在厕所里听到的议论。
一字不差的在急诊室播放出来,几个女生在不远处白了脸色。
年轻导员尴尬的说不出话,孟舒言冷哼一声:“我还好奇,明明她病情已经稳定了,怎么会突然这样。原来是有人背后嚼舌头。自己用裹脚布裹小脑,还满嘴喷粪恶心别人,怎么有脸来的?”
几个女生的嘴开开合合,硬是没憋出一句话来。
许枫绵慢慢的坐起来,喝了口水,缓缓开口:“老师,我不需要她们的道歉。只是需要您联系一下我的家长,跟他们讲清楚缘由。”
许枫绵一字一顿。
“这宿舍,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