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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泪眼沾湿巾,邻里忆情深

作者:绿豆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潜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佯装伤心,叹了一口气。


    “母亲说过,早年间,遭遇灾年,她们只想着活命,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一来二去的,各自流落异乡,户籍登记也就没有那么完整了,所以看不出来我们之间有亲戚。”沈潜一抹脸上的泪水,“官爷是不想我领走表哥的尸体吗?是想要我做什么呢?”


    “不是,我总得盘问清楚……”聂胜随意接了一句。


    “是想要孝敬吗?我身上就只有十文钱了,都给你好不好?我还要给表哥安排身后事,不知道把身上的衣服当掉,能不能凑够给他出殡下葬的银钱。官爷,我把这十文钱都给你,你把我表哥的尸体还给我好不好?”


    沈潜说得情真意切,抬手便要解衣服,“不行的话,我把衣服也押给你!”


    苍济在心里默默摇头,早知道他今日如此,便不带他看那些市井皮影戏了。


    “穿好衣服!”聂胜愤怒地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要孝敬了?!你这是要诬陷我吗?”


    沈潜委屈巴巴地整理好衣衫,两只眼睛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官爷想要什么?”


    苍济无语地撑住额头,顺势捂住自己的眼睛。


    真的,以后不能再带他看那些话剧戏曲了……


    星柔学着沈潜的样子,也往外面挤眼泪,“哥哥,官爷不给的话,我们就回去吧,不知道母亲的病怎么样了,我们还要回去照顾她呢。要是回去晚了,说不定就不能见到她老人家最后一面了,那可怎么办呀?呜呜呜呜呜……”


    李拾虞也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装作流泪的样子。


    虽然她挤不出来,但是多少要意思一下,不能破坏沈潜精心营造出来的悲伤氛围。


    “行了!别哭了!”聂胜按住太阳穴,缓解头疼,“去后面签字画押,没有问题之后就领走吧。”


    “右拐后再往里走吗?好!”沈潜冲上去给了聂胜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官爷!有时间来吃席——如果我们办的话。”


    聂胜没有接话,只是挥挥手,让他们赶紧去领尸体。


    沈潜推着板车出衙门时,脸上哭丧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得意。


    他一甩头发,语气满是骄傲,“怎么样?小爷刚才表现得是不是很好?那简直当得上一个天衣无缝、以假乱真,小爷简直就是天才!哈哈哈哈哈……天赋异禀!”


    李拾虞和苍济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也离开沈潜表演的大舞台。


    只有星柔听进去了他的话,还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倚江哥哥,你那个眼泪是怎么那么快流出来的?”她用力地眨巴几下眼睛,“我也这样,但是它不往外面流。”


    沈潜将板车推下斜坡时,盖住俞平章尸身的草席往下滑落,露出了半张煞白面庞。


    他心下一惊,急急忙忙把草席拉上来,将板车上的人盖了个结结实实。


    “这可是需要极高的悟性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沈潜又恢复了自豪的神情,“别看你平时是个小哭包,但是你不能想哭就哭,想收就收,那还是需要再努力练习练习。我跟你说,这里面的门道深着呢,你拜我为师,我慢慢儿教你。”


    “啊?还要拜师啊?”星柔有些犹豫,她还没有再拜师父的打算呢。


    李拾虞顿住脚步,停下来等身后的两个人。


    “星柔,走快些,不要被坏人给忽悠了。”她侧身说道。


    “来啦!”


    星柔立马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心下庆幸,刚好不用回答沈潜的问题了。


    “哎?哪有坏人?你不要吓我!”沈潜左右看看,又低头看了看安安静静躺着的俞平章,突然反应过来,“嗯?指我吗?”


    苍济无奈地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


    不仅得意忘形,还没有自知之明……


    一路上,侧目行人众多,纷纷交头接耳,猜测不断。


    转过俞平章家前的最后一个弯之后,发现围观的百姓都已经快要把路堵住了。


    李拾虞有些懊悔,低声说道:“应该把他装马车里的,那样就不会如此引人注目了。”


    “可是那样的话,马车就要臭了。”苍济忍不住开口。


    星柔小声接话,“那还是不要了。”


    沈潜作为推车的人,更加手足无措,“现在怎么办,我要先说点儿什么吗?”


    就在四人打算装作没看见,径直冲散人群时,一道饱经沧桑的声音叫住了他们。


    “你们……是明明的远房亲戚吗?”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拄着拐棍,驼着背,颤颤巍巍地从后面走过来。


    “婆婆,您怎么知道呀?他是我远房表哥,我们从奉县来寻亲,今天刚刚寻到,没想到,表哥他……他竟然……”


    话音未落,沈潜的眼睛又红了起来。


    星柔再次睁大了眼睛,认真学习沈潜的示范。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呀?曹婆婆是住在你表哥家斜对门儿的,每到除夕啊,都是他帮我写春联儿的。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来找婆婆啊。”


    “哦……是这样啊……我叫沈潜,字倚江。”沈潜收敛了玩闹的心思,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谢谢婆婆。”


    “小江啊,你表哥也不容易,爹娘走得早,他也没能成个家。大家伙儿都惦记着他的事情呢,都是邻里乡亲的,搭把手,把他的葬礼办好,也好让他安心地走。”


    说罢,曹婆婆用力拄着拐棍,转身回去了。


    人群让出一条路,目送他们撕掉封条,把俞平章推进俞宅。


    坐在院中,李拾虞心中百味杂陈。


    没一会儿,宅中来了几个中年男人,推着木板和工具,在院中搭起灵棚。


    日头垂落时,还来了几位妇女,送来了吃食。


    眼看夜幕将至,大家才收了东西,回家去了。


    李拾虞几人也关了门,往客栈赶。


    “原以为没有什么人注意,给他草草收拾一下,找个地儿埋了算了。没想到,大家好像还挺重视的。”


    李拾虞轻声呢喃,“早知道他们都记挂着,我们就不多此一举了。”


    “按照俞平章所说,这些邻居竟然对他还存有善意这件事,我们确实不得而知。”苍济淡淡说道。


    沈潜挠了挠头,很是困惑,“那这对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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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说有人欺负他,一边又觉得那人可怜。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呢?”


    “也许,他们两边说的都是真的。”李拾虞道。


    沈潜更加困惑了,“怎么会呢?这分明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说辞。”


    “就像俞平章制造出来的月姝一样,她是有实体的,而京城中的月姝,则是有生命的。”苍济手中敲着折扇,不疾不徐,“俞平章心中的邻里,放大了某一方面的特质,而忽略了全部。他只记住了大家的闲言碎语,没有看到大家对他的关心和感谢。”


    星柔也觉得一头雾水,“那这些邻居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要是讨厌他,为什么还要帮他?要是喜欢他,为什么要说他坏话呢?”


    “因为人族,本就是很复杂的。”李拾虞摸了摸星柔的头发,冲她扬起一个释然的笑。


    星柔眨巴着一双清澈眼睛,望向李拾虞。


    “想不明白的话,就不想了。想得太明白了,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事情。”


    李拾虞笑眯眯地弯起眼睛,星柔却觉得她的笑里,有一丝苦涩……


    苍济的眸光扫过李拾虞的脸,夕阳下,一半被暖黄余晖笼罩,一半被遮挡在昏暗中,看不真切。


    她好像很少生气,也没有真正地发过脾气。


    但是苍济能够感觉到,正如她总是藏着过往和心事一般,她的笑脸也不一定是发自真心的。


    她到底还藏了哪些事情?


    夜半时分,阴云藏住了皎皎明月。


    客似云来的大门口点了两盏大灯笼,客栈内的蜡烛则是能省则省,只有微弱的亮光在兢兢业业地驱散黑暗。


    阵阵阴风吹过,扬起窗内的幕帘。


    李拾虞戴上绛显,打开房门,来到了走廊尽头。


    她倚靠在柱子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大晚上的,干什么?”


    俞平章的鬼魂从暗处缓缓飘了出来,哀怨地盯着她。


    “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回去睡觉了。那你要消停一会儿,别闹腾了。”李拾虞作势要走。


    连着几天早睡早起,都快养成习惯了,她这会儿正困着呢。


    “你们为什么要带走我的身体?”俞平章幽幽开口。


    李拾虞又打了个哈欠,“因为想把你埋了,省得你怨上我,然后像现在这样,半夜来找我。”


    “……”俞平章无言以对。


    “讲道理,你心口的刀子是你自己捅的,后来的飞刀是银朱扎的,你要是想寻仇的话,应该去找银朱,而不是我。”


    “我飘不了太远,虽然还想再见月姝最后一面,却无力做到。”俞平章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此生一别,不知来世能否有缘再遇见。你日后若是去京城的话,可否帮我给她带句话?”


    李拾虞淡淡道:“不能。”


    “……”俞平章转头望向窗外,云散明月出,“正如初见时的高悬明月般,在我潦倒之时,她一直照着我的心,让我于暗夜得以窥见前路光亮。俞某不敢奢求来世,只盼月姝此生长命百岁,年年康健。”


    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低声道:“若……若她偶尔还能想起我,俞某便再无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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