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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第四十二章 再无归处

作者:不会起名的乌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花月节的最后一日,是燕国三百年大庆祭天大典,燕帝携皇后魏氏、众位皇子及文武百官至太庙祭祖,燃香直上九天,日现红霞,大吉之兆,国运恒昌!


    当日三皇子进献万里山河绣图,长百尺,铺设于祖庙之外,光晕其上现龙凤景象,跃跃而飞,燕帝大喜,亲册封其为永乐王!成为大燕第一位封王的皇子。


    此前大皇子因薛正言之乱,二皇子因张镰殿上陈冤之事均被燕帝斥责,三皇子祁景新一时风头无两。


    同日,燕帝宠妃辛汐月于寝殿昏倒,后太医诊断为喜脉,帝大喜,言天佑大燕,大赦天下。


    翌日,刑部主事汪廻殿上回禀张镰灭门案调查之始末。此案皆因王朝义纵下假扮山匪,截掠商队,为患一方,后被一有武林人士护卫的商队反杀。王朝义心生不忿,捏造尉国探子的假消息,带兵追杀商队未果;后得张镰之父张裕山呈上城防图,此人心思歹毒,为独占功劳,私自领兵假扮江湖人士寻仇,杀害张家六十三口,后又被张镰寻仇闯营所杀。


    张镰潜入西山大营杀死军官,本是死罪,念其遭遇灭门惨案,报仇心切,且带回城防图有功,免其死罪,逐出繁城,永不录用。


    西山大营指挥使晏都,治下不严,军防松懈,责令其立刻回营,整顿军务,罚俸一年。


    王朝义已死,死无对证,至此,张家六十三口灭门案告破。


    “张镰,你可以走了。”刑部的一名官员奉命来说完对案件审判的结果和陛下的旨意后,对他说道。


    张镰愣愣地听完,脑子一片空白,任凭来人解开他的镣铐。原来,这世间真的没有公理,没有公道,有的人真的可以一手遮天,翻手间就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一个死人身上!


    他心中悲凉,甚至心灰意冷,他抱着必死的决心上殿陈冤,却落得个这样一个结局。


    刑部的陈琦是此次奉命来给他说明案情的官员,此刻看着张镰的样子也是心中唏嘘,他也参与了案件的审理,又怎么会不知其中有些猫腻,可是这已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结果。


    “张镰,至少你的命是保住了,赶紧走吧。”陈琦提醒道。


    这时牢里角落冲出一个满身脏污,蓬头垢面的人,一把扑向陈琦,凄厉地喊道:“大人,我是无辜的,大人,放了我吧~~~”


    旁边的牢头一脚踹开他,啐了一声:“滚远点!”


    “薛正言,你蔑视皇室,造谣叛乱,本应判斩刑,现陛下大赦天下,将你改为流放,不日就要启程,你还是省些力气好上路吧。”


    此人正是与张镰关在一起的另一名犯人,写了燕月殇的京都士子薛正言。


    薛正言被一脚踹倒,又听到这话,只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这声嘶吼,似乎也吼出了张镰内心的愤恨,他不由朝着薛正言望去。


    “好了,再乱说话,小心你的小命不保!”陈琦呵斥道,又对张镰催促道:


    “张镰,你赶紧走吧。”


    张镰双目黯然,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腿,刚走到牢门口,却见一旁薛正言又扑了过来,这次他一把抱住了张镰的大腿,张镰茫然地低头看向他,只见这人乱发中眼神清澈,饱含泪水。


    “这位公子,小生家中老母为小生鸣冤被人打死,现已有十来日了,小生有生之年怕是无法安葬母亲,求你帮我个忙,帮我将我母亲安葬了吧!小生来世必衔草结环,报答公子!”说着将手中仅有的几个铜板塞入张镰掌心,声音凄厉,闻者伤心。


    张镰想到自己的家人,最后只能化为一堆飞灰,连入土为安都不能,感同身受,眼眶含泪地点了点头。


    薛正言见他答应了,忙道:“小生家住城南摆衣巷内,右手边最尽头的一家,门口有颗桂花树。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张镰被牢头拉了出来,推着往前走,还听到身后兀自传来咚咚咚的磕头声。


    张镰出了刑部大牢,只见一辆马车早已等到门外,驾车的人张镰见过的,正是祁景逸的贴身小厮阿宝。


    待他上了马车,车上的祁景逸扶着他坐下,又给他递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说道:


    “阿镰,今日是冯老大人的头七,你,你且换身衣衫吧。我带你回家。”


    张镰捧着手上的衣服,眼中的泪水滑落,一滴滴滴落在衣服上,晕开一朵朵小小的泪花,景逸知他心情,却不知如何开解,只能暗自叹息。


    张镰终于还是在马车行驶到冯府前换好了衣服,临下车前,对景逸说了声多谢,两人情义,无需再多言。


    待到了冯府门口,阿宝调转了车头,赶着车走了。


    张镰望着冯府二字的牌匾上挂着的白绸,门户大开,府内一片白色,他心生怯意,久久不敢抬步。


    终于,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往门内走去。进得灵堂中,只见中间摆了副棺材,李氏正跪坐在侧边,却不见冯衍和冯新堡。


    李氏见他进来,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也不说话。


    张镰点了香,郑重向着他外公的灵位叩了三个响头,老人家一生清廉,对家人慈爱,没想到晚年竟接连遭逢丧亲之痛,还要为他这不孝的外孙忧心。


    他头嗑在冰冷的石板上,无声的泪水掉落下来,好一阵,才收拾了心情,转向李氏,行了一礼,喊道:“舅母。”


    李氏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站起来,对张镰说道:“你跟我来。”便往外走去。


    两人来到院子中的一个凉亭里,李氏让丫鬟退了下去,看着张镰一身的狼狈,狠了狠心,对他道:


    “你走吧,别再回来了!”


    张镰一愣,“舅母?”


    李氏咬了咬牙,声音有着隐忍的愤怒:


    “因为你的事情,爹受了刺激,熬不住,过世了;你舅舅为了你去刑部找人,被赶了出来,现在因为你,还被罢了官,心气郁结卧病在床;你表弟因为你的事情与人在辉月楼争执,被打断了一条腿,再也无缘仕途了!”她越说声音越高,好像要把那些愤恨一股脑都发泄出来。


    “都是因为你!我们这个家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张镰震惊地望着她,原来,外公、舅舅和表弟都是因为他才会这样的,一时间各种愧疚、悔恨的心绪涌上心头,他从未有一刻这样痛恨自己的无知和鲁莽!家人受到的伤害都是因为他,父母也是因为他带回了城防图才丢了性命!。


    李氏接过丫鬟手中的包袱和佩剑,递到了张镰手里。


    “去见了你舅舅,你就走吧,别再回来了。”


    说完,转身快步离开,她理智知道这些事情不能全怪张镰,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她的丈夫儿子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落地这样的下场!她的家庭,他们家的未来,因为张镰,全毁了!


    张镰捧着包袱和剑,独自在亭中站了许久许久,直到日头西斜,他才擦干眼泪,往冯衍住的屋子走去。


    他把包袱放在门外的廊下,又深吸几口气整理好了情绪,轻轻扣响了冯衍的房门。


    小厮开了门后就退了下去,舅甥二人一人躺着,一人坐在床沿。


    “舅舅,是我太鲁莽了,才害了家里。”张镰自责。


    冯衍拍拍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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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孩子,不怪你,我们都不怪你,你也受苦了。回来就好,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能留在繁城了,二殿下已经安排好了,您别担心。”张镰撒了个谎。


    “那就好,有二殿下相助,至少晏都那边也不敢随便对你下手。”冯衍欣慰地点点头。


    说完,冯衍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玉镯,玉质通透,一看就是上品。


    “这玉镯是你母亲当年的陪嫁,去年给你商定婚事的时候,送给秦家小姐当见面礼的。现在······现在,秦家给送了回来,你拿着吧,这也算是你母亲的遗物,就当留个念想了。”冯衍叹息一声,将玉镯放到了张镰手里。


    张镰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是和他定了亲事的户部侍郎的女儿秦宛儿。秦家这个时候送回玉镯,是要退亲的意思了。


    现在他这样,别人要退亲也很正常,张镰本也对那姑娘没什么念想,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难受,只是珍而重之地将玉镯收好。


    两人又聊了一些,到快日落的时候,张镰就说已约好了祁景逸,今日就要离开繁城了,特来与他告别,又安慰了冯衍,安顿好就给他写信。


    最后他告别了冯衍,又来到他外公的灵位前磕了三个头,独自一人拿着包袱和佩剑走出了冯府的大门。


    张镰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他已经无家可归了。这半年的时间,他从无忧无虑的张家少爷变成了这样一个无亲无故,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是命运不公吗?亦或是人乱祸天!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城南的方向,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他脑海中响起那一声声叩首,似乎自己还有一件事情没做。


    张镰问了路人,又辨认了下方向,往前走去,待到了一个巷口,他转身步入,走到尽头,在一个有桂花树的院子木门前停了下来,这时节繁城的桂花开得正好,十里飘香。


    他推开了院子的门,发出吱呀一声,木门似乎有些腐朽,院中也多日无人打扫,脚步踏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这个院子很小,只有一进,对着大门的那间应该就是主屋。


    张镰走过去,推开房门,只觉一股尸体腐烂多日的刺鼻臭味铺面而来,混着这院外的桂花香味,说不出的腻味难闻,张镰皱着眉头往里看去,只见屋内床上放着一具随意用草席裹着的尸体,还有些冷的天气,周围却飞舞着各种苍蝇蚊虫,那刺鼻的臭味就是从尸体上散发出来的。


    张镰走进,袖子一挥,无数虫子飞舞而起,发出嗡嗡的声响,他掀开草席,又惊走了几只藏身的老鼠。


    只见一个穿着破烂补丁衣衫的老太太躺在床上,尸身肿胀腐烂,牙床露出,眼睛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啃食空了,只露出两个黑黝黝的洞,正无声无息地凝视着他,尸体脸上多处腐肉掉落,还有白色的蛆虫在眼眶和口鼻中爬动,显是死去多时,又无人安葬,倒成了这些蛇虫鼠蚁的窝。


    张镰起初觉得一阵恶心,后又一阵心酸,这位就是薛正言的母亲了吧,老人家死后都无法入土为安,尸身还要被啃食,而她的儿子又即将被流放,终身都无缘再见。


    他拿出路上买的艾草将整个屋子熏了一遍,又打开窗门赶走了大部分蛇虫鼠蚁。


    张镰收拾好屋子后,在老人床头点了三炷香,又代薛正言跪下郑重磕了三个头,便静静坐在屋内,看着那香冉冉升起,飘飘欲散。心里想着明日要帮老人置办一副棺材,好生安葬。自己的父母家人无法入葬,至少他能帮面前的老人办完身后事,也算不负薛正言所托了。


    长夜漫漫,屋内也不点灯,这一人一尸,一坐一躺,也不知道是谁陪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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