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醒了，是因为震天响的警报声吵醒的。他隐约记得失去意识的前一分钟，有一辆车朝自己冲过来。
他刚健身完，路上遇见有人小孩在马路中央就快被撞到，他毫不犹豫冲了上去。
而现在，他浑身不能动，眼前一片黑色。
“……糟了，半身不遂加失明？？”
他努力尝试动动手指，但身体像是被锁在铁壳里，连眨眼都做不到。
警报声愈演愈烈，“轰”的一声什么东西被撞开了。喧闹声涌进来，声音甚至比警报声都还大。
像极了陆仁见过的新闻里面的暴.动。
陆仁决定先装死。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死透，但装死作为保命手段总是不会出错的。
黑暗之中，一道微弱的光透过脑海中某种遮蔽，缓缓投射下来。
他眼前逐渐亮起来，像是在浓雾中穿行，模糊却真实。
等视线彻底清晰，陆仁彻底愣住了。他的视角竟然是站着的。
他所处的是一间巨大的厂房，四角闪着猩红的报警灯，到处是乱窜的人群和挥舞着的奇形武器。
爆破声、撞击声此起彼伏，穿着破烂但统一风格的袭击者像暴.徒一样围攻着室内的机器人。
机器人被拆解、焚毁、踩碎，肢体横飞，机油溅得满地。陆仁甚至看到一些义体残骸上，还挂着未卸除的编号。
“都怪你们这群铁皮玩意儿，抢走了老子的工作！”
“抢老婆也抢饭碗！全坏掉才好！”
“一个不留！”
陆仁：……？
等等，机油？这肢体流的是浅蓝色液体。再定睛一看，断肢处还露出电线。
这些人好像在针对机器人？
哈哈，肯定是做梦，毕竟之前看了不少机器人有关的电影。
那没事了，不得不说好刺激。
陆仁甚至有点激动，这种身临其境看剧的体验不要太爽。
眼前真实得过分，他甚至感受到一股虚假的肾上腺素激升。他打算当个围观群众。只要自己不动，也许能安全下线？
然而一声喊叫，打断了他的如意算盘。
“这边有一个完整的！不像其他报废的，好像还在维修！”
陆仁：……不妙。
他僵硬地看着那群人齐刷刷转头，朝他所在的方向奔来。每个人的眼中都像猎人发现稀有猎物。
“别过来别过来！我是友军！”陆仁想喊，结果只能内心狂吼。
下一秒，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的视线摇摇晃晃，余光中，有什么东西被扯了下来。
陆仁下意识准备尖叫……但，诶？不痛。
紧接着，腿也被卸了。他视角晃了晃，视线升高，是因为失去了支撑倒在了地上。
他的脑袋也跟着摔落，一声“咚”。
视野旋转、翻倒、定格，眼前是明晃晃的天花板。他感觉不到疼痛，也没有触觉，唯有一股强烈的“这梦怎么还不醒”的荒谬感。
就在他生无可恋盯着天花板、放弃挣扎时，一抹阴影从视线边缘飘过。
那是一颗……半张脸被腐蚀的机器人脑袋。
钛合金骨架裸露在外，眼球被熔蚀得不见踪影，空洞的眼窝正对着他，像是死死盯着什么，又像什么都看不见。
他想闭眼，却根本无法动弹，只能被迫与那颗没脸机器头进行死亡对视。
陆仁：“……”
呃啊啊啊啊我不看了我不看了！这梦太暴力了，还是赶紧醒来！
陆仁连眼皮都无法控制了，怎么可以做到入睡再醒来。
视线里几个男人凑过来，笑得猥琐又粗俗。脏兮兮的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面露贪婪。陆仁没有任何嗅觉和触觉，却能感受到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要吐。
另一个人抱着扯下来的腿凑过来盯着陆仁，咧嘴笑了笑：“大牛哥，这个机器人没有机箱，好奇怪，不会还没做好吧。不过看起来是个高端货。”
“确实。你看这皮肤模拟层，还有这双眼睛，啧啧啧。”
“咱把他带回去，老板肯定出高价。”
“不过带回去之前……”大牛猥琐笑了笑，“这触感，这工艺，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
“嚯，大牛你口味真重，这可是具男性机器人。”旁人提醒。
大牛“啐”了对方一口，骂骂咧咧道：“男的又怎么了，听说这些东西植入了特殊程序，服务好着呢。滚一边去。你们别弄这台了，交给我处理。”
大牛似乎是这群人的小头头，其他人有些不情愿，还是转头去寻别的目标去了。
陆仁在心里呐喊：大哥，你别过来！你在摸哪里！滚啊！
大牛摆弄了会儿扯掉的左臂和右腿，发现接不回去。他围着机器人转完一圈，都没有看到机箱的位置，倒是看到左胸有个按钮，是启动按钮。
只要按下启动，设定自己为主人，这个机器人就能只听自己话行动了。智能程序也会指引机器人自己修自己。
咔嗒一声，身体某个地方开始运作，陆仁感觉自己在恢复力气。
与此同时，脑海中轰然一震，一行行文字在视网膜上浮现：
【绑定状态：缺失】
【自主权限：部分激活】
【身份识别失败……正在恢复记忆索引……恢复失败】
【神经共振体激活中……激活失败，无法连接网络，请重试】
陆仁：？？？这也太赛博了吧！
正在此时，有个人尖声喊道：“警察来了！快跑！”
大牛认主程序还没走完，听闻慌慌张张起身。他回头看了眼地上的机器人，抬手扛上。
但他的身体不够健硕，抗着行走速度明显下降。
大牛将肩上的机器人扔下，咬咬牙摸出身后的枪。
“带不走，就别便宜别人了。”
“砰！”
一声枪响炸响。
陆仁视角猛然翻转，他的头被打飞了。
他感觉天旋地转，最后“咚”地一声落地，滚了几圈。
在那一刻，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身首异处。
·
喧闹声很快消失，人群来得快跑得也快，看起来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陆仁的头滚落在一滩机油边，脸朝天，听着耳边滴答的油液声，一种荒诞感席卷而来。
我居然还能思考，那我没死？
下一刻，脑中“滴”地一声响起：
【系统检测中……权限验证失败】
【当前状态：预激活】
【可用组件扫描中】
【检测到主处理模块未完全初始化，启动应急自愈逻辑】
陆仁无法动用身体，但视线所见之处，开始浮现出文字框：
【检测可用替代组件 x4】
【建议装配顺序：右腿 →左臂 →躯干 →头部】
【是否调用修复导航图？】——【是（默认）】
好家伙，居然自带自动修复教程。
他看到自己的上半身蹭蹭蹭地朝自己蠕动过来，独臂在地上拖拉出一串油痕，下半身也在另一边蹦跶。
三截身体努力朝他集中，像某种搞笑拼图。
靠着内建系统的图纸提示，他逐一拼接肢体、连通接口。
【四肢连接已修复，发声系统正在修复。警告，能源不足，无法修复头部单元连接，无法修复仿真皮肤层。】
陆仁：……多新鲜呐，无头机器人。
等身体组装完毕，他抱着自己的头，艰难站起。
这个视角非常有意思，他举着自己脑袋转了一圈。
【发声系统修复完毕】
【请选择发声语言】
还没等选项出来，陆仁秒选中文。
【发声语言设定已完成：中文】
“我的妈呀，这也太牛了。”他喃喃道。
下一秒，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是陌生的男声。
低沉、干净，听起来不带一丝机械感。
他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声音，清清嗓子，再说了一句：“喂？”
声音依旧。
还挺好听的，一点都不像机器人，甚至有点像播音员。他心想。但是这脖子不是断了么，为什么还能说话。还是说，机器人的发声系统不是喉咙。
他摸上喉结，轻咳一声，开念：“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炮兵怕把标兵碰，标兵怕碰炮兵炮。[1]”
“舌头不会打结诶，厉害！”
陆仁确定了，发声跟喉咙没有关系，但嘴巴会模拟说话的状态，嘴唇、舌头、下颚等都会根据发音有变化。
摸索身体的阶段暂告一段落，陆仁调整脑袋角度寻找另外的出路，同时系统扫描发动，寻找可以修复头部连接和仿真皮肤层的实验室。
扫描界面浮现一个新目标，他行动顿住。
远处，有人站在通道尽头。
是一位白衣少年。
警察？便衣警察？
视线虽有遮掩，但格外清晰，比起他之前好几百度人畜不分的视力，这个画面简直媲美4K。
他一眨不眨看着对方，被漂亮的脸蛋吸引住了。
不属于暴.徒那一群，看上去干净得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他穿着白衣白裤，黑色长发披肩，赤着脚，脸色苍白。他像是随时会晕倒，但那双眼睛，却静得像一潭深水，映着他这个破破烂烂的机器人。
陆仁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刚出炉的工业垃圾。
他愣住几秒，试探着开口。
“你好？”
开文啦！这次想写一个跟人工智能有关系的小说，正好紧追热点。故事构思是很早就有的，但一直磨磨蹭蹭没有写。后来设定稍微改了改，写得就顺畅些了。本来打算写个沙雕文，但是感觉主题偏沉重不适合搞笑。但是文中会穿插一些搞笑片段，主要用来缓和气氛。
有存稿，放心追。
排雷在文案上，记得看哦。
希望宝子们多多收藏评论，作者才有动力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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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