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人下放的地方是在云乡县下面的应家镇,到了镇上,再走十公里,才能到云头村。
季知晓到了应家镇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
她打算天黑了再出发去云头村。
在这之前,她找了一家饭店,自己先点了一碗清汤面,吃完以后,又打包了一份红烧肉,一份红烧排骨,两份炒时蔬,十个肉包子,四碗白米饭。
爸爸跟哥哥爱吃红烧肉,妈妈跟嫂子则觉得红烧肉太肥腻,爱吃红烧排骨,或者炖排骨,季知晓按照口味给他们带菜,如果夜里饿的话,还能吃一顿宵夜呢。
一想到马上能见到家人,季知晓心里十分激动。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将打包的饭菜都放进小屋里,季知晓准备出发。
从镇上到村里的这条路,中间没有人烟,很寂静,连山间的虫鸣鸟叫都能听到。
好在这条路季知晓认识,前世,她也从这条路走过,只不过当时的心境,跟现在完全不同。
那时候,是听闻了父母兄嫂的噩耗,只身前往带回他们的骨灰。
她求江忱陪她一起来,却被江忱直接拒绝,江忱说,他资助的那个孩子生病了,他得送那孩子去医院。
季知晓便不再言语。
江忱见她不说话,便责怪她不懂事情轻重缓急,一边是已经死了的人,一边是活着的人,总不能活人还要给死人让路吧?
他还说,季知晓,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季知晓现在想来,江忱所说的,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这句话,指的应该是娶了她这件事吧。
她一个人走上这条路的心酸,一个人承受着父母兄嫂离世的悲痛。
还好,,还好上天眷顾,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想到过往,想到父母兄嫂,季知晓的步子更快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季知晓便进了村。
这个年代的村里,没有什么娱乐设施活动,而且村里经常会停电,人们便普遍习惯早睡。
就算还没睡,也基本上不会出来溜达,毕竟,外面也是乌漆嘛黑的。
这倒是方便季知晓悄悄潜入村里。
好在季家人住的地方就在村尾,进村后往着西边再绕过去几分钟的路,就能看到他们住的牛棚了。
牛棚并不是真的将他们关在牛棚里,而是之前养牛的地方,随便建了一个四面漏风的小屋,小屋孤零零的,没有其他邻居。
季知晓看到那间小屋,眼眶一下就红了。
不过,她还是先将农场小屋里,她花了很多时间准备好的东西先拿了出来放在地上,买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居然有一大堆。
她背上背篓,左手提着一大袋被子衣物,右手提着刚刚在镇上的饭店打包的饭菜,然后,往着小屋走去。
小屋里,季家人刚洗漱完躺下,拼搭起来的木板床嘎吱嘎吱的,躺在上面的人肚子咕噜咕噜。
晚上才喝了一点野菜玉米糊,那糊糊还特别稀薄,喝下去上一趟厕所,就差不多消化完了。
季母开了口问道:“我今天没去上工,村里人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你安心休息几天,你的活儿,我跟季临会做的。”黑暗中,季父握住季母的手,想要以此给她一些力量。
季母的身体一向不太好,连日的劳作与营养不良,让她很快就病倒了,这里连药都没有,季父是真的怕老伴撑不下去。
当初要被下放的就只有他跟季临,只要离婚,老伴跟儿媳妇就都不会被牵连,没想到这两人死心眼,非要跟着一起来这边吃苦。
“妈,您别担心,好好休息,明天干完活儿,我再去山里看看,能不能抓只野鸡,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回来。”季临这几天都在跟村里人学习捕猎,他决定明天去山里碰碰运气。
“季临,你别一人去。”季父叮嘱道。
“好。”
气氛又开始安静。
过了许久,季母又说道:“也不知道晓晓怎么样了?”
“晓晓那边你就别担心了,有江忱在,江忱能照顾她。”季父说道。
“是啊,这次多亏了江忱。”季母心里却还是放心不下女儿,“晓晓从小娇生惯养的,突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她的心里已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就算江忱不介意,但她在婆家,到底抬不起头。”
一想到这些,季母就忍不住流眼泪。
季父叹息了一声:“好了,别想这些了,赶紧睡觉,天一亮就要上工了。”
叩叩,,叩叩叩
“是不是有人在敲门?”冯锦华突然说道。
众人安静下来,仔细听到外面的动静。
没有声音。
这个点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往这边来?
叩叩,,,
还真有人敲门。
难道是又要挂牌子pidou?
几人脸色煞白,急急忙忙从床上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被挂牌子了,最近他们都按时上工,该完成的工作量都完成了,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习惯,他们也能勉强适应地里山上的活儿了。
下午村长还说他们的活儿干的越来越好了。
“谁啊?”季父问道。
“爸爸,是我。”门外的季知晓听到屋内季父的声音,小声地回道。
冯锦华点上了蜡烛,季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指着门的方向说道:“她叫我爸爸?”
另外几人也听到了,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季母也听到了季知晓的声音,但她觉得一定是自己思念太过,产生幻觉了。
还是季临最先反应过来,他急忙去开门。
小门打开,外面站着的,不是他的妹妹季知晓又是谁?
“晓晓?”季临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妹妹,他这才相信妹妹竟然真的来了,“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季知晓被拉着进了门,屋里的人看到季知晓,都惊呆了。
季知晓也同样呆立在原地。
看着面前还活着的亲人,她手里的东西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然后,她上前抱住了日思夜想的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
她哭的肩膀抖动,只是却没有声音,无声的,压抑地哭着。
季母也跟着哭;“晓晓,可怜的孩子,妈妈也想你。”
季父则拥着妻子跟女儿,一手一个,轻轻的拍着她们的背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