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太子妃一事一直被搁置,后头有大臣提了几嘴,也被朱慎尧遮过去了。
伯阳也曾是个被戏剧话本吸引的小丫头,对男女之情不是没有幻想。只是最近几年朝堂愈发心急,她对此就愈发厌烦。越是被人纠缠不清,就离那些满眼算计的男人远些。
某些人忙了几年毫无收获,反倒是太子提携的女官越来越多。
太子的成长,也伴随着朝堂之上的变动。
从一开始女子上学入仕途时,朝堂女官万中无一,到不足百人。
伯阳十五岁的这一年,每百人里就有两三个女官了。
虽然最高的那个才到侍郎的位置,可那姑娘才二十五岁,纵观史书也只有寥寥数人。
反倒是不少男官,不乏妒恨不服者,写文批判。他们不敢批判帝后二人的决定,便直说女子当官挤占了男子的机会。许多男子寒窗苦读数十载,想要报效朝廷却被女子占用了位置。
这样的事情竟也成了一时风尚。
伯阳听闻有人说此话,只不屑冷笑:“如今女子可以科考,便有了人当官。可见女子也是有当官才能得。过去为何没有?他们当官的机会又被何人挤占了去?当如何偿还?”
无人能反驳,其实也无人敢反驳。
但此事不久,又起风波。
那群心怀不轨之徒,勾引不成新生毒计,竟然给太子下了迷药。
元岫从弹幕上得知后,慌忙工部救人时,太子已然服药,人朦胧间尚有三份理智,正凝眉勉强自己警惕着周围。
元岫松了口气,紧接着便是滔天的怒意。
“伯阳,睡吧,娘在这里。”
伯阳知道危险没了,头一栽便睡到了元岫怀里。
元岫看着被五花大绑压在
“你们杨家,当真好样的。”
给太子服毒,意图不轨。
诛九族都不为过。
元岫实在不明白他们的脑回路,就算成功了,还能叫他们好了不成?
带着伯阳回宫的路上,元岫继续看着弹幕。
终于理清了杨家人的意思。
【直男癌入脑了呗,还用女子贞洁观来做事。】
【别说古代了,就是现代多少男人不都意淫睡了女总裁,然后女总裁就因为失去清白各种倒贴求嫁,不嫁给睡她的男人就是烂货,yue~垃圾真的是从古到今共用一个脑子。】
【就真觉得哪怕太子被针扎一下也要三从四德的从此捧着贞节牌坊从一而终呗。】
【特么的女鹅快给太子洗洗脑子吧!学学她三姨妈,他是太子啊!就是养一院子也别要烂黄瓜啊!】
【话说眼看着都要当女帝了,确定不普及一下男德吗?千百年来怎么洗脑女德的?学起来啊!】
【男德男德,外瑞古德!】
【不休男德,国将不国!】
【贞节是男人最好的彩礼!忠诚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原本窝了一肚子火的元岫一路看着弹幕,等下马车时候都压不住唇角的笑意。
知道的这时刚讲女儿从虎口救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她找了十个八个好女婿。
来接应的一众人等只有新雨敢开这个口。
“娘娘……太子如何了?”
元岫正了正神色:“应当无碍,安排在偏殿休息,叫太医来给看看。再有,去跟皇上说咱且别声张。太子大了,有自己主意。此事交由她来解决。”
既然那些人瞧不上太子身为女子,还在算计她的贞节。那就更不该爹娘为其做主。
伯阳是太子,未来的天子,当有自己的一番决断。
涉事之人全部被打入了天牢。当天夜里,左都御史全家老小就都跪在了玄武门外,男子脱了官袍,女子褪下簪环,一个个脱簪待罪等候发落。
太子被下了迷药,日头当午时候才悠悠转醒。
元岫守了一夜,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将杨家算计当做自己猜测的提了。
伯阳怔愣了下,半晌才带着嘲讽道:“贞操一事,还当真只要女子遵守不成?”
元岫未答,却也看出来伯阳胸中已然有了应对。
他们母女,本就有这一脉相承的心机。
不过出乎元岫意料的事,太子当日便下令放了那下药之人,甚至用膳过后,亲自去玄武门外安慰了杨家。
明明元岫去的很及时,什么都没发生。
伯阳对外却说没有下药,是杨公子有心体谅她紧张辛苦,主动自荐枕席伺候了她一回。
朝堂之上,面对左都御史黑如锅底的面色,伯阳笑容洒脱没有丝毫不自在。
“论理既然有了夫妻之实,本太子也该再东宫收拾个小院纳贵公子入宫。可细细想来,他是男子,贞操二字又何尝重要?大男人家家的,难不成还要因此羞愤寻死?归根不过是一夜露水,他也未曾吃亏。既如此便如此吧。”
男女之事上,人们往往对女子苛刻侮辱,男子虽然会被骂德行有失,可正经有影响的并不多。甚至反而会被艳羡夸赞其有本事。
却不知事有反噬。
当女子不再顶在前头背负骂名,所谓堂堂男子汉,就真的承受得住恶果吗?
左都御史如同生吞了只苍蝇。可此事太子不再追究,他除了跪地谢恩外,什么都做不得。
他也明白太子不看重贞节,不然也不会明明没发生,还非要说发生了。
还说虽然睡过,可连纳入府中都不会,此事也不会再有后续了。
他们该庆幸太子没追究,不然九族难保。
一大家子早被吓破了胆,都没想到这么容易过去,都大松了口气。小心翼翼了一段时间后,又开始恢复了平常。
甚至天真的想,太子不看重贞节又何妨?不还是妇人之仁?总有别的可拿捏的地方。
但无须多久,他们就感受到了这件事的后劲有多严重。
杨家公子为了上位给太子下药一事不胫而走。他成功跟太子有了夫妻之实,却没夫妻之名。亏着杨家机关算尽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谁还敢跟杨家议亲?杨公子就不说了,被太子睡过,没名分也不是旁人敢碰的。
至于其他公子,他们杨家连太子都敢下药,谁在敢跟他们联姻,岂不是变相承认了自家女儿已经先跟他们家有了夫妻之实?
连从前定了亲的人家,为了名声也都纷纷退亲了。
杨家亲事上面一再碰壁,甚至有的媳妇也承受不住谣言回了娘家。
杨公子当初下药一事其实提前知道的人有限,家里多数人并不知晓。他们明明没参与进去,却因此所累,又哪里会放过杨公子?
杨公子与父母、兄弟在族中被一再挤兑,便又生了上位心思。
这次不再是太子,而是那位女侍郎。太子不会被名声所累,那是因为他是储君,三宫六院也没人觉得。
可其他女官还没脱离女子限制,还没有人合法合规的娶夫纳妾。
这一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女侍郎早被太子通过气儿,二人设了局引起入套抓了个现行。
杨家上下全部入狱,太子亲自督办严格查处。
审理的当日,对京城百姓公开。朝堂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伯阳身着太子龙袍,看着如丧家之犬的杨家老小。
“上一次,本宫仁慈未曾治罪,说你身为男子不会吃亏,本是敲打,你却以此为荣,变本加厉反增了你嚣张气焰。可见男子若无羞耻之心其害深远。若普天之下人人效仿。甭管女子何人何职,夺其贞节便可纳入府中,天下女子安有宁日?不杀你,不足以平民愤。”
杨家人还要辩驳他们无辜,伯阳却冷笑:“上次算计本宫之时怎么不见你们对其严加管教?你们怕的只是失败受了连累,若叫他得逞一飞冲天,你们还等着盼着分一杯羹呢。知而放纵者,从罪处之!”
杨公子与其爹娘,斩首于菜市口,其三族流放。
事情解决,影响却深远。有不少女子因此去了衙门报案,她们或是被强迫,或是意外,不得已委身于当下的丈夫。
从前娘家不准,他们离开夫家便没了生路,只能隐忍。现在不同了,离开夫家,那些厂子可以收留她们做工。既如此,何必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事情有一便有二,不到一个月,天南海北不下上千人诉说苦楚。
元岫于朱慎尧便借此东风,公布新的律法。
从前,如有奸y之事处罚很重,不是斩首便是流放。可民间此事却并未减少。
原因无他,为了名声,女子一家常常忍下此事,还会将女儿嫁过去。不然就算砍了犯人,女子往往也会被闲言碎语逼迫而死。
改了后的律法不再以重罪惩治,而是在认定女子非自愿而失身后,男子变要将全家的九成家产陪给女方。以此方便女子再嫁立足。从此恩怨两清。
没有家产者,就变卖为奴,卖身钱给女子。若犯案者本身奴籍,此生月例工钱便都归女子所有。
此法律并非只针对男子,反过来同样有效。如果有女子以贞节为由强迫男子,也可以以此惩罚。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条法律换来了无数条反驳。
但这些并不重要,时间会给所有人答案。
有些人认为,万一有人陷害对方,以此拿走对方家产又怎么办?
元岫只道:“难道从前就没有陷害别人失贞以此吃绝户的?全天下人人都被彻查了?这非法律之错,而是当地府衙办事不力。”
不论多少人反对,法律实施下去,却实际见效了。
从前生怕连累家中其他女孩名声,一般会逼着受害女子,要么嫁人,要么出家,更有严苛的人家会将女子当做淫f浸了猪笼。
但因为那九成的家产,就算为了给族中男子们攒钱娶妻,也会毫不犹豫的领着女孩儿踏进府衙伸冤。
男人们不说人人自危,也小心谨慎起来。再不敢调侃看了谁家姑娘的胳膊,那便是自家女人这种事,反而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设防瞄了一眼,自家家产就要归别人了。
一开始还有人骂女子们被害妄想,为了家产迫害人。
但没用几年,所谓的沾衣裸袖变为失节这种事便被扔进历史的垃圾堆。
别说露胳膊,就是露胸、露腿乃至脱了衣裳去街上走一圈,也再没人敢说那姑娘失节了。
慢慢又演变成,婚前男子与女子有染的,说亲就要矮一截。反倒是婚前连通房丫鬟都没有,干净清白的愈发被人趋之若鹜。
之前不过弹幕上玩笑话的男德,便在这片肥土上慢慢被滋养起来。
男德男德,外瑞古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