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沉重的裹尸布,笼罩着风吼镇北的临时营地。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连那终日凄厉呼啸的罡风,此刻也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只余下呜咽般的低鸣。
残存的商队如同被风暴蹂躏后的蚁巢,一片狼藉。简陋的帐篷东倒西歪,破碎的物资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劣质伤药刺鼻的气息,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惊悸与绝望。
李霸如同一具被拆散的破布偶,被安置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上。他魁梧的身躯上缠满了浸透血污的绷带,肩头那道被空间之力撕裂的伤口深可见骨,边缘泛着诡异的紫黑色,魔毒与混沌侵蚀的气息交织,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濒死的嗬嗬声。周显靠在一辆倾覆的辎重车旁,脸色灰败如金纸,胸前的衣襟被大片暗红的血渍浸透。他强撑着没有倒下,但每一次咳嗽都带出血沫,眼神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只剩下疲惫和深不见底的沉重。他带来的核心护卫,十不存一,幸存者也个个带伤,眼神涣散。
张姬、王隐…那些曾经鲜活的面孔,连同他们贪婪的算计和不甘的嘶吼,都永远留在了那座化为混沌废墟的遗迹之中,尸骨无存。
营地中央,唯一还算完整的巨大石屋前。
吴长生盘膝坐在地上,玄色劲装破碎不堪,露出下面同样布满血痕和淤青的皮肤。左肩处,魔毒的印记如同活物般蠕动着,散发出阴冷的紫黑光芒,不断侵蚀着他的仙元和生机。他闭着眼,眉头紧锁,额角冷汗涔涔,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
一道素白的身影静静站在他面前,正是白浅。她纤尘不染的长裙在营地污浊的空气中显得格格不入,但那张清绝的容颜却比之前更加苍白,近乎透明。一丝极淡的疲惫,如同薄雾般笼罩着她微蹙的眉心。
她伸出右手,纤白如玉的指尖凝聚着一团温润纯净、如同月华般的冰蓝色神力。神力如同有生命的清泉,缓缓流淌,注入吴长生左肩那狰狞的魔毒印记之中。
“滋滋…”
冰蓝神力与紫黑魔毒剧烈交锋,发出轻微的消融之声。吴长生闷哼一声,身体剧震,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寒被强行剥离,但随之而来的是更猛烈的魔毒反噬带来的灼痛!他牙关紧咬,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白浅指尖的神力光芒稳定而持续,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一点点剥离、净化着那顽固的魔毒。她的动作专注而凝重,但吴长生敏锐地察觉到,那冰蓝色的神力光芒,似乎比之前在遗迹中更加内敛,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仿佛她自身也承受着巨大的消耗和某种无形的压力。她的消耗,远比看起来要大得多。
不知过了多久,当吴长生左肩的魔毒印记颜色终于黯淡下去,那蠕动的紫黑光芒被暂时压制,一股久违的暖意顺着神力流淌的路径在体内散开,缓解了蚀骨的阴寒。他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白浅微微低垂的眼帘和那近乎透明的侧脸。她收回了手,指尖的冰蓝光芒悄然散去。她甚至没有看吴长生一眼,只是静静地望着远处那道依旧横亘在天际、仿佛永不愈合的深紫色空间裂缝,冰魄般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比那裂缝更深邃的凝重。
“此地不宜久留。”白浅清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梼杌残魂虽被暂时压制,但幽荧之力已然复苏,其爪牙必将循迹而至。你们…好自为之。”她的话语平静,却像冰冷的判决,宣告了庇护的终结。
话音未落,她素白的身影已开始变得虚幻、透明,仿佛要融入这片污浊的空气中,就此离去。
“等等!”吴长生猛地从地上站起,动作牵动伤口,痛得他一个踉跄,但他不管不顾,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扯住了白浅那即将消散的素白衣袖一角!
入手冰凉滑腻,如同抓住了一缕月光,却又带着无法撼动的力量感。
白浅的身影瞬间凝实,她缓缓侧过头,冰魄般的眼眸第一次真正落在吴长生脸上。那目光依旧平静无波,如同倒映着亘古不变的星河,但吴长生却清晰地捕捉到,那平静之下,一丝极淡的…被打扰的不悦,以及更深沉的、仿佛背负着万古重担的疲惫。
“你还有何事?”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情绪。
吴长生直视着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遗迹中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幽荧那冰冷疯狂的宣言,白浅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那一丝惊惶,还有那句“当年之事”、“血债”、“清算”……无数疑问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神,几乎要将他勒得窒息。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魔毒残留的刺痛,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发哑:
“她是谁?幽荧大人!你和那…那个恐怖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当年之事’又是什么?她为何如此恨你?还有梼杌…那遗迹…” 他一口气问出所有压在心底的问题,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每一个问题都直指白浅隐藏最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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