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婶和陈招娣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拿了钱过来，跟宋裕年去厂里办了手续。
人事部赵主任还意思意思挽留了一下：“裕年啊，厂里还真有点舍不得你，你这一走，再培养出一个新的八级钳工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宋裕年是中专出身，进厂八年还没到三十岁，就升到了八级钳工，他的履历在厂里是绝对耀眼的。
几人寒喧了几句。
赵主任打趣吴婶：“吴婶，你家消息是真灵通，裕年的房子和工作都给你家了。”
他家也有待业的亲戚，之前不是没把算盘打到宋裕年身上。
只不过找的对象不对，他找的是吴兰，吴兰也答应了，没想到宋裕年不同意，还搞的小夫妻俩离婚了，赵主任对宋裕年是抱有一丝歉意在的。
那时宋裕年都万念俱灰，想带着闺女一起噶了，哪里有心情理会这些俗事。
吴婶拍马屁道：“赵主任你可别笑话我了，我呀，也就占了个和裕年家住的近，有句古话叫啥来着，近什么水什么？”
赵主任替她答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吴婶夸赞道：“是这么个理嘞，还是你们文化人懂得多！”
几人就这么插科打诨的把事都办完了。
一人突然冲进办公室，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小李，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赵主任认出来人，皱着眉头呵斥一声。
小李一脸着急道：“主任，我来找宋工，一机部机床又坏了！”
赵主任奇怪：“咋又坏了，不是上个月才修过吗？”
小李也很无奈：“主任，那个是进口货，老毛子走了，留下本说明书也没几个人看得懂，就宋工稍微清楚点，这不，宋工不在，一个月坏两回了吗”
说明书是俄文，还写的云里雾里的，全是专有名词，啷个看得明白哦。
宋裕年是跟着老毛子的维修师学过一段时间，因为对方的阴阳怪气，难伺候，那一批跟着学习的只有他一人坚持下来，并且得到了对方的真传，这也是当年他升八级钳工的根本所在。
赵主任有些为难，这小李，早不来，晚不来，偏生等到人办完交接手续了再来，他一脸为难道：“裕年，你看这事整的……”
宋裕年好脾气的笑了笑：“主任，没关系的，我以前也是厂里的一份子，临走前能再为厂里做点贡献是我的福气。”
“招娣，能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月月吗？”宋裕年言辞恳切。
宋裕年刚把工作转给自己弟弟，陈招娣自然不会过河拆桥，她一口答应下来：“嗐！这有啥麻烦的，正好我今天请了一天假呢，月月是个乖孩子，好带的很！”
搞定陈招娣，宋裕年还想再问问宋青月的想法。
“月月，爹去给厂里看下机器，你跟你招娣婶先回家可以吗？”厂里热，尤其生产线上空气不流通，大夏天的很遭罪，宋裕年不带她，是不想让她跟着一块进去吃苦。
赵主任见了在心底感概，这宋裕年真是把闺女当成龙宝蛋了，什么时候做老子的办事还要问女儿的意见。
他瞥见宋裕年的腿，又不觉得奇怪了。
这年头，一般孩子生重病，爹娘都会选择再生几个，前头那个就看自己造化。
宋家这个病了两年多，宋裕年跟老婆离婚了都没放弃，可不宝贝极了。
宋青月不说话，用沉默表示抗议。
在跟系统对抗的两年零一个月里，耗费了她太多力气，褪去初回家的惊喜后，她心里多了很多惶恐，总害怕又突然被人抓走，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捡垃圾。
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里，她的眼神总带着三分惊恐。
“月月来招娣婶这里！”陈招娣得了宋裕年的话，想把宋青月抱过去。
看出女儿的不愿意，临了宋裕年又心软了，拦住她，牵住宋青月的手道：“算了，我带着月月一起吧，到时候让她站边上看着，误不了事的。”
闺女自打回来后变得格外黏人，见不得自己离开她的视线，哪怕时间只有一秒。
宋裕年其实也放不下她，没有人比他更懂失去的痛苦。
既然分开让双方都痛苦，那不如一起去。
宋青月惊喜的抬头呀看向宋裕年，那眼神让宋裕年更加坚定了要带着她一起过去的决心。
赵主任出来打圆场：“哎呀，就一个小孩子出不了什么大问题，等会儿过去了大不了我多看着点。”左右这会办公室没事，跟着去看看也好。
带不了孩子，摸不到那软滑细嫩且香喷喷的小脸蛋，陈招娣心中有些惋惜。
她打起精神，事已至此，不如回去上半天班多挣半天工资：“赵主任、宋大哥没什么事我就带着弟弟先回去了，耀祖，过来谢谢你宋大哥还有赵主任，没他们，姐姐也没法子给你换工作。”
陈耀祖摸了摸后脑勺，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谢谢宋大哥，谢谢赵主任。”
赵主任先带着宋裕年他们去了车间。
陈招娣姐弟俩和他们分开后，陈耀祖忽然开口道：“姐，那个宋工的腿是彻底好不了了吗？为啥非得回老家啊？搁城里换个工作就算是烧锅炉也是好的啊！”
乡下日子多苦啊！缺衣少食的，想买个东西还得跑老远的路去城里。
陈招娣也不太理解，她迟疑了一下：“应当是好不了了吧？能好的话……也不会把工作换出来了。”
八级钳工，工资高到她这个纺织厂等级最低的女工压根无法想象，要不是身体原因，陈招娣无法想象，什么样的人会抛弃这样的工作选择去乡下过苦日子。
俩人一块回了吴家，离老远就见有人在撬宋家的门锁。
天杀的，这已经是她吴家的房子了。
偷东西偷到她家来了！
陈招娣一声怒吼，接着就是大声呼喊：“干什么呢？抓小偷啊！”
陈耀祖比较直接，一个箭步冲过去，一人一脚，全部踹倒，又像拖死狗一样把两人叠在一起后，给两人摞一起死死按在地上。
“小偷？哪里来的小偷？”保卫科的人来的很快。
被陈耀祖按在地上的俩人，艰难的拉开嘴巴和地面的距离，挣扎着说：“我……”话没说完，陈耀祖一胳膊肘又把她的脸杵回地上：“别说话，老实点！”
保卫科的人去拿了绳子回来，要将人扭送派出所去。
被压在底层的女人终于得空露了个头，带着哭腔喊道：“别送我去派出所，我是吴兰啊！你们抓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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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