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市中心的康爱私立医院内,白色的地砖反射着炫目的光。空旷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味,每个人都来去匆匆。
VIP接待室内,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正对着医生询问道:“医生,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道:“Omega腺体已经分化成形,但迟迟无法分泌信息素。”
“那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可能的原因比较多,以前也有过几个案例。有些人是体质比较特殊,也有些人是心理因素。但无论什么原因,长此以往,身体各项机能都会崩溃,这也是他最近开始精力不济的原因。还好发现的早,还有机会。”
他继续追问:“有什么办法治疗?”
医生理智地分析道:“现在有三个方案:
第一个方案,注射Omega信息素。但注射后,腺体可能因此退化罢工,最终还是要进行腺体摘除,风险相对较高。
第二个方案,直接腺体摘除。腺体摘除的经验我们已经很丰富了,但人是一个整体,摘除后的后遗症非常多,风险也非常高。
再或者,找一个能稳定释放Alpha信息素的伴侣,也许长期刺激下能激发腺体自主分泌Omega信息素的能力。这个方案风险比较低,但效果也可能最差。
要需要询问患者的意见综合权衡。”
信息素缺乏症通常发生在分化较晚的患者身上,这些患者往往已经习惯了Beta的身份。分化完成后腺体结构完整,但出于各种因素,不能自行分泌信息素。如果不能及时获取信息素,部分器官会严重失调,并发生严重病变,严重时危及生命。
好在这个进程相对比较慢,在分化的前五年内,仍然有机会保守治疗,争取让腺体自行分泌信息素,减少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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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芫,妈妈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傅芫接到母亲的电话时,还很困惑。
傅芫的父母都是Alpha,在现代社会,尽管他们可以合法登记婚姻。但性别决定了他们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
傅芫作为Beta是幼时父母从福利院合法领养的。
傅呈夜先生和黎嘉原女士感情甚笃,两人同为Alpha,不仅在商场上雷厉风行,在生活中的做派同样强势。
何况因为傅芫的来之不易,傅先生和黎女士对他更是千娇百宠,从不会向他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可以说,他的人生除了最开始在福利院的那几年,就没有吃过别的苦。即使是Beta也被宠得如同Omega。
只要不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他永远有着父母支撑的底气。
如今黎女士的语气让他十分迷茫:“怎么了,妈妈?”
黎嘉原的语气沉痛:“小芫,我们家快破产了。”
这下轮到傅芫难掩诧异:“怎么会呢,妈妈?前几天您不是还说爸爸拿下了一个大项目,准备带我们去游轮庆祝吗?”
黎嘉原听着,沉默半晌,最终说道:“是的,就是因为这个大项目。家里的流动资金全投进去了,结果被人摆了一道。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外面欠的债可能也还不起了。更多的情况,你回家我们和你说。”
傅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他只觉得浑浑噩噩。
此时的傅芫顶着一头灰绿色的头发,上身穿着定制的昂贵丝稠红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的胸膛,衬得脖子上金色的骷髅头项链更显奇异。衬衫的下摆被塞进一条黑色修身西装裤里。
这一身的视觉冲击效果太过强烈,即使他那一米八三的个头,精致姣好的面容摆在面前,都难以让人违心地夸赞一句帅。
接到电话时,他整个人正没形地瘫在酒吧的沙发里,边喝着酒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身边的Beta朋友闲聊,无非是他们又看上了哪个专业的Omega、Alpha,可惜那些人不为所动。
这就是Beta的现状了,除了一些为了钱涌上来的莺莺燕燕,他们很难追到那些风云人物。
傅芫倒是毫不在意,他的身边从来不缺为了钱追捧他的男人和女人、Alpha和Omega。光是此时,他的身边就坐着两个Omega男生,许是看见他一身的名牌从他进酒吧开始就凑了上来。
可母亲的一席话还是把他说蒙了。
傅家快破产了!
傅芫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引得一阵侧目。
身边的Beta朋友问道:“怎么了,傅芫?”
傅芫故作沉稳:“没事。”
他没详细解释,只落荒地从酒吧里跑出来,打了一个车回到家中。
傅家在城东的顶级别墅区。这里绿化做的非常好,目之所及尽是高高大大的树木。傅芫从前没关心过,现在心态不同,只觉得空旷得厉害。
他在心里默默思考,自己还能在这住几天。
他推开傅家大门,家里值钱的陈设确实少了一些。
而佣人们此刻看到他都十分惊慌,像是没有料到他突然回来。
傅芫一进门,大声地喊道:“爸爸!妈妈!”
傅呈夜此时不在家,否则他也会像黎嘉原一样立刻迎下来。
黎嘉原跑得风风火火,差点儿还被地毯绊了一跤。
傅芫先是撒娇道:“妈,你慢点!虽然你的宝贝儿子回家了,你很高兴,但也要注意点路呀!”
黎嘉原宠溺地揉了揉傅芫的灰绿色头毛:“妈妈是很高兴,我们小芫好不容易回家一次。来,让妈妈看看瘦了没有。”语罢,又拉着他转了一圈,看了又看。
傅芫读书的地方一直就在本市,但如今读了大学,大学城在城西郊,紧赶慢赶也要两个小时才能回到家。傅家夫妇虽说想念儿子,但平时忙于工作,也不见得经常能去探望。
从前,傅芫在大学城边租了一套平层,用于上下学。因为不满意陈旧的装潢,前阵子他刚退了租,准备让父母给他买一套新的。
骤然听说即将破产的消息,他可不得打探!
“妈!具体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嘛!”傅芫摇着黎女士的胳膊,问道。
黎嘉原道:“你爸马上回来,他给你详细地说。”
傅呈夜从公司回来的时候,母子俩已经坐在餐桌上等着开饭了。
今晚的菜肴只有从前往日的一半,就连傅芫最爱吃的帝王蟹,今天也只端上了一只。
傅芫一边啃一边伤心地想:他恐怕再也吃不到这些好吃的了。
傅呈夜看着伤心的傅芫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被黎嘉原瞪了几眼,勉强开口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黎嘉原道:“事情就是这样。目前,家里的外债不需要你还,对你的经济支持我们也会尽力维持。”
“谁、谁要你们维持什么经济支持了!你们管好自己就行了!”傅芫立刻摆手,把头扭向一边道,“我养活自己完全没问题,你们别瞎操心!”
正说着,傅芫感觉到餐厅的灯正明明灭灭,晃得眼睛生疼。
他问:“家里的灯也坏到没钱修了吗?”
黎嘉原沉痛道:“对不起小芫,妈妈没能给你最好的生活。”
傅芫借口去趟洗手间,缓解一下眼睛。
却看到本应在厨房的冯姨,奇怪地问了句:“冯姨,你站在开关这干什么?餐厅的灯坏了,你会修吗?”
冯姨结结巴巴道:“小芫,我怎么会呢?我就是看看......看看哪坏了!对,研究一下!”
傅芫暗道一声奇怪,便不再追究。
晚上,傅芫躺在柔软的被窝,只当是与顺遂的人生暂道个别。
他抱着花纹被子:“小花,离开你我可怎么活啊!”
又抱起花纹枕头:“小小花,离开你我可怎么活啊!”
旋即又打开衣柜,看着衣柜的花花绿绿的衣服,痛哭出声:“大花,我不能没有你们!”
是的,傅芫根据这些物品的花纹覆盖量,给他们都起了一个小名。
而此刻,站在门外的傅氏夫妇和冯姨,正贴着门偷听着门内的动静。
傅呈夜道:“这样会不会对小芫太残忍了,他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顺心生活。”
黎嘉原道:“我也心疼他。但我更要考虑大局。”
冯姨在一旁,也问:“夫人,我今天开关餐厅灯的时候,可能被少爷看见了。不会被他发现吧?”
黎嘉原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小芫比较单纯。家具我就藏在阁楼他都没发现。”
冯姨放下心来:“那就好。”
傅芫做了一夜的噩梦。都是他在垃圾堆里捡垃圾,被死对头瞧见了嘲讽。他气不过大骂,却被叫做“死要饭的”。
第二天一早,他起床洗漱,看着镜子里自己半梦半醒间抓乱的头发,像顶着绿色的鸡窝。
思考了片刻才意识到,现在他得为自己的生计发愁了。
高昂的专业学费入学时已经交过了,他不担心。可如果想要维持相对优渥的生活,必须要自己想办法了。
想着,傅芫套上了衣柜里相对低调的黑色暗金纹T恤和长裤。
到了楼下,傅芫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没错!傅小少爷决定给自己找个兼职。
现在对傅芫来说,钱能省一点是一点。他没再奢侈地打车,准备坐公交回学校。
别墅区住的都是富豪,公交车站空空荡荡。
傅芫等着等着就颇感不耐烦,郁闷地踢着小石子。一下、两下,越踢越远,直到他发现这颗石子滚到了一辆红色的限量跑车车轮之下。
他抬起头看向车牌号,Y1012,很好,正是梦里欺负他的那个死对头岑谙!
看到这个车牌号傅芫就生气。
1012是他的生日,去年他刚考到驾照时,便看中了这个车牌号,准备买下来。谁知道却被告知有人出价比他更高拿下了。
隔天他就看见岑谙在学校里张扬地开着红色跑车,挂着Y1012的车牌出现。
傅芫极为生气,这个岑谙从小就喜欢抢他的东西。他立刻把他拉入黑名单,单方面列为死对头。
他当时怎么做来着?
依稀记得是趁着岑谙要下车的时候,狠狠踹了一下他的车门,用了十足的力气。随后溜之大吉的时候,都只能一瘸一拐。因为心虚,他后来看见岑谙就跑。
于是,现在的傅芫再次看见这辆车,他也做了一样的动作。他抬起腿蓄力,准备在相同的位置再踢一脚。
谁料,车上的岑谙按下了车窗。
夕阳透过车窗在他的脸上勾勒出硬朗的弧度,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
他道:“去哪,要不要我送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