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很黑,但有月光,断崖旁的树木在夜风的侵袭下,枝条互相交错着,斑驳星点洒落人间,积起一滩星泉。
黑色小车在断崖边的公路上,如一阵风般疾驰而过,带动一旁的树木躬身向前。车子跑得飞快,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星光落在挡风玻璃上,依稀能看清坐在车内驾驶位上那人的脸。
车上那人下颌线流畅立体,并不因斑驳月色而显得消瘦。他鼻梁挺正,眼窝深邃,总给人一种放荡不羁身手极好的感觉。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又在他本就白皙的脸上附上了一层毫无血色的滤镜,更显萧条。
他一手操纵方向盘,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那烟袋里只剩下最后一根烟,烟袋瘪平,些许烟渣掉在了里面。他将那包烟最底部一耸,最后一支烟瞬间进入他嘴里。
抽烟,点火,一整套动作流畅丝滑,丝毫不带半点马虎。
车子拐过了一个弯曲,从此便步入了平地。
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这若是在白天看或许呈深绿色,但现在是夜晚,轻云遮月,走眼无光,深色树林更显黯淡深沉了许多,唯有湖水湖光跃金,静影沉璧。
这里的路面坑坑洼洼,石头有大有小,显然是连接一处村庄的小路。路面颠簸,树林幽暗,月色渐隐,诡异至极。
车子又行驶了一会儿,前头忽然窜出两个光点,那光点晃晃悠悠,似乎是手电筒的光,只是夜太深了,看起来更像是两个鬼火在黑夜里游荡。但凡是个胆小的恐怕都会被吓飞半条命。
行进光点时,才看清是两个人影。
“你好”。车子缓缓停下,其中一个身着警服的男人敲了敲车窗。车内那人缓慢摇下窗玻璃,一双深邃的黑眸毫无波澜的看向车外那人。“查酒驾,请配合”。另一个男人伸过来一个检测仪,车内那人乖乖点了点头,掐了嘴里的烟随即轻轻朝前吹了口气,气刚吹出,那检测仪便“滴滴滴”响个没完。
“请下车跟我们走一趟”。车外的男人收起检测仪,二话不说就替车内那位祖宗开了车门,呵,还挺绅士。
车内的男人下了车,凌乱遮眉的长发在夜风中肆无忌惮的飘摇,这就显的更凌乱了几分。平地上的男人倏的张开双臂,勾唇笑道:“搜身吗?警察叔叔”。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单纯的想气一下前面这两位刚二十五出头的年轻小伙。
那两个“年轻小伙”沉默着对望了一眼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咽了口口水,再转头去注意男人,却发现他已不知在何时已经走到了前边。
“走啊,还愣着干嘛?你们是要吊销我驾驶证还是要带我进局子里去”?男人停下脚步,扭头注视着后方,身后两人却迟迟未动。“到底走不走啊?啊?死了吗”?男人烦躁的扭回头,听着身后的声响,一举一动间那两个假警察终于有了动静。
男人勾唇一笑,白衬衣在风中猎猎作响,那两人在冲身向前时早已把手电筒丢到一边,此时仅凭着微薄月光看着对面模糊的身影,希望能混淆对方的视野。
可对面那位不是好惹的货,在黑暗中依旧行动自如,一招一式充满力量与水准,次次直击要害,丝毫不给敌人找到反攻的机会。他一只手顺势扯过持枪那人的手臂,在对方向前扑倒之余,往他脊椎骨上踹了一脚。持枪人往前一扑,手枪应声掉下,发出一阵声响。另一个男人早在方才就已经被人一个过肩摔摔向地面,头破血流致死。
“渍渍渍”,男人从地上拾起刚才打斗掉落的那把手枪,仅看了一眼便笑着道:“M-T6800”,他翻了一面手上的枪:“挺新的型号啊。”地上那人嘴角出了血,这会正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刚起身一点就被人用一只手硬给重新按了回去。“别着急起来啊,地上冰冰凉凉的不舒服吗”?男人蹲下去看地上那人,嘴角总是擒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大半夜查酒驾很辛苦吧?等我多久了?”没人回应他,地上那人怒目圆睁,敢怒不敢言。
虽然没人回应他,但他依旧在说话:“你们难道不知道我更擅长肉搏吗?什么狗屁玩意,知不知道在杀人前要备好万全之策?不然上赶着杀人最后闹出笑话,丢了命的可是自己。”男人皮笑肉不笑,笑的轻佻骇人,在月色中徒增诡异。
“还有就是啊,下次往那检测仪上多撒点药,那上面含量太少了,全被你们吸走了那我吸啥啊,半点效果都没有”。
地上那人窸窸窣窣的有了动静,终于是给了男人一声回应,只是声音粗暴,不那么友好就是了,压根不似方才那般礼貌和气。 “孤夜!你他妈的少侮辱人了!谁不知道你杀人跟踩死一只蚂蚁似的,一枪给我个痛快得了!就现在!”
“诶诶诶,千万别这么说,”孤夜佯装介意,离对方那狰狞的面孔又近了几分:“你可是本月第一个来杀我的,多有纪念意义啊,我甚感欣慰,怎么能让你说死就死呢?”男人听见对方一席貌似留有余地的话,不禁动容,表情有些许松懈,但不过三秒,复又恢复方才那副面孔:“少胡说八道了!你是什么人我们都知道,传闻中就听你冷血无情爱耍嘴皮子,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男人受不了这般耻辱,无奈对方又一副高高在上就不让你死的样子,怒骂道:“你娘的狗屁孤夜,今天才一号,想杀你的人不尽其数,你别以为你还能活很久,我他妈的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死后没人给你收尸!”男人嘴角的血迹本已干涸,此时面部肌肉大幅度运动,那伤口复又牵扯开来,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中流出,在月色中溢开。
“砰”一声锐利的枪响,重物应声倒地,地面随之一振。林间鸟兽半夜觉察到这股动静,霎时间一窝蜂的横冲直撞着出来,热闹后的林间更无生命气息。
孤夜缓缓起身,把那把新枪丢到一边,兀自笑着,却比夜风还冷:“要是能争第一,那我绝不会去选择第二”。
黑暗笼罩大地,夜风凛冽,令人倍感生寒。
男人额上血肉模糊,深色血液顺着额心一路往下。
孤夜点开了耳朵里插着的黑色通讯器,一阵“滋滋滋”过后便从中传出来一道女音:“喂,孤夜,怎么了?”女声低沉稳重,夜风寒冷刺骨,孤夜不禁打了个哆嗦,踹了一脚地上横着的尸体,往车内走去。
“蝶指挥,今晚有空吗?”孤夜上了车后随即关上车门,发出一声轻响。那边的蝶指挥正细品名茶,听到车门关闭的声音疑惑问道:“你大半夜的还在外面?又跟残阳去酒吧了?”“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蝶指挥:还真就挺像
“那你那边还有什么事?你不是刚执行完任务正在赶回家吗?”蝶指挥皱着眉,她是真怕本部的两个精英大半夜的开荤跑酒吧去捻花惹草,这要是被别的组织的人发现只会徒增麻烦。
“我是准备回家,但我很无奈啊,魅力太大了,我车都开到百绘村前面了,”孤夜靠在车背上,眼睛往挡风玻璃外四处乱瞟,许久没听见蝶指挥的声音,叹了口气后才步入正题:“有人上赶着送人头,我没有不收的道理。”
“……一天天的净要我善后,把位置发给我,我找人去收尸。”“滴”一声,通讯被挂断,孤夜美滋滋的将位置发给蝶指挥后正打算驱车前行,但人的眼睛总是会那么不经意的一瞥,就在那一瞥间,似乎有什么黑乎乎的人影似的东西屹立在林间不动。
孤夜好整以暇,将目光停驻在林间那一抹单薄的黑上。
那人影在月色下显得灰蒙蒙的,没有生气,周围阴郁摇摆的树衬得那身影万般孤寂,男孩衣角随风抖动,看身形一米七左右,或许才只是个十四或十五岁的小男生。
从孤夜的角度看去仅仅是一个瘦削的背影。他皱了皱眉,抱着看热闹的心理想知道在这荒郊野岭为什么半夜还会来人,况且来的还是个孩子。
那林内男孩身影绰绰,半会被枝影遮挡,露出分割部位,不一会又因为有风吹开挡住的树枝而露出整个背影。
他站在一条湖前面,湖面水波荡漾,波光潋滟,月影伴随着点点星光参差不齐的倒映在湖面上。湖前没有护栏而湖水又深,是会淹死人的程度。
孤夜盯着男孩的身影,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如果看到了杀人现场他或许还要考虑要不要将男孩也杀人灭口。
孤夜远远瞧去,男孩的袖子破烂,手臂上似乎有一道疤痕,上面的肉外绽,鲜血与皮肉黏为一体,别提有多疼了,恐怕离骨头也只有不到三厘米的距离。孤夜锁眉敛目,又看了一会突然如梦中人惊醒一般。
他要跳下去,他要轻生……
孤夜重重打开车门,发出一声比刚才还大的响声,他奋力冲奔向树林,前方枝条盘根错节,他对身后不管不顾,手臂几经被枝条划伤。
男孩刚往前迈出一步,手上忽然间传来一股热气。男孩顿时有点不知所措,来不及挣脱,后背猛然被人抱住,热气与月光刹那间席卷全身。
“你要做什么?”孤夜微怒,男孩却并不觉害怕。
“你是什么人?放开我……”男孩咬牙使劲挣扎,却于事无补,身后反而温度更高,抱的更紧了。男孩眼睛不好,只能看见一点模糊的虚影,此时此刻他想转过头去看身后那人,可无奈头也动弹不了半分。
在男孩眼前,模糊的月亮,模糊的湖川,模糊的一切……
“不要跳下去……”
“什,什么?”
“不要跳下去……”
男孩感觉身后那人声音在颤抖,可不知为何,他瞬间也湿了眼眶。
月亮冲破云层,洁白光辉铺满大地,男孩的眼里泛起了涟漪。
“好好活着。”
“没人希望我好好活着。”
男孩哽咽了一声,问了个与死活毫无相干的问题。
“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如果我是你,那我会救我自己。”
“要是没有自由……”男孩的声音柔弱微小,“你还会救自己吗?要是没有人爱你,你还会救自己吗?”
男孩讲到后面渐渐没了声音,只剩满身余温与风的哀嚎空啸。
无数人想要我死,唯有你希望我活着。
内心的共鸣胜过频繁的表述。
泥地上枯枝落叶满地,月影斑驳稀疏,宁静与安详裹挟着这片土地,偶来一两阵风,吹响心弦。
不知过了多久,白烠耳畔传来一道声音,温柔了他一整个青春:“答应我好不好……好好的活着,你有最好的前程,有最好的未来,我会代替别人来爱你。”我会代替这个世界来爱你。
你渴望山与海的悲鸣,向往天与地的玄虚,热爱日与月的光耀,仅凭这些念想,你可以大胆向前,终有一日,我会助你挣脱枷锁,梦想成真。
蝶指挥:“so?这就是你不去清河五中执行顶级任务的原因……”
孤夜:“我不知道任务对象是他……知道了就更不想去了。”
蝶指挥:“OKOK,废话少说,你早晚要杀了他。”
白烠:“不用他动手,我自行了断。”[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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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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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