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程莉嘉仍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睡了吗？”看了许久。
这是现实世界的李方明少有的几次主动给她发消息，虽然只有三个字，却让她辗转反侧一整夜。
“嘉嘉，你黑眼圈好重。”王书瑶一边擦脸一边说，“昨晚没睡好？”
程莉嘉含糊地应了一声，快速洗漱完毕。她今天特意选了件淡黄色的连衣裙，这是平行世界的李方明说过很适合她的颜色。
刚走出宿舍楼，她的脚步猛地顿住——李方明正站在门口等她，穿着和向日葵花田写生时，一模一样的浅蓝色衬衫。
“早。”他微微点头，右手不自然地插在口袋里。
程莉嘉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件衬衫，这个场景，和她在平行世界经历过的几乎分毫不差。但现实中的李方明没有温暖的微笑，没有亲昵的拥抱，只有略显僵硬的站姿和飘忽的眼神。
她没说话，等他先开口。李方明抿了抿唇，说：“听说食堂新出的南瓜粥还不错。”
这是他们交往以来，他第一次主动约她吃早餐。程莉嘉跟在他身侧，偷偷观察他的侧脸，阳光照在他右眼下的泪痣上，让她想起左眼下长着泪痣的那双眼睛。
食堂。
早餐时间，人不算多，李方明让她随便找个位置坐下，自己去买吃的。程莉嘉望着他的背影，感觉和平行世界的他渐渐重合。
李方明端回来两碗南瓜粥、一笼小笼包和两杯豆浆。程莉嘉惊讶地发现，上一个在平行世界度过的周末，这正是他们吃过的早餐搭配。
“你怎么会想到买这些？”她忍不住问。
李方明的手顿了顿，豆浆杯在桌面上留下一圈水渍。“都是你爱吃的。”他低声说，目光落在桌面上某个看不见的点上。
他们沉默地进食，程莉嘉的脑子里全是那个会温柔注视她、会为她擦干净嘴角的李方明，从而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一直在偷瞄她。
吃完早饭，两人走出食堂，程莉嘉鼓起勇气开口：“你今天，这件衬衫很好看。”
李方明没有立刻回答，但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谢谢。”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程莉嘉凑上去，“嗯？”
“我说，我送你。”李方明再一次牵起她的手。
他们沿着林荫道慢慢走向绘画艺术学院，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程莉嘉数着脚步，心跳随着两人偶尔相碰的手臂而加速。
“你最近……”李方明突然开口，又停住了。
“啊？”
“没什么。”他摇摇头，右手握紧又松开，“画得还顺利吗？”
这是李方明第一次关心她的创作。程莉嘉惊讶地抬头，正好对上他匆匆移开的目光。
“还行，就是……”她犹豫了一下，“想画向日葵，但找不到好的写生地。”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在平行世界，这句话引出了那片秘密花田。但现实中的李方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再无下文。
走到学院楼下，程莉嘉终于忍不住转身面对他：“李方明。”
“嗯？”
“你真的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憋了太久，以至于脱口而出时，带着微微的颤抖。
李方明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定格在她的眼睛深处。
“当然。”他说，声音干涩得像沙漠里的风。
但这个回答来得太迟，太勉强，程莉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勉强笑了笑：“我去上课了。”
转身走了几步，她似乎听见李方明在喊她的名字。当她回过头，只看见一个蓝色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那么孤独。
油画课上，程莉嘉心不在焉地调着颜料。教授讲解的技法从左耳进右耳出，脑海中全是李方明穿着蓝色衬衫的样子。
“程莉嘉，”教授突然点名，“你来示范一下。”
她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五彩的颜料溅在她的黄色连衣裙上，引来同学们的惊呼。
“对不起，”她慌乱地擦拭，“我……”
“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吧。”教授无奈地摆摆手。
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程莉嘉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突然想起平行世界的李方明会如何反应——他一定会笑着说“你这样更像个艺术家了！”，然后变魔术般掏出一包湿巾帮她擦拭。
现实中的李方明呢？大概只会皱皱眉，说一句“小心点”吧。
今天的晚自习在一楼画室，程莉嘉正专心画作业，夏茗凑了过来：“你和李方明吵架了？”
“没有啊。”程莉嘉不解地歪了歪头。
“那他怎么在画室外面转悠？”夏茗指了指窗外，“喏，还在那儿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李方明果然站在学院楼前的梧桐树下，不时抬头望向画室的窗户。他依然穿着那件蓝色衬衫，在路灯光下像一片孤独的海。
她赶紧给李方明打微信电话，然后站在画室门口等他。李方明来了，手里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里面是两盒草莓牛奶和面包。
“你总是下午画到晚上，不吃晚饭。”他淡淡的声音里依稀带着点责怪式的关心。
这是他们恋爱以来，他第一次来画室找她。程莉嘉接过袋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她不动声色地缩回去，却被李方明一把握住。
“谢谢。”她有些紧张地望向他，小声说，塑料袋在她手中被握出轻微的沙沙声。
“可以进去吗？”
“啊？”
“想看看你的作品。”李方明轻轻弯了弯眼角。
程莉嘉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过还是点点头，走进画室才意识到，她和李方明的手一直牵着，顿时感到十分不好意思，画室里其他同学都在呢。
李方明站在画架前，认真地观赏她的作品，一副阳光下绽放的向日葵。过了许久，他语气真诚地评价道：“你画得越来越好了。”
可程莉嘉却并没有因此感觉到喜悦。
她发现自己总是下意识拿他和平行世界的李方明做对比。如果是那个李方明，一定是兴高采烈地说出这句话，情绪饱满地夸奖她。
她知道，面前这位李方明相比之前，确实改进许多。但即便如此，作为恋人，不是普通同学，不是普通朋友，他的反应还是显得十分冷淡。
他就像被一层无形的壳包裹着，让她怎么也触碰不到真实的他。
看了眼时间，程莉嘉说今天差不多了，李方明主动提出送她回宿舍，她没有拒绝。
夜色中的校园宁静而美丽。他们并肩行走，偶尔手臂相碰，但不再像之前那样迅速分开，而是就这么贴在一起。程莉嘉默默感受这片刻的亲昵，直到李方明的声音响起。
“快比赛了，接下来会非常忙，不能像这样来找你了。”
以为开始转好的程莉嘉又开始失落，但她不再和以前那样压抑情绪，而是问：“只是抽空吃个饭，或者我画完画，去实验室等你一起回宿舍，这样可以吗？”
李方明却直白地摇头：“我们可能要在实验室熬夜，你去了不方便。”
接下来，两人谁也没再出声，直到在程莉嘉宿舍楼下停住脚步。
即使这样，程莉嘉仍旧期待地看向他，但他只道了句晚安，然后转身带着那件蓝色衬衫一起，融入茫茫夜色。
回到宿舍，程莉嘉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方明发来的消息：“晚安，做个好梦。”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让她突然意识到，自从开始穿越进平行世界，现实中的李方明确实在慢慢改变——
他开始主动找她，开始关心她的生活，甚至穿着和平行世界一样的衣服。
但为什么？
为什么他明明在靠近，却依然让她感觉那么遥远？
为什么他的眼神里明明有爱意，却总是欲言又止？
程莉嘉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李方明也躺在宿舍床上，盯着手机屏幕等待回复。他的枕边放着一本素描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梦境片段——
全是关于他和程莉嘉在向日葵花田、在食堂、在雨中相拥的画面。
这些梦境如此真实，以至于每次醒来，他都分不清哪边才是现实。但每当真正见到程莉嘉，那些在梦中自然流露的情感就变成了喉咙里的硬块，让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于是，他只能笨拙地穿上梦里的衣服，重复梦里的举动，希望她能看懂他无法言说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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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