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又一次做梦了。
梦里是雾。
浓雾、血色、低语。
他站在一个偌大的剧场里，看着幕布缓缓拉开，灯光照在台上，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那里，正慢条斯理地翻着剧本。
他听见那个声音。
“你又来了，苏辞。”
“这次，要演谁？”
苏辞想开口，喉咙却哑得发不出声。
他猛地睁开眼——
天花板陌生、光线昏黄，窗帘微微晃动，带着阴郁的光。
【系统提示：宿主处于“高级情绪反噬·阶段一”】
【当前症状：轻度幻觉、身份错乱、感官延迟】
【警告：如继续诱导双目标，将触发“反向情绪投射”】
“反向情绪投射”——也就是他将不自控地、真实共感林屿与江宴的情绪。
苏辞捂住额头，坐起身来，冷汗濡湿了背脊。
他不是第一次穿越，也不是第一次“钓鱼”，可从没一次，像这次这么乱套。
这不是计划中该出现的情绪。
而他，正在逐渐不再清楚自己是谁。
—
林屿进门时，看见的就是苏辞抱膝坐在窗边的身影。
白色衬衣松松垮垮，眉眼苍白，像从深海捞上来的游魂。
他走过去，蹲下来看他。
“梦见什么了？”
苏辞没抬头，只问：“你……信我吗？”
林屿皱眉：“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现在连自己都不信。”
“我不知道我是系统派来的，还是……”他声音低哑，“我是你们情绪里生出来的影子。”
林屿抬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听着，”他的声音低而稳，“无论你是任务体、系统人，还是谁放进来的一枚棋子。”
“你都是真实的苏辞。”
“至少在我眼里——你从来不是幻觉。”
苏辞怔住。
那一瞬间，情绪系统弹出警报：
【宿主情绪同步率突破阈值：共感 22｜当前值：61%｜重度反噬中】
【系统建议：强制中断与目标“林屿”的情感接触】
但苏辞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屿，忽然勾唇一笑。
“你真是疯了。”
“可你疯得真好。”
林屿没说话，只用力把他拥入怀中。
怀抱炽热，像现实里唯一的锚点。
—
同一时刻，江宴站在外面，敲了许久的门没人应，他却还是等着。
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江总，我们有您想要知道的资料。”
“关于——苏辞。”
江宴声音压得极低：“你是谁？”
对方轻笑：“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但你想不想知道，他……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江宴握紧手机，呼吸一滞。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是系统制造的，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选择——都不是出于自愿。”
“你还爱他吗？江宴。”
江宴喉咙发紧，整个人如坠冰窖。
【系统提示：目标“江宴”情绪值激增 18｜当前值：160（极限值）】
【警告：目标即将触发“人格崩解”阶段｜是否中止任务推进？】
系统的声音在苏辞脑中响起，他浑身一颤，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拼命奔出门外，却正对上江宴站在楼下的身影。
夜风吹过，两人四目相对，沉默许久。
“我听说了。”江宴开口，声音轻得像风吹碎玻璃。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你……不是苏辞。”
苏辞瞳孔一缩，刹那间，他的耳朵开始嗡鸣，视野像被撕开。
【系统提示：宿主遭遇“人格解离预警”】
【反噬指数过载：建议立即清除副本情感连接】
可他却一步步走向江宴，明明已经站不稳，却仍努力稳住声音：
“江宴，你信不信——就算我不是你认识的苏辞，我也愿意再走一遍。”
“为了你。”
“也为了——”
他忽然停住，看向从屋内追出来的林屿。
两人的目光交错，一左一右，一情深似海，一疯得癫狂。
他忽然笑了。
“你们说，我到底是谁的呢？”
“还是说，我其实谁的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