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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喻赤心声

作者:眸花入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阚忆思的暗中安排下,他们避开部族守卫的视线,顺利出了营地。


    暮色夹杂着寒意扑面而来,三千亲卫马蹄踏碎残阳,队列如黑色长龙在旷野上疾驰。


    蒲信勒马与柳嘉之并行,语气凝重:“此次危难非同之前任何一次,草原悍卒,刀箭无眼。你务必躲在队伍中央,不可擅自离队。”


    柳嘉之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点头应下:“我知道。”


    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夜色渐浓,一名亲卫探子策马从前方折返,隔着几步远便急声禀报:“蒲大人!郡主!前方三十里处,我军正被迫退兵三尺休整!联军兵力数倍于我,且占据了西侧高地,箭矢如雨,我军难以前进!”


    “伤亡如何?!”柳嘉之猛地前倾身子。


    探子垂首,“回郡主,我方伤亡较重,折损了近三成弟兄,具体情况尚未探明。”


    “加快!”蒲信沉喝一声。“再探再报!”


    亲卫领命而去,队伍速度陡然加快。柳嘉之眉头紧蹙,正要催马,却被蒲信伸手拦住。


    “嘉之,”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沉声道,“战场从不由人。若是你做不到接受一切可能的结果,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让人送你回营地等消息。”


    柳嘉之坚定地看着他,没有作答。只深吸一口气,快速扬起缰绳,小红马嘶鸣一声,甩开四蹄,紧紧跟上了前方疾驰的亲卫队伍。


    蒲信望着她倔强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策马跟上。


    *


    马背上的夜风凛冽,远处隐约传来兵刃之声,虽隔得尚远,却已让人浑身紧绷,仿佛还能嗅到那随风飘来的血腥。


    终于在三更时分,他们抵达了宋军临时营地。


    营内灯火通明,伤兵们的呻吟声此起彼伏,与远处隐约的兵刃碰撞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头皮发麻。


    柳嘉之见一营帐外围满了人,神色匆匆,她立即翻身下马,拨开人群冲进去,一眼便看到榻上躺着的言袂。


    他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血迹已然浸透,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几名军医正围着他紧急施救,边满头大汗边轻轻摇头。


    电光石火间,她猛地想起临行前阿姝塞给她的锦包,连忙伸手从怀中掏出,颤抖着递给其中一名军医:“试试这个!”


    军医接过锦包,打开一看,里面是粒暗红药丸,面露喜色,连声应道:“好好好!这等疗伤圣药,太及时了!”


    他连忙取过药丸,用温水化开喂进言袂口中。


    见他们做完这一切,柳嘉之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


    转身时,才瞥见立在一旁的喻赤。他甲胄染血,脸上带着几道浅浅的划痕,神色复杂。


    *


    柳嘉之又四处张望了下,“晏井承呢?他在哪?”


    喻赤垂着头,避开她的目光,喉结滚动了几下,终是一言不发。


    柳嘉之的心一沉,又追问道:“那萨仁呢?耿兄呢?”


    “他们还在前线防御。”喻赤的声音有些疲惫,“联军攻势凶猛,我们只能勉强守住阵地,根本抽不开身搜寻。”


    “搜寻?”柳嘉之皱起眉,“你的意思是……晏井承失踪了?”


    喻赤沉默着点了点头。


    柳嘉之踉跄着后退半步,苦笑道:“是为了保护言袂先生,对不对?”


    喻赤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我梦到了。”


    “我梦到他为了保护师父,被联军的长矛刺穿了胸膛,如他父亲一般。”


    她转头看向刚走进营帐的蒲信,“阿蒲,战场上失踪……意味着什么?”


    蒲信望着她苍白的脸,不忍道:“要么沦为战俘,要么……”他顿了顿,终究没能说出口那后半句。


    “要么就是死了,对不对?”柳嘉之替他说完,转身冲出了营帐。


    喻赤与蒲信对视一眼后,喻赤率先抬脚,追了出去。


    *


    喻赤循着细微的砂砾声望去,只见柳嘉之蹲在一处营帐后方的阴影里,后背微微弓起,肩膀不受控制地轻颤。


    他放慢脚步,无声走到她身边,缓缓蹲下。


    刚抬起手想拍拍她的背,却见她忽然抬眸看来,眼里没有泪,映着他担忧的神色。


    “你在装失忆?”她悠悠开口,“我才想起来,你上次上战场前就说漏嘴了。你怎么会提起我在益州的事?为何要故意装不记得我?”


    喻赤的手僵在半空,被她问得一愣。随即低笑一声,脸上的细痕随着笑容拉扯,狼狈又温柔:“柳嘉之,你又耍我。”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绒线簪。


    抬手,轻轻插入柳嘉之素得不能再素的发髻里。


    柳嘉之用手摸了摸簪子,疑惑道:“这是?”


    喻赤站起身,背对着她望向远处,夜风掀起他染血的衣袍,“这是我很久之前去汴京的路上捡到的,现在物归原主。”


    *


    柳嘉之也站起身,思考片刻后才不可思议道:“我想起来了,骆章带我走的时候,我情急之下随手留的记号!我竟没想到真能被人捡到,更没想到那人竟会是你!”


    喻赤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是啊,我也没想到。所以我想,不如就此忘了你,忘了这老天捉弄般的缘分,忘了我对你所有的感情。”


    他无奈苦笑一声,“柳嘉之,但我还是没做到。”


    柳嘉之被他看得,竟一时间说不出话。


    “用命换师父性命的应该是我,”喻赤轻声道,“这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你胡说什么呢?”柳嘉之回过神,语气严肃起来,“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所有人都好好活着!我方才蹲下不是故意逗你,我一路赶过来太累了,只想找个有安全感的姿势,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她深吸一口气,“我不信晏井承会不明不白地消失,我更不信你会真的接受这个结果。我们得想办法,找到他。”


    夜风依旧凛冽,喻赤看着她眼中的光,沉默片刻,终是轻轻点了点头:“好,找他。”


    *


    夜色渐深,营外的厮杀声暂歇,不多时,前线就留耿陵看守,诺敏萨仁一身征尘回到营地,“传令下去,主营帐议事,共商破敌之策。”


    进了营帐,目光扫过柳嘉之,有些意外,随即又掠过些不自在,抬手拢了拢凌乱的衣襟。


    “郡主竟也在此。”他声音沙哑,却难掩一丝欣喜。


    柳嘉之颔首致意,目光落在他身后跟着的残部,开门见山道:“萨仁王子既来了,我便快速说一说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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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吸一口气,“以我对晏井承的了解,他若没死,定是寻了隐秘之处蛰伏,待寻得战机便会现身。他若……”


    话音忽然哽咽,她抬手飞快擦了擦眼角,“他若不幸殒命,我们也不必再耗费兵力搜寻,当务之急,是守住阵地,待援军到来。”


    蒲信眉头微蹙:“郡主可有具体计策?”


    “我不懂兵法,”柳嘉之坦然道,“但我知晓,联军兵力数倍于我,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如带着三千亲卫与昭弥部勇士,打一场牵羊之战。不与他们正面交锋,转而袭扰其粮草补给,断其退路,扰其军心。就像附骨之疽,不致命却让他们坐立难安,待八万轻骑赶到,再前后夹击,定能一举破敌!”


    *


    帐内众人皆是一愣。诺敏萨仁更是诧异:“郡主之意,是不管晏井承的死活了?”


    “晏井承的性命重要,”柳嘉之看向他,“可帐外千百将士的性命、昭弥部族人的安危,难道就不重要了?我们不能为了一人,让更多人白白牺牲。”


    “我只希望,待援军抵达之日,萨仁王子莫要再抵触。这不是依附,是为了昭弥部能长治久安,为了战死的同胞不白流热血。”


    诺敏萨仁望着她坚定的神情,又想起连日来战死的族人、弟兄临死前的嘱托,沉声道:


    “郡主所言极是。我昭弥部儿女,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也绝不会让弟兄们的血白流。只要能护部族周全,能为战死的同胞报仇,归顺大宋又何妨?”


    他抬手按在胸口,郑重道:“我诺敏萨仁在此立誓,若援军真能解昭弥部之危,我愿率全族归顺,永为大宋屏障!”


    柳嘉之心中一松,点头道:“好!作战计划我不懂,就不在这里添乱了。接下来,便全靠你们了。”


    她又看向众人,“阿蒲,阿赤,务必保护好自己。我在这等着你们,等着晏井承,等着所有人平安归来。”


    蒲信颔首,沉声道:“郡主放心,我等定不辱命。”


    喻赤望着她发间的绒线簪,喉结滚动了一下,终是只说了一句:“你也保重。”


    *


    柳嘉之自然从未真正放弃寻找晏井承。


    她不忍再抽调前线兵力,便全副武装,骑着小红马在营地周边的旷野上搜寻。


    草原的秋风卷着砂砾,她紧了紧肩头的斗篷,心中暗忖,幸好不是寒冬,不然就算找到晏井承恐怕也成冻冰雕了。


    秋草枯黄,漫过马蹄,她沿着宋军与联军交战的边缘地带细细探查,不放过任何一丝痕迹。


    偶尔勒马驻足,望着茫茫旷野,心中泛起一丝酸涩。


    从前总怪晏井承没能及时找到自己,如今换成她找他,才知这茫茫天地间,寻一个人竟如此艰难。


    这般搜寻了两日,第三日午后,她循着一处隐秘的草丛痕迹顿住了脚步。


    那片枯黄的芨芨草有明显被踩踏倒伏的痕迹,不似野兽行径,反倒像是有人刻意压低身子走过。


    柳嘉之心中一喜,勒住小红马的缰绳,翻身下马,将马缰轻轻搭在一截枯木上,低声对小红道:“乖,待在这里等我,别出声。”


    小红似是听懂了,温顺地刨了刨蹄子。


    柳嘉之则借着半人高的秋草掩护,猫着腰缓缓往前挪动。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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