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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初相交银货两讫

作者:布衣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一瞬间,苏枭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出了这句逻辑不通的话。


    他胁迫一个小丫头,去偷一枝牡丹花干什么!


    这个小丫头进去肯定告状,她为什么会听他的话给他去偷一枝牡丹花!


    在别人的地盘上,一个被拒之门外的不速之客,说什么饶不饶?不饶,难道他还能闯进去打人杀人不成!


    可是话说出去了,就收不回来。


    反正自古以来吓唬人,不都是这么吓唬的吗?


    先礼后兵,他重金砸下去,借宿一宿不可得,就别怪他用上手段,来点不客气的了!


    而且苏枭注意到,那丫头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上有道刀疤。


    她的目光不是惊吓,不是嫌恶,也不是恐惧害怕。


    是水一般清,而且晶亮。


    谢湘江是有一点好奇和着迷的。不对,更精准地说,是她有一个瞬间,很惊艳。


    因为面前这个掐住自己脖子的男人,长相,真的深邃英俊,很令人惊艳。


    那刀疤,或许是因为月光的美化,只有浅浅的痕迹,仿佛树影倏忽而至的投映。


    他的面容既不凶残,反而有一种很硬朗的庄严,而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不可抗拒的霸道,充满着磁性。


    于是谢湘江盯着他就答话了:“牡丹花?你要哪个品种的牡丹花?”


    苏枭掐着人家脖子的手就渐渐松了。


    其实他真的,不想要什么牡丹花。


    他来这里,也不真的是冲着花来的,虽然他对花,势在必得。


    可在这深夜,挟持一个女孩子,岂不成了他要去因为枝牡丹花去偷、去抢?


    苏枭突然好笑起来。


    他也真的就笑了。


    苏枭道:“就凭你一个小丫头,能给我一枝什么样的牡丹花?”


    谢湘江整个人站起来,她的眉梢微挑,歪头看了过来,将手向前一伸。


    “谢氏药庄的牡丹花就是贵了一点,将你那两千两拿来,我给你两枝牡丹花!”


    苏枭顿住。


    他这才看清面前的女孩子,一身素衣,个子不高,披散着长发,整个人显得清莹慧亮,别具一份不同凡俗的气质。


    她还知道他的两千两。


    苏枭的眉心不禁一跳。这丫头不会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谢香姬吧?


    身为主人,却深夜爬树、见外男、要银两。


    想一想都觉得分外惊悚。


    但是如果不是谢香姬,她身边的婢女,不敢有这么大的胃口,用两枝牡丹花,索要他的两千两。


    她嫩白的小手,就这样伸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过只要她敢要,他自然就敢给。


    苏枭示意管家,管家将那个装着两千两银票的盒子捧了过来。


    苏枭亲自打开,递给了她。


    谢湘江毫不犹豫收了银票,朝苏枭一挥手,大步走到门前,顿住。


    门在里面锁住了,她也没有带钥匙。夜深人静,她也不敢大呼小叫打扰里面的贵客。


    她回头看向苏枭。苏枭挑眉,对她无奈地摊摊手。


    谢湘江看向她刚才跌落的柳树干,又看向了苏枭。


    苏枭真的被这女人挑起了好奇心。她自己是院子里的人,现在竟然想,让他帮她爬到树上回去!


    这女人近乎荒诞的奇思妙想严重冲击了苏枭的固有认知。


    苏枭抚住鼻头,他的心里莫名,有一点很是奇怪的认知。也不是欢喜,也不是厌恶,而是在最初的讶异之后,觉得有一点趣味横生的被取悦。


    真的是,许久,不曾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


    他有些失笑地看了看那女人与柳树干的高度,他现在内心里非常的奇怪,她是被他打落的,现在,她想让他以怎样的方式,再把她送回到树干上去?


    抱的?托的?还是骑着他的脖子,踩着他的肩背?


    苏枭觉得这应该是那个女人自己自由的选择。


    事实上他非常奇怪,这女人接下来会是什么样惊世骇俗的举动。


    谢湘江没有让他失望。


    她用了一种在她想起来非常寻常,在苏枭看起来非常诡异的方式。


    她解下了自己的腰带,苏枭这才发现她穿的不是上下裳,而是一条上下一体的宽松的长裙子。


    她将腰带甩在树干上,然后打了个结,还非常认真地试了树干和试腰带的承重力。


    苏枭觉得这女孩子正在给他一种悬梁自尽的现场既视感。


    让他觉得有几分莫名的好笑。


    谢湘江拉着腰带,后退几步,然后用一种荡秋千一般优美的姿态,整个人轻盈地荡起,在接近树干的时候,突然伸手,勾腿,整个人便抱在了树干上。


    然后她侧过头,一挑眉梢,给了苏枭一个灿烂的微笑。


    然后眨眼间,她消失在了柳树茂密的枝叶之间。


    管家药伯有些狐疑地上前:“少爷,这?”


    苏枭握拳在唇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他如此,管家也不由笑了。这个从树而下的姑娘,确实不按牌理出牌,偏生娇憨娇俏,并不让人讨厌。


    何况,自家做自家的女贼。真是想也想不到的遭遇,而且少爷很久不曾笑得这么舒心自在了。


    苏枭带着笑意对自家老管家道:“你说她能拿得出来牡丹花吗?”


    老管家试探地道:“她莫不是,就是谢姑娘?”


    苏枭笑语:“即便不是,能有这么有趣的丫头,这谢姑娘也绝非凡品了。”


    一时无话。


    春山寂静,夏虫未起。曾以为这是一个非常寂寥的夜晚,却不想因为一棵柳树和一个女子,充满了迷人的小惊骇。


    月影悄悄地移动。管家看着依旧紧闭的大门,有些不确定地对苏枭道:“她不会是骗了银子,就不再出来了吧?”


    苏枭很是同意:“看她这偷偷摸摸的,很有可能!”


    老管家有些被骗的急躁,跌足道:“这!谁想到这光天化日……”话说到这里他猛地停住,现在不是光天化日,而是三更半夜了,老管家转口道,“谁想得到,在谢氏药庄的大门口,她谢氏药庄里面的人出来竟然是个骗子!”


    苏枭道:“也可能不是谢氏药庄的人,而是不知从哪儿来的一个小贼。”


    老管家驳斥道:“不可能真是小贼,外面的小贼怎么会知道你给谢姑娘的两千两!”


    苏枭道:“那就是谢氏药庄里面的小贼。”


    老管家道:“可现在怎么办?没凭没据的,我们总不能搜庄。”


    苏枭一脚踩在石头上,脸上依然是笑吟吟的:“那自然不成,我苏枭的银子可不是好骗的,再等一炷香,不来人就给我砸门!”


    砸,砸门?


    老管家惊呆在地。


    苏枭看了自家老管家一眼:“你总不是真的,就想我们这么站一夜?两千两的便宜好占,谢氏药庄的房子也就好住了!”


    老管家讷讷道:“还是先别了,我们再等一等吧,那小贼要偷花,也得需要一定的时间不是?”


    话说着,头顶上传来“喂”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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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抬头,看到柳树上谢湘江一张清透而灿烂的小脸。


    她垂腿坐在树干上,手里拿着两枝半开半放的牡丹花。


    她的眉目飞扬,脸上是亮闪闪活泼泼青春洋溢的光,晃得人有一点心旌摇荡。


    “两个大男人背后说人坏话,到底还要不要花了?”


    那两枝硕大的牡丹花,在她的脸边微微地摇晃,一时之间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苏枭仰面,笑语:“自然是要,多谢姑娘慷慨相送。”


    谢湘江朝他们抬了抬下巴:“你们哪一个来接花?”


    苏枭伸手道:“我。姑娘你扔下来就是。”


    谢湘江却是有些犹疑,晃了晃手里的两枝牡丹花,强调道:“我这里可是两枝花!”


    苏枭纳闷:“两枝花怎么了?”


    谢湘江朝苏枭抬了抬下巴:“可是你只有一只手啊!”


    身旁的管家药伯被谢湘江的话吓了一大跳,他跟随苏枭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轻松随意毫不避讳地说自家主子的残疾!


    苏枭倒是不以为忤:“接不住也是算我的,姑娘担心什么?”


    谢湘江于是松手,将花轻飘飘地扔了出去。也不知苏枭是何手法,反正只见他随随便便地一伸手,便将两枝牡丹握在手里,稳稳妥妥丝毫未损。


    月光下看着有一朵深紫偏蓝,另一枝似乎是一朵碗大洁白,仔细看又比洁白更多了一层颜色,苏枭的瞳孔一缩,难道给他是,蓝牡丹和绿牡丹?


    “先生好身手!”谢湘江赞了一句,拍拍手直起身,“交花完毕,银货两讫,那我先走了!”


    她的身姿刚刚隐没树丛,很快又探回头来,对着苏枭道:“对了,我这里有一些点心,买花赠送,这位先生可否赏脸尝尝?”


    她说完,就扔下一个小包,掉头走了。


    垂柳树上,再无人的声息。唯有苏枭手中那两枝清雅绽放的牡丹花,散发着隐隐的幽香。


    老管家凑上前去,看着自家主子低头轻嗅花香,小声道:“少爷,如今花已送来,咱们还要借宿吗?”


    苏枭环顾四周,轻笑:“时已夜深,既有点心,安能无茶?药伯,唤小童,生火烹茶。”


    药伯一声吩咐,侍立在马车旁的仆从们各自怀抱物品而来。搭帐篷的搭帐篷,铺毯的铺毯,插瓶的插瓶,焚香的焚香。


    负责茶水的小童,动作娴雅熟练地在小几旁坐下,点起炭炉,煮水烹茶。


    月在中天,谢氏药庄的大门外,已是排场非常。


    四周点上了红绒丝绸雕着龙凤的宫灯,地上铺了厚厚的红毯,苏枭躺在一张宽敞舒适的藤床上,藤床上铺了熏过香的蚕丝被褥。而他的身前,热茶腾起的水汽遮掩了烹茶小童的面容,一旁是插着牡丹花的青瓷瓶,远远的,燃着高贵清雅的沉水香。


    三个小厮用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容器,盛着谢湘江扔过来的点心,小心恭敬地呈送在苏枭藤床边的长几上。


    苏枭看着那点心,甚是细腻精致。压成梅花形的红豆饼,压成牡丹模样的绿豆沙,还有规规矩矩四四方方的福字酥,透着一种淡淡的香甜诱惑。


    苏枭其实并不喜欢甜食。


    但是他就着小童呈上来的热茶,拈了一块红豆饼吃了一口,入口,嗯,并不甜腻,反有一种温柔滑腻的独特口感。淡淡的弹性与微微的甜,伴着茶水的微苦,很有一种舒适得让人想要叹气的冲动。


    苏枭突然闭上眼,仰面在藤床上,悄无声息地逼退了突然而至的泪意。


    锦绣红尘,繁华俗世,他已经整整十年,没有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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