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好红。”
顾之曦放下书本，注意力实在是无法从白面少年的脸颊移开。
顾熠星闻言，红色更是从他的耳根蔓延到了脖子。
“没有！你、你看错了！”顾熠星磕磕巴巴地说着，“我们来讲下一道题……”
她疑惑地皱皱眉，脑海中闪过前几天学习的资料——《人癫了该如何自救》。
讲的是在精神力不稳定的今日，异化的一些前体表征包括脸颊烧红，温度升高，语言系统不协调，时而能正常交流，时而放空，很符合发疯前兆……
于是她看着他，想要观察得更仔细，顾熠星连忙将书本矗立在面前，欲盖弥彰地遮住脸，却更透出不可言说的意味。
今晨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实在是他太过粗心随意，忘记家里不止有他一个人，妹妹会觉得他是个轻浮随便的人吗？
再过不几天就到招生考试的日子了，忽如其来的叛逆让他不满足于被安排着进入白枫丹。
他应该好好复习，可又羞又恼，总是静不下心来，现在被顾之曦点出来，他更加羞愧了，简直想找个沙堆把头埋进去。
忽然一只纤细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摘掉他遮住面容的书，妹妹的脸凑得很近，清泠的眸子倒映出他的身影。
微凉的手掌贴住他的额头，摸了摸，然后十分自然地贴到自己头上。
“很正常啊。”
少年像只小动物一样僵直在原地，beta的触碰有些触犯规矩，入侵了一名Omega的安全领域。
可她的手凉凉的，很柔软，父亲不会这样碰他，哥哥也不会，让他条件反射地跳起来，想要躲避的同时又不忍回味那份触感。
他过于恍惚，拉落一枚精致的怀表掉在地上。银绿壳层摔松了，露出里面精细的结构和芯片电路。
顾熠星：“啊呀！”
棕发少年的表情瞬间就变了，蒙上一层阴影，他翻来覆去检查一遍，确定壳层松动还可以用胶水之类的沾上，但是里面的结构被摔坏了。
这是老师初次见面时送他的礼物。表面是指针，里面暗藏玄机，藏匿着定位发射装置，因为年代有些久远已经不太灵敏，但对他的意义弥足深重，他一直很爱惜。
少年嘴巴瘪瘪，竭力抑制住自己情绪，这样一副可怜模样让顾之曦莫名有些心虚，敲敲桌子。
“我可以修修试试看。”
作为一名普通工科学生，动手检修这样的活计对于顾之曦自然不在话下。她撸起袖子，修长的手指捏着零件以及不知从哪弄来的工具修复了起来。
顾之曦并不需要其他检测手段，精神力就是最好的工具，触须一样看不见的精神力细丝让她很好地能感受到零件的阻塞。
过去这些天，她尝试弄坏、拆卸过一些电器，由此遭到了露西的强烈抗议，但最终她发现不使用精神力的修复率在40%，而在精神力的辅助下可升至80%，这是个重要发现。
“修好啦，再过几天考试了，现在就好好复习吧，复习比较重要。”顾之曦将东西递换给他，然后注意力又回到屏幕上，“你这道题错了，精神力数值带入10%，那么影响就不能忽略不计了。”
“……”
顾熠星还没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看见妹妹又投入了浩瀚的知识海洋之中，有点无奈。
“真有问题。”顾之曦重复道。
少女指尖转着一支笔，刷刷地在屏幕上演绎书写起来，笔迹流畅，自有一派奇怪的风骨。
两个人头凑在一起，研究着，顾熠星视线落在少女白皙的侧脸，她的神情淡淡，散发着淡淡森林的味道，让人很安心。
她是个认真，很剔透的人，丝毫不在乎那些谣言，像平滑却玲珑的棱镜，这些天他眼睁睁地看着妹妹从不识文理变得一点点充盈起来。
她的进步速度很快，堪称恐怖，对那些数字和原理格外敏锐，能轻松举一反三，有时候她的一些看似有些拙劣的构想能让他感到一惊。
妹妹妹妹与佣人口里的胡言乱语不一样，与他原本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他内心当然清楚妹妹回家是要替他做什么的，因此难免生了些愧疚，打定注意包容这个从荒星来的女孩子。
她真的不一样，不傲慢自大，像那些Alpha一样把他当个花瓶一样照顾，也不像Omega们一样叽叽喳喳，以努力学习为痛苦。在她身边的时候他感到安心又有趣。
他很喜欢妹妹，那么老师应该会很喜欢妹妹吧？
顾熠星望着妹妹的脸，无声一笑，柔软的脸颊泛起点点红晕。
“好像……确实是，那我们一起加油。”
难得出门的一天。
顾之曦跟着秦管家出门体检。
再一次感受到主星巨大的人流量，飞梭来到一家私立医院，人流锐减，整体白色的建筑上标志着莲花符号，从头到顶都透着只为上等人服务的意思。
顾之曦摇摇头。
秦放替她理理衣领，温和一笑：“曦小姐，我在楼下休息室等您，一切检查过程你跟随医护人员就行。”
“请跟随我到这里来。”温柔可亲的护士小姐嘴角挂着完美的微笑，带着她来到一间房。
透过帘子，她发现一只矮墩墩机器人对着她转头，电子屏幕浮现出电子微笑：“顾小姐你好，我是辅助机器人026号，请配合我，抬手。”
顾之曦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日新月异的科技。仅仅一个普通的扫描就将她的全部信息识别出来，纳米针尖穿过皮肤采集血样，数据啪嗒啪嗒地分析，然后由辅助医生机器人打印出来。
血液已采集。
虹膜信息对比中。
“顾小姐，请拿好您的身体数据报告。”矮墩墩机器人医生举起机械臂，从嘴里把报告拿出，举起来给她。
姓名：【顾之曦】
性别：【女性beta】
户籍：【AST星系S001星**区**大道】
骨龄：【18】
身高：【173cm】
体力：【46/99（肌肉密度较低，体重轻，体脂偏高）】
精神：【12/99（脑内神经发达，病灶众多，怀疑有精神病！）】
基因：【纯种人类，疑似有病变？？？】
辅助医生机器人冰冷的声音机械道：“建议您去基因分析科室和精神测试科室做更详细的检测……咔咔。”
顾之曦：“？”
你才有精神病。
12的精神力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垃圾到这种程度了吗？连卖面条的老板精神力都有二十多呢！
顾之曦转头问系统：【这就是你说的精神潜力变高了？】
系统心虚：【他们肯定程序出问题了！肯定不是我出问题！】
顾之曦心有遗憾，但上天注定的事也很难更改，健康的身体已经是万幸，没有的也不用去强求。
忽然一阵警报声响了起来。
“违禁者，严肃处理，警告，违禁者，严肃处理。”
顾之曦猛地转过头，方才还呆萌的辅助医师机器人变得冰冷肃穆，尖锐的声波穿过空气，难以忍受的噪音席卷流洪。
她皱起眉，连忙捂住耳朵，可是声波攻击能透过骨骼传导，强烈地刺激着大脑神经。
顺手甩出桌上的玻璃相框，可是一点痕迹都没在辅助医师机器人身上留下，可见机器人的强度和硬度之高。
“检测遭遇攻击，启动战斗模式——”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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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之曦：“不是吧？你连皮肉伤都没受啊？”
“储蓄充能完毕，准备释放——”
辅助医师机器人的手臂缓慢抬起，洞口凝结着幽蓝色的光芒，顾之曦瞳孔闪了闪，一阵不妙的预感传来。
她竭力抑制住大脑传来的刺痛感，一个翻滚往旁边的奇怪泡沫形状的箱子滚去，黏哒哒的水液沾湿了半边白衬衫，逼得她暗骂一声。
她狼狈地抬起头，隐匿在箱子里是个正确的选择，作为多孔材料阻隔吸收了部分难忍的噪音，但激光的能量巨大，具有极其强大的破坏力，烧焦了漂亮的桌子。
冷酷无情的辅助医师机器人蜕变成杀人机器，结束上一波攻击，正在蓄能准备释放第二波激光束。
只要躲过第二束，趁机逃出这间房间就好，顾之曦扯过挂在墙上的毛巾擦拭水液，心里盘算着。
系统：【二、四、八、十！翻倍啦！】
顾之曦：【……】
只见辅助医师机器人的机械手臂洞口，螺旋转出细肢，展开成五掌模样，每个洞口都在蓄力，且对准不同角度，周围空气隐隐扭曲。
fuck！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顾之曦脸都有点绿了，激光束却没再给她更多反应时间，直直地朝她射来，漆黑的瞳孔倒映出惨烈的蓝，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可已经来不及了。
“发射——”
整个房间吞没在幽蓝色的光芒之中，带起一阵耀眼的电火花。
啪嗒一声，辅助医师机器人的头颅和器械手臂掉落下来，露出平滑的切口，蓝紫的线路被烧焦，滋滋两下电子屏黑掉，失去信号。
它短路了，切口旁盖着一张湿漉漉被烧焦的毛巾，正是导致其短路的罪魁祸首。
顾之曦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心脏剧烈地鼓动，几乎要从她的嗓子眼跳出来。
不知从何时冒出的精神力触手直直地薅下墙上的巨幅镜子，与激光来了个对冲，部分光束反射切掉了辅助医师机器人的头颅，情急之下扔出的毛巾覆盖在电路切口造成短路。
得救了。
镜子粉身碎骨，部分碎片割破了少女的脸颊和胳膊，点点红梅落在地面，但少女毫不在乎地抹开脸颊，触目惊心的美丽透着股冷意。
系统看呆了，星星眼：【曦曦！好厉害！】
顾之曦松了口气：【哪里哪里，我只是平平无奇的学生罢了。】
虽然不知道辅助医师机器人为什么忽然抽风攻击她，但是秦放人怎么还不来？
她摁下光脑屏幕，联系秦放，然而以往畅通无阻的星网却卡顿得要命，她又戳了戳对方的头像，秦放还是没反应。
墙壁的天花板忽然打开，一阵香甜刺激的气息大量释放，幽冷的气味瞬间就入侵人体。顾之曦意识到不对劲，死死扒着椅子，眼前发昏，重重地倒在地面，白皙的脸颊贴地。
房门打开，两个身着黑色防护服的人走进来，全副武装，看不清一点特征和信息，将她粗鲁地扛起来，变调的声音传出：“回收出逃的实验对象，女性beta。”
“好家伙，这小妞可真够能耐的，辅助医师机器人贵的要命，居然就被她弄烂了，上头估计得气死。”
“闭上你的嘴。”
“好好好。”
顾之曦气得失去意识前只有一个想法，该死的，她就说这上等人的医院不是什么好东西。
居然敢光明正大拐人！秦管家呢？秦管家呢？！
系统苦大仇深：【别叫了曦曦，这都是命。】
顾之曦：【你堂堂成长型AI怎么和娘道女主角一样？】
顾之曦不知道，如果她选择的是omega的身份，自然不用经历这一切，是她自己主动选择了这条更为艰难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