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五陡然变化的风格打了两只水鳄措手不及，它们非常人性化的愣噔了一下，等它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十五已经抱着三颗灵兽蛋从洞穴出来了。
雌鳄发出悲怆的一声吼，摆着尾巴极快的向十五游近。
它一边游，周身灵光同时汹涌沸腾起来。
平静的清水湖面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生生捏出来了一片浪头。
十五斗法的思路...异于常人，她飞快捏了一段口诀，并没有硬迎上巨浪，而是扔向了崖壁山石。
山石滑落，拦腰截断了巨浪。
她倒不是故意藏拙，只是一队人里，若是有那么一两个人法术释放节奏过快，或者是思路天马行空，即使短时间内会压制灵兽，但也会一定程度上影响整体攻势。
现在曲晓几个人跑了，也就不需要担心什么配合问题，平时打架的习惯完全出来了。
而后，十五用绸带缠住三颗灵兽蛋背在身上，踩上丑不拉几的遁地尺，麻溜的准备跑路。
雌鳄慌了，再次拍打水面。
十五头都没回，靠着对空气里灵力波动的敏锐感知，轻轻一侧身避开雌鳄势在必得的一击。
眼看着这个狡猾的人类就要跑了，雄鳄愤怒的吼叫了一声，张嘴吐出兽丹。
灵兽能驱使兽丹离体，基本离四阶也就不远了。
十五反应也不慢，反身迅速结印撑起防御罩，尽管如此，也被兽丹冲击得气血翻涌。
她顾不上心痛，往嘴里塞了一把回灵丹，一点缠斗的心思都没有，蒙头往外冲。
十五速度极快，且在丛林里也能保持相当的灵活性，按理来说很快就能甩掉两头水鳄才是，但是它们比想象中更缠人，生生的跟了她三天。
要不是她真的很擅长在野外摸爬滚打，要不是她心里秉承着“大风险大回报”的信念，要不是...偶然遇见一队正清门的修士...嗯，鼎力相助，她还真不一定能甩掉它们。
在彻底摆脱掉水鳄的神识锁定，她又不眠不休的赶了两天路，才有心思停下来。
不停不知道，一停懵了好一会儿，四面八方都是完全陌生的风景。
虽然不知道在哪儿，但十五也不着急，她想法简单明了，不管是在哪儿，只要一直往一个方向走，总能瞧见一星半点的修士影子。
她不急着寻找落脚点，找了个隐蔽的树丛角落，解开缠得严严实实的绸带，弯着眼露出笑来。
三颗水鳄蛋！
三颗！
她十五也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啊！
生而为灵，众生平等。
因此，卵生灵兽一旦出生，就不再能够签主仆契约，修士想要拥有完全从属于自己的卵生灵兽，必须从它未出生时便精血温养。
因为这样苛刻的条件，品质好的灵兽蛋价格高居不下，甚至夸张点讲，有价无市。
毕竟，靠运输产业、种植产业等等赚得钵满盆满的御兽宗会为门派后辈提供一些品质上佳的灵兽蛋作为各种奖励。
在收购灵兽蛋方面，他们向来不小气。
十五好心情的将每颗蛋都擦得亮噔噔的，打坐恢复了会儿灵力，背着三颗蛋继续认准太阳落下的方向赶路。
她又这么风尘仆仆的飞了大半日，运气还算不错的，真让她碰见了一座仙城。
*
城池清一色的木结构，青瓦红砖，上翘的檐角交错相叠，远远瞧着，不自觉生出几分闲适悠然。
再走近些，城拱门上挂着大大的牌匾，端正写着“两袖城”三个字。
十五一个踉跄，差点摔了背着的三个大宝贝儿。
她直直的看着牌匾，再读了一次，难得有些茫然。
正清门是十二门之一，以“两袖清风，天下为公”为修行宗旨，深受凡人和修士的推崇和尊敬，近年来，它隐隐有压倒其它宗派，为正派之首的意思。
两袖城和清风城是他们直接管辖的重要仙城，时不时就在修仙杂谈里出现。
问题在于，正清门跟紫霞宗中间隔着深不见底的峡谷啊，别说峡谷，她这么一路过来，半条河沟沟都没瞧见。
可能是莫名其妙这样来了两袖城的修士有不少，城门内不远处就贴着大大的公告，文绉绉的解释一番灵域泄灵带来的地貌巨大变化，并安抚远道而来的修士不要惊慌，静待正清门更正地图。
十五没什么特别的挂念，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兴致勃勃的在城里闲逛起来。
两袖城的规模不是其余仙城比拟得了的，店铺五花八门，街道上人头攒动。
往日里好歹要受别人一两眼崇拜的筑基修士在这里遍地都是。
十五跟着人群走，见着有趣的便停下来看，听见有人闲谈，边悄悄扯着耳朵过去听，时不时就有那么一两句“先去丹坊买些东西再上路”、“听说那队人里只有赵师妹回来了”的只言片语往耳里钻。
在花了十五块灵石买了平时只值五块灵石的灵兽袋装蛋后，十五大抵对当下的物价有个估计。
灵域泄露，波及的范围和程度远超过她的预料。
万兽坊的收购价格虽然不低，但和带有竞价性质的拍卖会还是比不了，她微微琢磨了下情况，脚下一拐，没去万兽坊，而是去了大名鼎鼎的薛氏拍卖行。
紫霞城没有这样的拍卖行。
十五虽在杂书里看过，但还没试过坐地起价的感觉，说实话...还挺好奇。
薛氏拍卖行一月举行三场拍卖会，分成“地字”“人字”“天字”三场，拍卖品分别面向炼气期、筑基期和金丹期的修士。
到底参与哪一场的拍卖，除了修士本人的想法，拍卖行还会参考鉴宝师的意见。
十五的三颗灵兽蛋被鉴宝师看过后，不出她预料的排在了“人字场”，并收到了一块玉牌。
这块玉牌是十天后观看拍卖会和兑换灵石的凭证。
十五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在两袖城住下来了。
她的作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除了打坐吐纳，便是研习术法。
十天一晃便过了。
天字场拍卖会当日，她掐着点去了会场，在后排随意找了个位坐下等着开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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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聊赖的片刻，她余光似乎瞟见了个熟悉的人。
似乎觉得荒谬，她又抬眼确认了一次，真的是陈肆。
十五觉得“阴魂不散”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陈肆坐在第三排，和身边的人说着话，并没有发现她。
他人缘似乎特别好，统一穿着宝蓝色长袍的莫约有十五六人，差不多半数人都偏头扭头在听他讲话。
更让十五在意的事，他周身灵力纯净饱满，隐约踩到了炼气大圆满的边缘，这离上次见面没过去多久，他就离筑基一步之遥了，这比“阴魂不散”可荒谬太多了。
陈肆没发现她，但她明目张胆的打量倒引起了陈肆右前方一位中年男子的回视。
男人一张国字脸，眉毛粗黑，有几分不威而怒的气势。
他迎上十五的视线，强硬又疏离的点了下头，十五自知冒犯，微微颔首算是回礼，不再看了，垂眸阅览起竞拍名册。
陈肆注意到冉家军的目光，刚要跟着扭头，就被“坐好”两个字生生定住了身形。
冉家军看他，“这次实践课出发前我说什么了？”
陈肆：“天极本土修士忌讳打量和关注，在体验拍卖会时，要谨言慎行。”
冉家军：“记得那就要记在心上，别脑子里过过，安静等着，马上就要开始了。”
陈肆老老实实“哦”了声，生生按捺住想要扭头往后瞧的好奇心。
过了片刻，会场暗下去，有一名穿着裙衫的少女上到台前，拍卖会算是正式开始了。
拍卖的顺序跟价值无关，都是随机抽选安排的。
可以确定的是能够经鉴宝师手的东西都有它的过人之处。
至少十五感兴趣的就有四件。
其中，她心动的是一件叫“傀儡娃娃”的法宝。
筑基修士是没办法驱使法宝的，但总有那么一些意外，傀儡娃娃就是这样的东西。
它只要炼化后就能够收到丹田处，当遭遇性命之忧时，傀儡娃娃能被动激活，帮忙抗住金丹初期修士的一击。
十五也就只来得及心动那么一下，就被冉家军的出价吓得把心摁回原位。
高得吓人。
不是凡人界来的人吗，怎么那么多灵石。
她心里哼哼唧唧的不乐意，恨不得下巴扬到天上去，大骂一声“有灵石了不起啊”。
不过，还别说，有钱还真有那么的了不起。
当冉家军花了一万两千块灵石买走她三颗灵兽蛋的时候，她越看他越顺眼，就差补一句“活该他有钱”。
十五没再关注后续的拍卖品，她已经开始琢磨着扣除手续费用，近万的灵石该置办些什么东西。
*
她没打算要和陈肆制造什么异乡偶遇，只是她要领灵石，冉家军有一大堆买的东西需要拿，很自然的，还是得撞上。
陈肆看见她有些意外，稍一愣后，又咧嘴露出笑。
十五难得好心情，弯了眼睛回应。
她笑的时候更是，瞳孔柔软而明亮，亮过陈肆见过最美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