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五穷得叮当响，没什么逛街的兴致，在坊市里随便走了走，就去了约定的碰头酒肆。
修仙者不爱吃五谷杂粮，倒对茶酒之类的东西热衷。
七月酒肆生意好极，穿堂小二左右手同时颠着托盘，脚步灵活的在堂厅里穿梭，时不时还应上一两句酒客的话，忙得不可开交。
十五要了一个靠窗的桌，点了三五样茶点，坐着细细琢磨领到手的任务。
从感觉上来讲，驱赶任务的难度应该是低于击杀任务，毕竟灵兽驱赶有很多旁门左道的法子在。但十五觉得这个驱赶任务有些麻烦，甚至以他们这个阵容不该碰才是。
任务目标是一只水系长鳄，长鳄刚突破四阶，境界不是很稳，所以一直盘踞在清水岭边的湖泊里。
它前段时日不怎么闹事，每天就吃了睡睡了又起来吃，麻烦的是，湖泊里的动物都被它吃得七七八八，以至于它总三天两头的上岸打牙祭。
附近村户都逃走了。
眼看着马上到了灵稻收割的季节，在这么下去，今年得是颗粒无收。
水鳄这种灵兽性情大多固执，许多驱赶灵兽的法子对它们根本不奏效，而且水鳄鳞甲坚硬抗法，直接硬碰硬也不一定能打得过。
十五对清水岭不太熟，一时间还想不出什么万全的法子来。
她对视线敏感，察觉到打量，思索一顿，微微抬了下眼。
陈肆坐在另一侧的桌边，微微有些意外的瞧着她。
见她望过来，眼弯起来，高兴的朝她挥了挥手。
“……”
十五不太会应付这种直白简单的情绪，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她愣了一阵子，在那双明亮的眼里微微扯了个笑。
然后移开视线，伸手去端茶盏。
杯盏微微有些烫，氤氲的温气抚在眼睫，隔壁桌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传到耳边。
他们正在讲这次灵气暴动的规模。
十五正关心这个，算是打瞌睡就遇见送枕头的。
她没心思再管对面桌的小孩儿，抿了口茶，正大光明的支起耳朵偷听。
先不讲四个灵气裂缝里跑出来多少灵兽，光是一个裂缝口恰恰好在紫霞宗的后山，就够十五想象这次灵气暴动的损失了。
事发突然，紫霞门根本来不及组织疏散弟子，以至于炼气期弟子死了三百余人，还伤了不少，甚至还有两名年轻的筑基弟子陨落。
紫霞宗本来在天极就不算什么顶级宗门，这次死伤的弟子数足以伤他们根基，说不准五六十年后，紫霞宗就有可能沦落成三流门派。
这种论断，有人支持，自然也有人反对。
酒肆闲聊嘛，追求的就是个你来我往。
这边话音刚落片刻，就有人持反对意见站了出来。
“要我说，你们就是杞人忧天。这紫霞宗有三个元婴大能，能衰落到哪儿去。”
“就是，一个门派的根基与其说是弟子，不如说是这些高阶修士。”
“话可不能这么讲，明辉道君可近两百岁了，他要是陨落，剩下两个元婴初期可顶不住周围门派的蚕食。”
“那万一又有金丹修士突破境界呢？”
有人看不下去，出来做了和事佬，三两句就摁住了两边人的火气。
“行了行了有什么好争的，说难听些，这些事与我等有什么关系？宗门起起伏伏，自有它的命数。你就说多少大宗大派在灵气暴动里损失惨重，可偏偏就有一个凡人界在这情形下意外和九洲建立起了连接，你说荒谬不荒谬？”
“这个我也听说了。那个凡人界灵气稀薄得根本不可能修行，偏偏就有这么一出事儿，喔唷，一界的人都算是上是鸡犬升天咯。”
这话酸不溜秋的，但没人数落他心胸狭窄，毕竟能从下界来到九洲的修士，哪个都是历经了千辛万苦的。
这个凡人界的气运也好得有点太过分了些。
大家各自唏嘘感叹了一番后，讨论的重心不自觉从当前的灵力暴动移到他们身上。
消息来源七零八落，但是十五拼拼凑凑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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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又不像是胡编乱造的。
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阳光从斜侧边洒进来，把十五白润的皮肤照得微微有些透。
她继续听着闲聊，视线微微下移，盯着陈肆放在脚边的铁疙瘩。
这个铁疙瘩跟上次在紫霞林里见到的不太一样，它两只腿着地，手臂垂在身体两侧，顶着个四四方方的脑袋。
“这个凡人界来的人可怪异了，他们根本没有灵力，但是似乎很擅长驱使机械。”
没灵力波动的小人儿大张旗鼓的甩着双臂往前走。
“而且他们和九洲出现连结不久，就有其它灵域出现泄灵的情况。”
小人走到十五的脚边，抬手向她打招呼。
“有人猜测说这次灵域频繁出现灵气暴动问题说不准就是这个凡人界造成的。”
十五抬脚踹了它一下，算是找到了导致她一贫如洗的凶手。
她抬了下眼睑，对上目瞪口呆的陈肆，也没打算解释，安静打量了他一会儿，大抵明白了接触一直以来的别扭感是什么。
他们根本不是九洲人，自然有着她听不懂的乱七八糟词汇称呼，难为她脑子里做了万种猜想，还以为是哪个传承深厚的古门派出来历练的弟子。
十五继续悠哉悠哉的吃茶等人，没过一小会儿，曲晓几个就脸色不好的回来了，显然，上涨的物价让几个人采买不太顺利。
曲晓端着茶盏猛灌了几口，想了下，决定到，“既准备不够充分，那就先一个任务，其余两个等拿到这次任务奖励后再说。”
“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合理，先完成哪个好些？”
“清水岭那只水鳄吧，从简单的做起好些。”
十五规规矩矩把自己搁在打手的位置，见其余几个人都很赞同曲晓的主意，也懒得多嘴什么。
虽说这个任务琢磨起来没那么容易，但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也要看看再说。
几人大概商量了一下过去的路线以及水鳄的特性，没再耽误时辰，从酒肆离开就直接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