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惊池眉峰微蹙,“你既来了,我自然要尽地主之谊,我不过是满足你所求罢了。”
“好个地主之谊。”慕繁星逼近案几,裙摆扫过烛台,烛火晃了晃,将她的影子投在他冷硬的下颌处,“你何时成了天山派门主?”
百里惊池道,“此事与你无关。”
慕繁星直直看着百里惊池的眼睛,“你是真要与我撇开关系?”
“我想我那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慕繁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裂开,眼睛也酸的厉害,可她的脊背却仍挺得直直的,"所以你是真的不要我,也不要儿子。”她点点头,忍住眼眶里似即将要落下的湿意,“你不要我就算了,你连亲生骨肉都能狠下心?"
百里惊池面色一变,猛地起身,文书在案上重重一磕,“你说够了没,如果只是来问这些,你可以回去了。”
慕繁星忽而冲上前,抓住百里惊池的衣袖,“现在你是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么?跟我说话,真的这么厌烦?”
百里惊池浑身僵硬,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却终究没有挣开。
“天山派初掌于我手,千头万绪亟待梳理。慕繁星,我没有功夫与你纠缠这些无谓的旧事。”
“无谓?旧事?”慕繁星像是被这两个词烫伤,她狠狠吸了口气,松开手,后退半步,“你觉得我说的这些,都是废话?”
她笑了一声,眼中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好,好得很。”
百里惊池侧过脸,只道,“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说下去,看在从前的情分,我让人送你回云归宗,明日一早你就走。”
“情分?”慕繁星笑了一声,“我们之间还有情分么?你就这么恨我?”
她双眸渐渐赤红,“我说过很多次,我以前错了,我会改的,我会对你好,我说到也做到了,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就连儿子你也不要,你真的恨我到这个地步了么?”
百里惊池瞳孔骤缩,却仍不看她,沉默不语。
无声的抗拒,比任何恶言都更伤人。
慕繁星喉间一涩,心口仿佛有什么正在一点一点碎裂。
她看着百里惊池沉默冰冷的身影,一个盘旋在心底多时的念头,终于冲口而出:“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
百里惊池蓦地看她,蹙眉道,“你在说什么?”
慕繁星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视线,“那个新任执法,你亲封的执法,与你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会问起这个?”
“若论我为什么要问起这个,那不如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会让我问起这个,你真不知外间是怎么谈论你和你那个亲封的执法?”
百里惊池道,“外间传闻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明日就离开这里。”
便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守卫在门外道,“启禀门主,沈老门主与林执法在门外求见。”
那沈老门主正是天山派原门主沈林风,如今百里惊池已成为新任门主,但沈林风到底执掌天山派几十年之久,因而百里惊池便应允整个门派仍以门主继续称呼沈林风。
听到沈林风的名字,百里惊池抬起眸来,沉目看向了慕繁星。
他并不愿慕繁星卷入他与天山派之间,沈林风一向对他颇为尊重,若此时不见并不妥当。
百里惊池正思虑间,却见慕繁星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已闪身走到了案几屏风后,动作之快,带着一种了然于心的默契。
百里惊池压下心头的异样,沉声道,“请他们进来。”
殿门轻启,一位身形瘦长、鬓角染霜的老者当先步入,身后跟着一位身着青衫、容貌清秀的年轻女子。
老者正是沈林风,脸上挂着惯有的谦和笑容,他身旁的女子则微微躬身,姿态恭谨:“林灵见过门主。”声音清越,如珠落玉盘。
“沈老深夜前来,所为何事?”百里惊池端坐案后,语气平静无波。
沈林风目光扫过百里惊池手边的文书,唇角笑意更恭谨了些,又透着一种长辈的关切,“门主初掌大局,日理万机,老朽虽已卸任,心却始终系于门派兴衰。今见天山派在门主运筹之下气象一新,老朽心中甚慰。”
他侧身一步,将身后的林灵让至前方,笑容可掬:“林灵这孩子,自小在派中长大,对库房典籍、暗桩分布、乃至各堂口人事脉络,皆烂熟于心。门主若需详查内务细情,林灵随时可供驱策,必能解门主之忧。”
“沈老费心了。”百里惊池颔首,语气听不出喜怒。
沈林风笑意更深,又道:“说来也巧,林灵今日特意为门主熬制了安神参汤。门主连日操劳,此汤最是滋补解乏。”他目光转向林灵,微微示意。
林灵会意,莲步轻移,双手捧着一只精致的汤盅上前,置于案上,她微微抬眼,眸光清澈如水,带着仰慕与关切:“门主请慢用。”
百里惊池未置可否,只将汤盅往旁边推了推。
沈林风又闲话几句门派琐事,末了,再次看向林灵,语重心长道:“林灵,门主肩负重任,内务繁杂,你务必尽心竭力,为门主分忧解难,切莫懈怠。”言罢,这才躬身告退。
殿内,林灵抬眸,与案后那双沉如深潭的眼睛对上。
她低头,柔声道,“林灵伺候门主用汤。”
百里惊池道,“不必了。”
林灵一怔,又道,“那林灵伺候门主用茶。”
她指尖提起案几上茶壶,将茶汤慢慢注入盏中,随后将茶盏递到百里惊池面前,一缕清苦茶香混着甜腻的香息钻进百里惊池鼻息。
“什么味道?”百里惊池眉峰微蹙,目光扫过她。
林灵像是被点醒,眼中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羞赧,从袖中取出一个素白香囊。香囊上绣着的雪山松纹针脚细密,显见用心。
“是雪松混着龙脑的香气,”她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自得,“奴婢初次闻到便觉,此等清冽又隐带暖意的气息,定是极合门主心意的。本打算今夜献给门主,不想竟被门主先察觉了。”她说着,嫣然一笑,双手捧着香囊递上前,然而就在递出的瞬间,她指尖几处明显的红肿在烛光下暴露无遗。
林灵慌忙将手缩回,藏于身后。
“手怎么了?”百里惊池的目光落在她藏匿的手上,语气比方才软了一丝。
林灵脸颊飞红,眼睫轻颤:“初次绣这香囊,总嫌针脚不够齐整,便多练了几回……不妨事的,门主不必挂怀。”
百里惊池沉默片刻,“稍后我让医修过来看看,这种事,以后不必亲力亲为。”
屏风后的慕繁星攥紧了袖口,微微握紧了手指。
“门主竟至深夜还在批阅公务,”林灵仿佛得了鼓励,眼中重新焕发光彩,又凑近案几一步,“让林灵为您研墨吧?”
“不必。”
百里惊池阖上文书,“很晚了,我正打算休息,你也退下罢。日后若有需要,自会差人唤你。”他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疏离。
林灵神色顿时有些委屈,目光盈盈看着百里惊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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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百里惊池的声音沉了一分,“还不退下?”
林灵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地面冰凉,衬得她纤细的身姿愈发楚楚可怜,她抬起头,目光哀婉:“门主,是林灵何处做得不好,惹您生厌了么?”
“没有,你很好。”
林灵面上的愁色顿时消散大半,她仰起脸,绽开一个甜美和满足的笑容:“方才……方才灵儿还以为定是哪里惹门主不快了。”
百里惊池面色淡淡,“你并无过错,如何会惹人生厌,起来罢,不要想多了。”
“嗯。”林灵甜甜一笑,站起身,只听百里惊池的声音又传来,“我并无夜间饮食的习惯,这参汤也拿走罢。”
林灵抬起眼眸。
百里惊池的目光平静无波,落在她脸上,仿佛能穿透皮相,直视人心:“沈老的忧虑,我明白,让他放心便是。”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林灵心中一颤,她忙垂下目光,深深一躬:“是,林灵告退。”
殿门被轻轻关上,屋内重归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微响,以及屏风后压抑得几乎不存在的呼吸。
慕繁星从屏风后走出,站在林灵方才站过的地方。
百里惊池转身时,正见她指尖捏着那枚香囊。
“雪松配龙脑,的确很适合你。”
百里惊池望着慕繁星泛白的唇角,伸手将那香囊拿了下来随意丢在了一边。
他看向慕繁星,到底解释了一句,“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慕繁星点了点头,深看了他一眼,“不是情人关系,但明眼人看得出来,你对她很特别。”
百里惊池道,“你要是这么想便这么想好了。”
慕繁星道,“看你对她的样子,若假以时日,她怕不是真要成了你百里门主的续弦新宠?”
百里惊池深吸了口气,坐下身来看着慕繁星不说话。
慕繁星盯着他的眼睛,“为何不说话?”
百里惊池道,“你何时变得这般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
慕繁星忽然笑了,只感觉到一阵无力。
她看着百里惊池,看着他眉宇间的冰霜,看着他眼底的疏离。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现在这样算什么?
像一个被遗弃的怨妇,在他新的权柄与新的“风景”面前,不顾尊严地刨根问底,撕扯着早已腐烂的伤口,除了自取其辱,还能得到什么。
慕繁星后退几步,也许,从踏上天山的那一刻起,她就错了。
她不该来。
慕繁星声音异常平静,“是我打扰了,抱歉,我都明白了。”
百里惊池一下子眯起了眼,锐利的目光紧锁在慕繁星脸上,似乎试图从那平静的表象下找出些什么。
慕繁星声音不带一丝波澜道,“你说得对,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我不会再来烦你,我明天就会走,会走的远远的,不会再让你有任何困扰。”
慕繁星说完便转身离去。
“等等!”身后,百里惊池的声音突然响起。
慕繁星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短暂的静默后,百里惊池的声音再度传来,似乎斟酌过,又隐隐透着一丝不易捉摸的意味:“明日……我正巧要去城中新开的茶楼一趟,到时,顺路送你下山。”
慕繁星的身影在烛光下纹丝不动。
片刻后,她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温度:
“不劳百里门主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