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江北机场。
阳光直愣愣打在带着太阳镜的女人的身上。
她穿着黑色的半露腰的花边短衬衫,V领的胸口露出雪白的肌肤,那一双薄唇上的口红已经褪色了不少,只隐约可见大致的色号。
她匆忙上了摆渡车,一辆摆渡车挤满了她,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装在沙丁鱼罐头里面的沙丁鱼,大巴车内虽然开了空调,却架不住人实在是太多了,夏天大家都热的出汗,不免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酸的汗味。
“这个文件里面,标号不对;还有这个地方,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采用这种土分到掉渣的用词。专业一点好嘛。不要我不在,你们就想着糊弄了事,到时候传出去,打的是我们自己的脸……”
打电话的女人嘴巴像是个机关枪似的,说个不停,在旁边的漂亮女人,有些不耐烦,故意“啧啧”两声,表达心中的不满。
姚娜意识到旁边女人的不满,但是这个策划今天下午就要交给副主编,这可关乎到她的项目奖金,所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要修改的细节一一告诉她带的新人——和路雪。
九月份的天空,总让人难以辨别是此刻具体的时间,姚娜看了眼自己的运动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在打车的间隙,她又催促着和路雪那边尽快改完。
直到手机上,冒出了网约车司机的电话,才打断了她和和路雪的聊天。
姚娜一直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第一次来重庆的,本应该对充满了好奇。但是手头上的工作,压着她根本没有时间看窗户外的风景。
今年是她晋升关键一年,绝不允许出现任何问题。她笃定自己一定能拿下晋升机会。
网约车师傅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乘客,心中猜到了又是一个忙碌的上班族。虽然他不也不愿意主动跟乘客,但是还是要提醒下。
“你是第一次来重庆哇?”
后座的姚娜觉得这个问题奇怪的很,抬头来说:“是,第一次来。”
她以为对方是要介绍下重庆这个城市,顺便给她推销什么吃的地方,勾起她的好奇心,然后再把她带过去宰客。
“那你可不能玩手机了。我之前有个乘客,第一次来,然后一直看手机。我开了七八里的时候,他就吐了。小姑娘,我跟你说,你第一次来还是不要总低着头看手机。”
“啊……”
很快,她就感受到了重庆的“魔幻”,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个上坡下坡之后,她终于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此时,她已经不知道到底是在几楼,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果然还是不能低着头看手机。
聊天对话框里面,和路雪告诉她已经把材料发给副编辑,让她放心,再加上一个“抱紧大腿”表情包。
姚娜关上手机,猛喝了一口矿泉水,走进了自己提前预定好这家酒店。
酒店在江边上,站在窗户边,可以俯瞰江景。旁边就是大名鼎鼎的“洪崖洞”,位置绝好。
一进房间,她就把自己抛进了床上,然后深深的舒了一口气,今天太累了。
窗户外的夜景璀璨明亮,江面被照耀的波光粼粼,桥上的人们络绎不绝的。
她看着窗户外的风景,心想还好这“拖稿王”九哥至少给了一个真实信息,那就是他的住址。来之前,她跟当地的派出所打过电话,说这里确实住了一个名叫“林九哥”的人。
林九哥是姚娜刚开始当编辑的时候经手的一个作者,这个作者很神秘,当时把他的草稿寄过来以后,被还未退休的老主编一眼相中,让姚娜一定要联系这个作者。
作为新人编辑,她当时想着一定要把完成主编安排事情,顺利通过转正。所以她给这个作者回了信,可是信实在是太慢了,过了一个月她还是没有收到对方的回信。
她以为林九哥用寄信这种方式,可能是年纪毕竟大了,所以不会使用现代的通信方式,所以还特意说了,可以给他报销来回交通费用,当面聊,如果他有意向,可以给她回信。
这可是她的第一个作者,她蛮怀着期待,天天往出版社的邮件收发室跑,结果连续跑了一个月都没有任何音讯。
正当她要放弃的时候,那个人信却送了过来。
“姚娜,你的信终于到了,快来拿!”
这一个月,她在邮件收发室都混了个脸熟,都知道她在等信。
信上有一股那种老式灶房火炭烧过的味道,她没有细想,打开了对方的信。
对方的信很简单,告诉她自己可以用这个方式联系,联系方式是一个邮箱。
她长舒一口气,终于不是又写信了,这要是写信,多折腾几次,半年时间都过去了,自己能不能转正都还不好说。
跟林九哥的互动邮件,是从一个小心翼翼的问候开始的,她询问对方有没有给其他出版社寄过手稿。
整体沟通过程都很顺畅,对方的回应速度也很快,基本上每天定时都会回复她的邮件。
不过对于姚娜当面聊稿费的要求,对方表示了拒绝了,说希望有自己的隐私。在姚娜看来这很正常,有些人不愿意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面貌,只是读者们更多关注书本身。
所以从签约到现在,姚娜都没有真正见过这个林九哥,不过她有一张他的个人信息照片,还是签约的时候,对方提供的。
照片的男人大约了四十来岁,标准的文人气质,带着黑色圆框眼镜,看着镜头,仿佛没有什么活人的气息。
后面和路雪看到这张照片,评价很准确,叫“活人微死”的状态,说可能是写文太耗费脑子了,所以才会这么看上去了疲惫不堪的。
虽然合作的这三年来,有不少磕磕绊绊,但是对方配合度还是很高。
但是在七月十五后,事情就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按照之前合作默契,对方都在在她给到交稿时间之前把稿件发过来,但是这一次却迟迟没有发过来。
姚娜邮箱设置了回执,可以看到对方是否查看自己发过去的邮件,却发现对方一直没有看邮箱。
本来以为林九哥要拖着稿子,可能是家里有事情,她又等了半个多月,结果还是没有一点音信。这个时候,她嗅到一丝不对劲。
林九哥三年两本书都卖的不错,现在准备卖第三本,他算是姚娜手上靠前的作者资源,当然第三本书也是姚娜这一次晋升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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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筹码之一。
在多次催告未果之后,她只能去翻找对方的最初的寄信地址,给对方寄了一封信催告,言辞温柔又不是恳切。
但是没有任何音讯,当时签约的时候,对方不愿意给她电话,说是什么邮件联系就可以了,平时不要私下联系。
为了签对方,她只能妥协,现在结果根本联系不上这个作者了。
后面实在没办法了,她按照对方提供的身份证信息,打电话联系到了当地的社区。当地社区又给她提供了一些信息,说这个林九哥在当地没有什么亲人,很早就到重庆去打工了。
后面她又几近周折,终于找到了林九哥最终落脚点地方,联系当地的派出所。
林九哥的作品是出版社第三季度的重点,所以副主编让她亲自去一趟重庆,实际看看,如果这个林九哥真出什么事情,让她也好联系当地派出所,及时报警。
她又一次打开了邮箱,翻找了跟对方的往来的所有邮件,没有从最后一封邮件上看出什么不同。
合上电脑,她拿起包,出门去觅食。
江风吹的人脑袋有些清醒起来,她找了洪崖洞附件一家沙县馆子,点了一碗面。
她一边刷着朋友圈里面的消息,一边吃的面,放空自己的大脑。
店内人不算少,地方有些坐不下,有人看着她这桌空着,径直走过来拼桌。
她没有在意,放下手机,去拿餐巾纸,却发现桌子上没有餐巾纸。她自得起身去旁边桌。
“小心手机。”
老板娘从她身边经过,抛下一句。姚娜这时候也意识不对了,看到那人听到老板娘话后,飞快从桌子上夺过手机,径直跑了出去。
姚娜一心急,也跑了出去。虽然手机的资料,电脑都有备案,可是这个手机是她上个月刚刚买的。
抢手机的男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圆领衣服,飞快朝着桥上人群密集的跑去,是不是回头看看身后的人。
女人还没有放弃,一直追着他跑。人群虽然密集,可以堵住她追他的路,可是自己的路也不好走。终于到了桥对面,身后女人距离他不过十步。
“小偷,抓小偷!”
两个人的追逐引起了路人的围观,也引起了巡逻警察的注意。眼看着对面的警察也朝自己走过来,男人只能拐进了洪崖洞的古玩街。
姚娜看着对方拐进了古玩街,也跟了进去。古玩街此时已经没有什么游客了,大部分店铺都准备关店了。
她看着对方上了二楼,但是等她上楼的时候,却不知道对方进了哪一家店铺。
还好有运动手表,她点了下“查找手机”,声音从东南角传了过来,她往东南角落走去。
声音响了几下后,消失了。
东南角的店铺门口不少东西都落了灰尘,她走进店里面,却发现店里面没有什么人。
“老板!老板!”
报时的时钟敲到了十点,“叮咚……叮咚……叮咚”发出的穿越时空的古老声音。
店里面的光线有点暗,角落的位置,是一片漆黑。
她缓慢挪动的脚步,直觉告诉她,小偷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