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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第 56 章

作者:安南以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祁昀淡淡嗯了一声。


    姜时雪有这般偏宠她的爹娘,又如何会想象得到,这世间,就是有人父憎母厌,哪怕是死,也要谋算自己的孩子到最后一刻呢。


    他犹然记得奶嬷死前畏惧而异样的眼神。


    只因他说:“嬷嬷,您错了,她不是以死换我太子之位稳固长久,而是保她自己在父皇心中能留下一席之地,保她得入皇陵……以皇后的名义。”


    幼小的孩童用黢黑空洞的眼看着奶嬷:“若非如此,迟早会有废后的一日,不是吗嬷嬷。”


    姜时雪见他回过神来,弯着眼睛笑:“好啦,此处风大,我们进屋子去,晚膳的时候我让人煨了芋头,现在想必能吃了。”


    她率先跑上前,站在廊庑下对他招手:“薛尽!快来啊!”


    祁昀停顿片刻,终是从沉沉暗色中迈步而出,走向灯火融融中。


    他和她,都一同立在了光下。


    祁昀心想,只要他掩饰得足够好,阿雪又如何会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芋头煨得软糯香甜,祁昀只用了一个,便起身告辞。


    少女指尖还握着半截芋头,瓷白如玉的脸颊微微发鼓,看上去不大开心。


    他鲜少在外留很晚,姜时雪虽然知道,但心底难免失落。


    她没了胃口,将芋头随手搁下:“我送送你。”


    夜色黑沉,晚风清凉。


    两人的衣袖交织缠绕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姜时雪低头看着地上两道交叠的影子,一言不发。


    待到门口,墙侧栽种的墨竹投下斑斓光影,风拂竹叶,婆娑作响。


    祁昀忽然停住脚步,回眸看向姜时雪。


    “姜时雪。”


    姜时雪仰起头来。


    门梁悬挂的绢灯摇摇晃晃,她的眉眼笼在光影中,轮廓朦胧,眼睫上晕着一层细碎的光。


    姜时雪眼睛生得圆,眼尾又微微翘起,认真看人的时候藏着几分娇憨。


    祁昀指尖微动,忍不住想伸手触碰她的眉眼,但手臂微抬,还是放了下来。


    他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思绪,对她说:“还记得上回我们路过的明澄湖么?”


    姜时雪点头,自然是记得!


    那一次他们路过的明澄湖,薄雾朦胧,画舫成串,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姜时雪扒在马车上多看了几眼,没想到他竟注意到了。


    祁昀眼神柔和下来,唇角亦带着浅笑:“后日,我们去那里玩。”


    姜时雪立刻雀跃起来:“真的吗?!”


    她旋即又说:“你放心,我会戴好面纱的!”


    祁昀嗯了一声,忽然抬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发:“回去吧。”


    他大步踏上马车,打起车帘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去。


    姜时雪站在门口,雪白的脸颊上晕上一层浅红。


    犹如枝头初初长成的桃。


    祁昀笑了下,正要上马车,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姜时雪提着裙摆跑过来:“薛尽!”


    他回头。


    少女眼神晶亮,唇角带笑:“低头。”


    祁昀并未迟疑,乖顺低下头来。


    姜时雪伸手飞快摸了下他的发,飞快退后:“扯平了!”


    她没再回头,笑着跑进院子里,衣袖如流云,很快消散在沉沉夜色里。


    被她碰过的地方泛着些微痒意。


    祁昀垂下眼睫,细细感受着胸膛深处的异样。


    ……是难以自抑的心悸。


    ***


    四公主没想到,朝晖宫会迎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宫人们诚惶诚恐,将宫里最好的雨前龙井奉上,又小心翼翼呈上几碟糕点。


    四公主说:“这茶是去年的了,朝晖宫比不得旁的地方,皇兄莫怪。”


    祁昀端起茶盏浅酌一口,面色如常:“好茶便是好茶。”


    四公主心中讶异,皇兄一贯冷心冷情,怎的今日还说起场面话来了。


    她思忖片刻,屏退众人,问:“皇兄可是有什么事要皇妹相助?”


    祁昀看了她一眼。


    自己这个皇妹,一贯是聪颖的。


    祁昀将茶盏放下,开门见山:“今日前来,的确是有事相托。”


    四公主眼眸微动:“皇妹愿闻其详。”


    祁昀就着一盏茶,隐去他落难余州时的细节,将他与姜时雪的故事说了个七七八八。


    听到最后,四公主惊得目瞪口呆。


    所以说,阿雪根本不是江氏的女儿,而是顶替江雪嫁入东宫的?!


    茶盏已经空了,四公主却忘了给他续。


    祁昀面色淡然望着她。


    四公主背脊已经被冷汗湿透,她面色苍白看着他:“皇兄可知,今日这些若是被旁人所知……”


    祁昀漫不经心:“不会有旁人知道。”


    四公主头皮发麻,猛然跪在他面前:“皇妹定会保守秘密。”


    她盯着太子靴子上精致的蟒纹,呼吸都尽数收敛。


    祁昀淡声说:“孤自然知道。”


    四公主手指微颤。


    他明白的,她的确是个守口如瓶的人。


    毕竟……她曾亲眼见过他射杀了贵妃安插在东宫的宫人。


    那宫人待她极好,总会在她徘徊在东宫外不敢进来时,偷偷将她领到偏殿,拿些吃食给她。


    不足十岁的孩童,当着她的面拔下那支箭羽递给她,鲜血染红了白皙的手掌。


    “在这深宫中,谁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祁楚,你每一次来东宫,都被她禀报给了贵妃,又传到了父皇耳中。”


    “丧母的公主不依附父皇,反而依附我这个太子。”


    孩童眼神淡漠,仿佛在说一句跟自己无关的话:“你会把我和你自己都害死。”


    从此之后,四公主再也不曾踏入东宫。


    祁昀也再不会吩咐人偷偷往她宫中送吃食用物。


    却也是那一次学到的谨慎,叫她平安活到至今。


    祁昀看着脚下这个过分谨慎的妹妹,道:“起来吧。”


    他语气稍稍柔和了些:“你是父皇唯一的女儿,日后无人会亏待你。”


    四公主反而弯下头:“皇兄所托,皇妹定会鼎力相助。”


    她听到头顶有人淡淡说:“昔年你我弱小,保护不了自己,又何谈保护他人。”


    “但如今,我们都长大了。”


    “她那样的性子,若无人相护,在这深宫中会如何,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四公主恍惚了下,那日她递来的海棠似乎尤在眼前。


    她微微一笑,终是做了决定:“皇兄,我答应你。”


    姜柏垂钓了一下午,钓上来两条肥美的鲫鱼,当晚便吩咐厨房拿去做了。


    鲫鱼鲜美但多刺,一条拿来炖鲫鱼豆腐汤,一条拿来煎烤至鱼骨都酥脆最好不过。


    姜时雪爱吃鱼,往日必定要就这两道菜细细吃上一顿,今儿去一改往常,急急忙忙放下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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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便往外钻。


    姜夫人放下银著:“雪儿,再用碗鱼汤!”


    姜时雪摆摆手:“爹娘你们用,我饱啦!”


    姜夫人看着匆匆离开的女儿,嘀咕:“今儿这是怎么了。”


    姜柏慢悠悠吃着烤鱼,了然道:“薛尽一会要接她去游湖。”


    姜夫人愣了下,思索着说:“薛公子近日来得勤,两人在余州的时候不是还不对付吗,怎么突然这般要好。”


    姜柏只是自顾自吃着饭。


    姜夫人后知后觉,眼眸一亮,唤他:“诶,到底是拜过堂成过亲的,你说这俩孩子能不能成?”


    姜柏将碗重重一放,哼了一声:“身份都不清不楚,还想让我把女儿嫁给他?”


    姜夫人倒是觉得薛尽这孩子性子沉稳,不卑不亢,瞧着也是个有本事的。


    最重要的是……薛尽脸长得好看!


    生得芝兰玉树的小郎君,自然是讨人喜欢的。


    比起嫁给那个她见都没见过的病秧子,一对比下来,姜夫人倒觉得这薛公子也未尝不可。


    姜夫人见姜柏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忙过去给他添了一碗汤:“咱们雪儿受了不少苦,你我这当爹娘的就别过多干涉她了。”


    姜柏重重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衣裳是昨日就挑好的,姜时雪试了一夜,选出一件妃红色的杭绸月华裙,行走之间光华凌凌,犹如披星戴月。


    又叫银烛给她梳了一个随云髻,配上她最喜欢的一枚嵌玉飞鸾衔珠簪。


    眉眼樱唇都细细勾勒描摹过,整个人收拾好的时候艳如春华,又不失少女的轻灵。


    银烛围着她转了好几圈,嘀咕:“在宫里的时候姑娘打扮得也极为隆重,怎么还不如现在好看呢?”


    姜时雪看着铜镜中眼角眉梢俱是笑意的自己,带上面纱,笑道:“你家姑娘自然是一日美过一日。”


    银烛跟在她身后,心想一定是因为神情姿态不同了。


    姑娘现在就像一只轻盈蹁跹的蝶,怎能不美呢。


    祁昀一早派了人候在立雪园外。


    银烛跟着姜时雪上了马车,问:“姑娘,薛公子不同我们一起吗?”


    姜时雪小心整理着裙摆,随口道:“他说他在画舫上等我。”


    银烛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待会我就不跟着姑娘上去了。”


    姜时雪莫名脸颊发烫,她瞪她一眼,佯装生气:“我们是去听曲儿的!”


    “听曲儿好呀。”银烛捂嘴笑。


    姜时雪紧张了一路,待到明澄湖,手指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湖面起了一层薄雾,有女子咿咿呀呀的吟唱传来。


    侍女在下方早早侯着:“姑娘,我们公子吩咐奴婢来引您登船。”


    银烛笑嘻嘻帮姜时雪打起车帘:“奴婢就在车上等姑娘。”


    姜时雪看着如同寥落星辰散步在湖面上的画舫游船,心口像是揣了一只兔子,蹦个不停。


    她觉得自己很是奇怪。


    分明同薛尽已经……可为何还会这般紧张?


    她莫名想起对方眼眸清冷,伸手摸她头发的模样。


    心跳得更快了。


    沿岸有人卖酒。


    用竹筒装着,是时令的桃花或者梨花酿的,酒香清淡,花香更甚。


    姜时雪上前买了一只,仰头饮尽。


    四肢开始微微发热,鼻尖也生了一层细汗。


    姜时雪眼眸亮晶晶,终于提起裙摆,随着侍女踏上了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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