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
秦鹤年给秦夫人亲自奉上一碗她每日都要用的燕窝。
秦夫人睨他:“难为你待娘那么殷勤。”
秦鹤年又绕到她身后,帮她捶背:“娘,您这是哪里的话。”
秦夫人笑:“好了好了,你且歇着去,后日就要成婚的人,养足精神才是。”
母子俩又叙了几句话,秦鹤年才告退。
出了母亲的屋子,他又将藏于怀中的书信翻出来,反复摩挲,眉眼间带着柔情。
这是姜姑娘的亲笔信。
她在信上说“感君垂怜,愿为比翼鸟,连理枝。”
那日他派人送信,不料半途被母亲的人截下。
他以为母亲要大动肝火,不料母亲只是含泪跟他说:“娘自知酿成大错,已先一步去找姜家道歉了。”
“娘早该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今日之事是娘不对,你若真是喜欢极了那姜姑娘,娘不插手便是,由你找她分说。”
“若她还愿意嫁入我秦府,秦府必好好待她!”
母亲松了口,他派人快马加鞭将信送到余州,不出十日,便有了回信。
今夜月色舒朗,他遥望向和欢酒楼的方向,心中感慨。
一波三折,兜兜转转,总归是成就一桩良缘。
她马上……就能成为他的妻。
和欢酒楼。
周春杏……不,如今她叫做姜怜杏。
姜怜杏刚刚洗漱完,按照那嬷嬷的吩咐用青黛将眉描黑,脸颊也敷上一层细腻的珍珠粉,最后仔细地带上面纱。
她凝望着铜镜中的人。
一番修饰后,自是比她原本的样貌好看许多。
此后她将会日日这般装扮。
她不懂为何,但那一日有人找上家门,告诉她只要她按照那嬷嬷的交代,便可嫁入上京秦家,做秦家的二少夫人,周父的仕途也自然会有秦家相助。
周父不过是个小小的九品主簿,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岂会不答应?
哪怕对方说,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周春杏,而是姜氏的女儿。
烛火摇动,铜镜中的人面目模糊。
姜怜杏吹灭烛火,转身回到床榻上。
窗外月凉如水。
姜怜杏辗转反侧,将要入睡之时,忽然听到窗棂有一声轻微的响。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见空气被寒芒搅动,有人执剑立在她床头。
月色清浅,对方鎏金覆面,只露出苍白的下颌。
姜怜杏睡意尽消,她颤抖道:“你……”
对方那只骨肉匀亭的手轻旋长剑,挑落了她的面纱。
面纱落地。
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全貌,但姜怜杏还是察觉到对方的眼神极冷,冷得叫她打起哆嗦来。
她尚未开口求饶,便有一阵香风拂过。
哀求化作喉头呜咽,姜怜杏昏睡了过去。
祁昀注视着那张和她有三分相似的脸,冰凉的剑尖微扬。
剑芒微寒,映在姜怜杏脸上。
她眼角迟迟未落的那滴眼泪,还是滚了下来。
祁昀凝视她片刻,长剑最终垂落在身侧。
冷渊候在客栈外,看着殿下越下墙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殿下心情似乎十分不好,他将长剑随手扔给他:“着人留意秦家,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冷渊将长剑接过,垂首道:“是。”
祁昀已经翻身上马,如离弦之箭融入到墨黑夜色中。
冷渊仔细打量手中长剑。
剑上没有染血。
他抬头看了一眼客栈。
若今日之人的确是姜时雪……殿下只会杀了她。
姜怜杏是被嬷嬷唤醒的。
嬷嬷见她睡到日上三竿,十分不喜。
不过是个替嫁的,还敢这般拿乔。
但想到秦夫人之后的安排,她又不得不摆出一副客气模样。
这姑娘八字和二公子极为吻合,乃是个旺夫命,若是她再能为二公子诞下一男半女,延续香火,说不准自己还真要尊她为主子。
于是嬷嬷笑着将汤羹糕饼摆了一桌:“姑娘快洗漱一番,用些东西。”
姜怜杏只觉得自己身子发沉,后脑更是钝痛得厉害。
想必是昨夜做了噩梦,睡得不安生。
至于有人闯入她房中一事……姜怜杏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她没作多想,起身道谢:“多谢嬷嬷照料。”
秦家这门亲事到底是低调着办了。
只是秦家二公子身子病弱,又不喜与旁人来往,与上京核心权贵圈极为疏远。
各家只是看在秦家的面子上差人送了厚礼,便就此揭过。
临渊阁,祁昀立在檐下,听冷渊禀报。
据暗探来报,秦鹤年成婚当日,欣喜异常,平日里一向不喜饮酒之人竟喝得烂醉。
当日与他那新娘自然是鸳鸯交颈,浓情蜜意。
哪知第二日,秦家闹翻了天。
秦鹤年衣冠不整冲出新房,径直冲进秦夫人的院子,大闹一场。
那新嫁娘则躲在新房中暗自垂泪。
暗探听到秦鹤年质问秦夫人:“孩儿信赖娘,娘竟狸猫换太子,欺瞒于我!”
他身子不好,一闹之下竟生生咳出血来,满襟狼藉。
秦夫人被吓得险些昏死过去,一边哄人一边哭诉:“天地良心!娘哪里骗你?”
“你要娶的,不就是余州姜氏吗!”
秦鹤年悲从中来,哀恸道:“余州姜氏何其之多,娘分明知道我要娶的是那一个!”
“娘苦心设计将我灌醉,又寻来一个与她眉眼相似的姑娘,真是煞费苦心!”
秦鹤年的兄长秦鹤安也在,当即骂他:“已经成拜过天地做过夫妻,你要如何!”
“你要娶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娘不嫌对方身份卑微,替你千方百计求娶,如今人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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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却想翻脸不认人,辜负娘的一番好意,也辜负那姑娘不成!”
就连暗探也瞧出,秦家人全然不提此姜氏非彼姜氏,就是要让秦鹤年吃了这个哑巴亏。
秦鹤年心如死灰,当堂叩首三次,道:“父兮生我,母兮鞠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父母深恩,鹤年不敢负,唯愿以此残身,佛前祈愿父母康健,长命百岁。”
冷渊道:“秦鹤年性子执拗,当天就搬到了京郊的明佛寺。”
“另外那秦二公子还派人写了一封和离书给他的夫人,说想留在秦家亦可,想走亦可,俨然是不愿意再掺和此事的意思。”
“外面已经议论开来,都说是秦二公子不喜家中安排的亲事,和家里闹翻了。”
有灰雀扑腾着翅膀在竹叶上跳来跳去,响声一片。
祁昀淡淡道:“为人掣肘,进退两难,也算他有风骨。”
他不知在思忖什么,交代冷渊:“秦家那边,继续叫人盯一盯。”
那秦夫人最是娇惯秦鹤年,如今秦鹤年和家中闹得这般难看,保不齐她还会做出些什么。
话音落,有内侍靠近临渊阁:“殿下。”
冷渊退到一旁。
内侍笑道:“殿下,圣上差老奴来问一问,您这边花册看得怎么?可有中意的人选?”
祁昀眸光微动,道:“劳烦公公回禀父皇,孤还需斟酌。”
公公领命告退。
冷渊自然知道,这花册自送过来,殿下压根没翻开过。
他走过来:“殿下,圣上此番许您自己择妃,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他忙将花册递过来,翻了几页,说:“御史大夫家的二女儿品性端淑,乃是上京闻名的才貌双全。”
祁昀只冷冷睨了那画像一眼。
冷渊心领神会,又翻开另一页:“属下听闻刑部尚书的独女是个大方坦荡的姑娘,脾性定能跟殿下相合。”
祁昀却径直进了屋:“孤有些累了,稍后再看。”
冷渊立在原地,无奈地垂下花册。
因为宣德皇后和圣上不睦的缘故,殿下这些年其实一直很抗拒成婚一事。
但是此次乃是圣上的意思……恐怕实在是不好违抗。
他无声叹了一口气。
祁昀性子谨慎,宁愿那余毒蚕食身体,也不愿提前将毒解开。
大夫没有欺瞒他,这毒残留太久,的确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譬如精神不济,偶尔四肢麻痹,肺腑如同被万蚁啃食。
这样的症状又常常在入夜时出现。
祁昀方才又经历了一遍,整身衣服都被冷汗浸湿。
他再度沐浴,带着满身寒气回了寝房,又吃了一丸药,终是沉沉睡去。
自中毒之后,祁昀时常因为疼痛彻夜难眠,哪怕睡着,也是噩梦缠身。
今夜祁昀终于不再做噩梦。
但他梦见了一个人。
一个……他原本此生再也不想看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