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心有所属,倾心于赵允,最后却被落得家破人亡,他无法再次接受同样的事情发生。
甚至这个人,都不该出现在她面前。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许韵两只眼睛亮晶晶眨巴着,饱含期待地望向他。
裴熠一怔,神情有些迟疑,不敢确定她心中所想。
“查到了稽胡人的头目,与他接头的人正在调查,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揪出背后之人。”
他犹豫了片刻,斟酌着用词,拐弯抹角地劝说道:“太子殿下并非良人,阿韵莫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有些人表面是君子,心底不知隐藏着怎么样的心思。”
这话像个警钟在许韵脑中长鸣,她不由暗自懊恼自己太过愚蠢。
别人轻而易举就能明白的事,她却死了一次才看清。
两世以来,她还是头一次听见裴熠在背后蛐蛐别人的不是,活像一个怕乖闺女被地痞无赖拐走的老父亲。
她觉得有些好笑,故意不成调地调侃。
“我跟他才见了一次面,怎么就被他迷惑了?而且我们裴熠才是真正的谦谦君子,别人都是东施效颦。”
前世在她生前,他最过逾矩的事也只是抱过她。
而在她死后,他与那具身体日夜同眠,心底的爱念早已变质疯狂。
他小心翼翼,动作极其温柔细心,生怕一个用力弄疼了她,毁了她的身体。
裴熠对上她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我并非君子。”
若她要重蹈覆辙,再一次喜欢上赵允,他不会再徐徐图之,给她反应接受的时间。
他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许韵哈哈大笑了几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逗你的,快些跟我说说刚刚查到的消息。”
他掩下心头的情绪,重新扬起温和从容的笑容,细细地将有关的内容一一告诉她。
许韵不禁有些疑惑,完全没想到他说的如此详细。
“这些内幕随意告知无关紧要之人没事吗?”
对面的目光久久地注视着她,温柔似水,并未让人感觉不适。
“阿韵并非外人。况且,此事应该和太子有关,你越早知晓他的真面目越好。”
许韵有些想歪,桌下的双手偷偷揪着袖子,颇有些不自在。
好不容易揭过这一话题,夜幕降临,街道上熙攘的人群也只剩三三两两。
她望了眼窗外的天色,起身向他辞别。
“阿韵。”
许韵刚刚走到门口,又听见身后人的呼唤,她疑惑地回过头:“怎么了?”
话音刚落,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一股清冽的松香气息环绕在她的鼻尖。
她僵在原地,任由着男子将她拥入怀中,垂在身侧的双手动了下,没有推开也没有回抱上去。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香炉中香料燃尽,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二人身畔。
男子气息温热急促,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旖旎气氛。
许韵被他紧紧锢在臂弯之中,安安分分的像一只小白兔,只静静地等着他放手。
“我很庆幸,还能再见到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哽咽,许韵以为他是在畏惧淮安遇害一事,她自然也十分后怕。
她安抚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轻声细语说道:“不要害怕,你会好好的。”
她会尽全力保护好自己的家人,也会保护好他。
他们这次都会好好的活着。
裴熠稍微加大了点力气,想把怀中人揉入自己的骨血。
重生回来后没有见到她的每一日,他都在日复一日的怀疑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他害怕第二天醒来,这些都只是他弥留之际所做的一个美梦,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裴翊低声喃喃着:“有你在,我便不会害怕。”
修罗地狱,他也会一如既往。
一切都按照裴熠所预料地那般发展,那贼首在接头之人的配合下欲偷偷乘坐走货的镖局回稽胡,不料被白星带人拿下。
一间残败不堪的院子中,一男子身穿黑色劲装,端坐在石桌旁,慢条斯理地解下手腕上的银具护腕。
门外沉重有序的脚步声响起,还夹带着金属相碰的叮当声,整个动静如雷贯耳。
院门腐败不堪,轻轻一推便摔倒在地,分成了两半。
一队轻装手执长剑的官兵出现在门前。
领头人伸手打了个手势,官兵分成好几队人,进屋搜查是否藏有余孽,剩下的将院中之人团团包围。
白星从侍从手中拿出一幅卷轴,对上那幅银面,抱起双臂。
“左梨?太子殿下的暗卫?”
左梨悠悠站起身子,眼神中毫无波动,好似旁人都是空气一般,若无旁人地取下脸上的面具。
少年肤色白皙,棱角分明,有着一种雌雄莫辨的美貌。
如果遮掉半边脸的话,倒也算个冰美人。
只可惜左边脸上有一块梨形印记,像是被铁烙上去一般,细看有些狰狞可怖。
搜查的官兵上前来报:“并未发现第二人。”
白星瞅了左梨一眼,又看了眼画像,确认是本人无疑。
下令拆下他身上所有的利器,二话不说将其带走。
别看那稽胡人长的一副人高马大的模样,却是个禁不住刑的。
只动用了两道刑便招架不住,将一切事情都招供了。
人名叫仇一明,是稽胡安排在淮安一带的头目。
前不久和京城的内线取得联系,奉命杀掉淮安县令全家。
再买通旬国公手下一个早有异心的下属,制造出旬国公残害同僚,勾结贼敌的假象。
谁知计划泄露,被许相旬手下的暗卫提前控制,所有谋划功亏一篑。
身份暴露,他四面楚歌,不断遭到京城官兵的追杀。无法返回稽胡,更不敢和自己人联系。
于是仇一明冒险进京,妄图要挟京城的内线送他回稽胡。最后行踪暴露,被官兵抓获。
一切都和裴熠调查的事实一模一样,只是有一点,他却死活不肯改口。
“老子已经说了很多遍,京城我知道的内线只有那个叫梨郎的小白脸,至于背后还有什么人我不知道!”
仇一明不是傻子,赵允和稽胡的关系牵连甚广,事关于两国相争的输赢。
他在稽胡还有一大家子人,不可能无脑地将幕后最大的操作者全盘拖出。
至于能不能撇开嫌疑,那就是那人的本事了。
而牢房另一边情况却棘手许多。
左梨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骨头却硬得很,死活不肯开口。
纤细的双手被高高绑在木桩上,身上鞭痕遍布,血肉粘连着衣襟。
他却置若罔闻,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一道玄黑衣袍映入眼帘,他疲惫地闭上双眼,不愿搭理任何人。
“值得么?”
裴熠屏退了所有狱卒,搬了把椅子端坐在他面前。
他悠悠举起长鞭,眼神戏谑,表情漠然地抬起他的下颚。
“你看看,你在这里被折磨得半死不活,你的那位殿下可曾出现过?”
下一瞬,他用着怜惜的语气,自说自话道:“并没有,他连样子都没有装一下。”
就在左梨关入死牢不久之后,赵允主动褪去衣冠,在金鸾大殿负罪跪了一整天。
声称自己有眼无珠,竟然引狼入室,将稽胡的奸细收在麾下。才让他们里应外合,差点酿成了大错。
他万死难辞其咎,只求皇帝看在左梨跟随他十年,期间为他出生入死,屡次冒死相救的份上,给左梨一个全尸。
裴熠的声音轻缓有度,毫无情绪起伏。
就像在讲述一个毫不相关的故事一样,寂静的牢房中只余他悠然自若的声音。
故事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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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一样的沉寂。
左梨慢慢地睁开双眼,掀起眼皮掠过眼前的少年,声音沙哑难听。
“早就听闻裴御史是温文冠玉的君子,如今亲眼得见,原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罢了。”
如此咄咄逼人甚至诛心的言论,万不该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闻言,裴熠并没有太大的表情,似乎毫不在意他人的评价。
他面色反而更加温和起来,神色悲悯,仿佛对面是一个久别重逢的可怜故人。
他耐心地引诱道:“何苦呢?为了他承担下所有的罪责,你能得到什么?”
“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回报的。”
左梨重重咳嗽了几声,面色奄奄一息,用着最后的力气开口。
“你心里有过那么一个人吗?别说任何回应,你只会恨自己能力不够,可以为他做的不多。”
他苦涩地笑出了声,语气中带着病态的满足感。
“区区一条命又何妨。”
这回裴熠没有再开口,低着头沉思了片刻,随后放下手中的鞭子,淡淡地看着他。
他目光深沉,一瞬不动地盯着那半死不活的人。
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喉咙脖颈间,反复认真地打量了几圈。
最后,他不慌不忙地问道:“你是女的?”
男子声音疑惑,神色却十分平静,不见一丝诧异,好似笃定了答案一般。
左梨终于正眼看了他一下,无力地拉下脑袋,不屑地笑了笑。
“那又如何?”
“啊,真是深情。”
裴熠缓缓站起身子,从桌上拿出她说出的供词。
从小便是稽胡暗中培养的奸细,从奴隶场被太子救下,趁此机会接近,以救命之恩相携,留在太子身边当了暗卫。
“绝意如此吗?”
左梨不做回答,似乎厌倦了和他这样你来我往的试探,微微皱了下眉。
“就算这样,他也从此和那个位置无缘了。”
天子心深不可测,一个有着污点的皇子,怎么可能做天下的储君呢?
就算赵允能,他也不会让他成功地坐上那个位子。
就算陷入深渊,他也会拼死将他拉入炼狱,万劫不复。
裴熠耐心告磬,不准备和她再虚与委蛇下去,召来狱卒将她带下去处理。
行至牢门口时,身后的女子忽然开口说了话。
这一次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和先前有着明显不同的音色。
“不管他是什么样子。未来的天子也好,平民百姓也罢,左梨都无悔。”
眼前恍惚中浮现出他们第一次相见时的样子,那时的她刚刚六岁,被人贩子卖入奴隶场。
因为不老实,左边脸上被通红的铁烙下了一个印记。
日子久了疤痕淡去,只剩下浅浅的一个梨形,奴隶场的主人便随意给她取名左梨。
她遇到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认出来她的女儿身份。
女孩让她一定要装成男孩子,这样活下去的机会才会更多一些。
最初她不明白,可是后来她懂了。
那女孩有一天被一个富家公子看中,点名把她挑出了奴隶场。
左梨一开始有些生气,明明她也可以这样轻松地被带离这个地方。
那女孩并未离开那座牢笼,因为次日清早,左梨在马厩中发现了她的尸身。
身上未着一缕,全身遍布着青紫红肿的伤痕,身体早已凉透。
她脱下自己薄薄的一层外衣为她披上,尽量维持着女孩最后的体面。
从那以后,她从未在人前透露过自己的性别,压低着声音,从此活成了一个男子的模样。
就连赵允,她也从未告知过。
她害怕在他眼中看到任何怜悯异样的情绪,更害怕什么都看不到。
裴熠步子停顿了一息,继续打了个手势,并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