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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五章

作者:白纸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裴子悦”,忽然,许韵低声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温风和煦,不是前世那个寒冷冻人的冬季,他也不再是那具冰冷的尸体。


    许韵坐在窗台前,遥望着内院的一株西府海棠。


    花瓣飘落进屋,在白纸上铺上一片粉红,手中提起的笔,久久未曾落下。


    片刻后,她终于落下笔,寥寥几言,却恍若耗费了一辈子:“小灵,将这封信送去越远侯府,尽快。”


    目前紧急的事情暂时解决,她忽然很想再见一次裴熠,想见那个会说会笑,会在年幼之时背着熟睡的她爬墙回府的男子。


    “记得交给白星,让他亲自递到他们主子手上。”


    许韵倚靠在窗台,枝头上翠鸟鸣啼,如丝竹悦耳,悄然间拨乱了心弦。看着侍女离去的背影,她心跳恍若未觉间也加速了几分。


    越远侯府门前,开门的小厮一见来人,眼珠子一转打趣道:“小灵姑娘,今儿个怎么突然来了,莫不是又来给白星送衣裳?”


    小灵耳朵通红,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休要凭嘴,我找白星有正经事,快叫他出来见我。”


    小厮摸了摸后脑勺,眼神疑惑,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白星跟着主子几日前就出门了,许小姐不知道吗?”


    两人对视打量了一番,都在确认对方没在开玩笑,小灵霎时间呆住,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许韵站立在窗台前,听着丫鬟将小厮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她。


    她眉眼浮上一层忧郁,手中捏着的信封逐渐起了褶皱,指尖因为太过用力有些泛白。


    许久,她松开手指,将那封信扔到一旁,一言未发。


    因为许韵的参与,淮安一事的走向发生了改变,许多事情也接连变化。裴熠被特封为御史,派去淮安调查反贼一事。


    和前世一样,裴实甫在皇帝那碰了壁,无法直接插手此事。


    于是男人干脆求了个恩典,特请皇帝给裴熠派了个差事,让他前去调查,许相旬对此也知情。


    裴熠在朝堂中并无一官半职,从前许韵或许不理解,甚至有些埋怨越远侯。


    作为亲生父亲,怎可只让他当个自由散漫的小侯爷,丝毫不重视他日后的仕途。权势何其重要,日后偌大的侯府仅靠一个有名无权的小侯爷,该如何撑得下去。


    前世裴熠好不容易谋到一份差事,被派去追查一方贼寇,许韵还因此高兴了好一会,庆幸天子终于想起了他。


    待事情结束,好歹也能从最基本的小官吏做起,混个闲暇官职也好。


    岂料那第一件差事便是他人生的最后一件,生生地害了他性命。


    回想起往日种种,许韵心中五味杂陈,酸涩不已,或许越远侯是对的。


    朝堂水深火热,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混迹其中如鱼得水,她宁愿他放弃高官厚禄,孑然一身,只要平安就好。


    想到这,许韵心中更加惶恐不安,忽然意识到自从她重生起,无意中改变了许多事情。


    那裴熠呢?他的结局会不会发生改变,倘若注定不能躲过那一劫,那是会提前发生还是延迟。


    许韵觉得一切都脱离了掌控,有着无数的未知和可能,将来会发生各种意料之外的事情。


    之前她还引以为傲的心境猝然间崩塌,那些她自以为了如指掌的事情渐渐脱离正轨,不在预料之中。


    没过多久,许韵的不安就成了事实,前世没有发生的事情接踵而至。


    午饭时,许相旬端坐在正厅中,一筷未动,满脸郁色。


    王氏夹了块他最爱吃的醋鱼放在碗中,温声关切道:“出了何事?为何整顿饭下来郁郁寡欢,好歹吃几口。”


    妇人神色急切,男人勉为其难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碗里的醋鱼,叹息道:“淮安县城的反贼怕是身份不简单,恐怕稽胡人有着更大的阴谋,不知当地还隐藏着多少余孽,危机重重。”


    若淮安一事真的与太子有关,他必须要明哲保身,绝对不能将自己牵连进来,朝廷下派的这支队伍极有可能遭遇不测。


    许韵心中咯噔一下,手中银箸掉落,碗筷相碰,发出“砰砰”的声响。


    许相旬和王氏闻声齐齐地望向她,许韵立马起身福下身子,眼神涣散,颇有些心不在焉:“父亲恕罪,女儿一时失态。”


    许相旬神色复杂,淡淡地掠过她一眼,语气无奈:“朝廷已经加派了精兵前去,也不用太过担心。”


    几日前,以御史为首的一行人在沿着窝藏贼子的地界勘查,山林掩映,路径难寻。


    众人哪里走过这种崎岖的山路,各个叫苦不迭。


    风声鹤唳,中途突然冒出一队人马,马蹄声飞溅,伴随着箭羽飞至。


    那些黑衣蒙面人各个下手狠厉,招招朝着致命之处,意图取人性命不留活口。


    裴熠一行人大多都是文官,虽然君子有六艺,但哪里见过这等血腥残暴的场面,有些人直接被吓昏在原地。


    敌众我寡,其中一个身体略微肥胖的官员趴在地上哆嗦着身体,双手抱头,嘴里不断叫喊着饶命。


    一道白光乍现在眼前,裴熠身无利器,只能顺手捡起地上一根粗壮的枝丫,暂时抵挡住一名黑衣人的进攻。


    一刀砍下,树枝四分五裂碎断在地。


    裴熠径直跑到那官员身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气息急促:“马大人,我掩护你,迅速前往衙役调官兵支援。”


    那人急忙从土堆中爬起连连点头,满脸泥泞,老泪纵横,双腿不停打颤。在裴熠的掩护下,二话不说趁着混战之际溜走。


    越远侯身为武将,裴熠自然也从小习了一身武艺,只是常年屈居于京城,并无什么实战的经验。


    只怪他们未曾料想到还有余孽蛰伏,一时大意才被钻了空子。


    几个回合下来,双拳难敌四手,他为保护那官员不幸被砍中一刀。


    混乱之间,他飞身踹开一人,捡起尸身旁的长剑,身上雪白的衣袍浸染了鲜血,宛如红梅片片,触目惊心。


    其中为首的一黑衣男子站立在最前方,手起刀落,毫无表情地砍下一个侍从的头颅,手段残暴,血腥非常。


    他头上围着厚重的布巾,手中刀尖偏向裴熠的方向,随意歪了歪头眼神挑衅,仿佛刚刚切掉的是一个脆瓜。


    裴熠持剑抵挡住那来势汹汹的大刀,肩颈处被磨出一道血痕,随着男子的力度不断加深。


    他吃痛闷哼一声,面色冷清,眸光中流露出冷冽的杀意,一道青绿轻衫的身影却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蒙面男子眼尾深挑,鄙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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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露无疑,裴熠趁机抬起手肘,一个旋身直攻他下颚。


    手中刀柄微松,他趁机起身踢开那人,强烈的冲击让他连连后退好几步。


    单膝跪地,握着长剑的手颤抖不已,滑行好几步远才堪堪稳住身子。


    疾风吹过,空气夹杂着温热的血腥味,直直冲往裴熠的脑海深处。


    他心中一凛,身子无力起来,急忙大喊道:“捂鼻……”空气里有毒。


    话还没有说完,那男人已经从远处爬起,重重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连人带剑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直通道路尽头。


    白星满脸焦急,恨不得替主子承受那畜生的毒打,怎奈他只是个普通侍卫,这些黑衣人的武功实在惊人,他自顾不暇,无法脱身。


    白色身影瞬息之间没入葳蕤丛林中,白星双瞳猛地睁大,痛苦地嚎叫一声:“主子!”


    他不要命地冲开眼前人的包围,径直冲向悬崖边。


    裴熠只觉眼前景象开始涣散,头痛欲裂,身子也疲乏无力起来。他再次被踹了一脚,长剑脱落,身后是悬崖峭壁,深不见底。


    他闭上了双眼,失去意识前耳畔最后听见的,有疾驰而来的马蹄声响,黑衣人落荒而逃的撤退,以及无数人的哀嚎痛呼,还有——


    “裴子悦,你死的时候,也那么疼吗?”


    一道熟悉至极的呻吟声忽然萦绕在他脑海中,声音微弱凄凉,好似断线的风筝,越飘越远,却如何也抓不住。


    他拼命张大嘴巴,整个人无端暴躁起来,试图回应她:“阿韵,阿韵!为什么要说也,你受伤了吗?告诉我!”


    周遭无边的黑暗笼罩,他只觉无法呼吸,胸腔滞闷非常。


    身体像坠入深渊,他逐渐陷入深深的梦魇,无法自拔,沉沦其中。


    ——


    “子悦,这是你送我的生辰礼物吗?好漂亮!”


    少女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支青玉鸾钗,目光一瞬间也不曾挪开过,眼中满是惊艳和欢喜。


    “阿韵喜欢就好。”


    一个轻柔的男子声音响起,明明在笑,可他却听出了话里隐藏极深的落寞伤感。


    裴熠认得出来那是‘他’,却又不是现在的他。


    感官渐渐互通,他感受到了另一个自己心头无由的酸涩和苦闷,被一座大山压在湖底,无法透气呼吸。


    今日是许韵十五岁的生辰,她穿着一身青绿轻衫,眼中流露着平日不可见的笑意,一双杏眸亮晶晶地盯着他。


    “你之前不是说及笄那日有要事要告诉我吗?”


    裴熠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咽下满腔的苦涩,眸中仔细地描绘着眼前人的模样,连一根发丝都未曾略过。


    他故作轻松地一笑,“阿韵,父亲给我寻了份差事,我是来与你告别的。”指尖微曲,他不受控制地抚上她眼尾的发丝。


    “祝你和太子殿下喜结良缘,幸福美满。”


    说不上是何感受,许韵心跳好像停滞了一息,伴随着酸楚的肿胀。


    她止住下意识后退的动作,尽力表现出一副高兴的模样。


    男子猝不及防地将她拥入怀中,双手用力至极,像要把她揉入骨血。


    就让他逾矩一次。


    这一生唯一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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