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冰冷的手掌闪电般捂住了她的嘴。
黑影背光而立,悄无声息地站在她床前。
窗棂透进的熹微晨光,为他瘦削的身形勾勒出冷硬剪影。流泻而下的银发,在日色中泛着光泽,如同凝结的霜雪。
“噤声。”司空厌的声音压得极低。
该死,司空厌这是来讨说法还是来灭口的?
姜白鱼惊魂未定,只能用力点头。
司空厌这才缓缓松开手。
“你有一刻钟时间,解释。”
他的身影隐在帷幔的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看来是先要说法,再灭口。
也难怪昨日未曾接头便离开了,原来是等着今日。
姜白鱼最初的惊骇被强行压下。
也是,他可是司空厌,神出鬼没才是常态。
她定了定神,切入正题:“其实,我为沈锐辩解,只是为了获取他的信任。更好地套取情报。”
回应她的是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要死了,”司空厌阴柔俊美的轮廓在阴影中愈发清晰,声音带着惯有的漠然,“看来,你的‘巧思’白费了。”
司空厌倒是很期待沈锐之死,看来,沈锐这一入诏狱,真是凶多吉少了。
姜白鱼暗想,旋即又否定了自己。不,应该不会有事的。
他可是沈锐,那个杀神。谁能动他。
更何况还有贺松年在。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愈发坚定。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沈锐死了自然最好,若是没死呢?我这枚棋子,依旧是取胜的关键,”姜白鱼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司空大人,定罪需要的很多,您对情报孜孜以求,而我……”
她刻意拖长了尾音,目光扫过他空着的双手。
“只对酬金感兴趣。”
司空厌面无表情,从怀中抽出几张薄薄的纸片,递了过来。姜白鱼立刻接住。
她迎着晨光,先是仔细数了数张数,指尖又细细摩挲过纸张的纹理和上面的印鉴,仿佛在掂量每一张的价值。
“就这些?”她咋舌。
“首款,”司空厌的声音毫无波澜,“情报为真,余款自会奉上。”
这奸宦,到底还是起疑了。
姜白鱼弯腰,探手在床榻下摸索片刻,取出一个上锁的小匣子。
就在她作势要递给司空厌的瞬间,手腕却灵巧地一收,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
“司空大人,”她微微歪头,笑容暗藏锋芒,“万一,你判断不出真伪呢?万一要拖个一年半载呢?”
“那就等着。”
司空厌的回答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温度,也毫无商量的余地。
姜白鱼:……
这奸宦还真是油盐不进。
“你该明白,”司空厌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迫感如潮水般弥漫开来,“你手里那些东西,离了我,便是一堆废纸。”
姜白鱼心中早已将他翻来覆去骂了千百遍,面上却绽开一个更加清甜的笑容:“是么?大人说笑了。我若是不交给您,此时此刻,沈将军的其他政敌也会很感兴趣吧?这不是念着我们‘交情深厚’么?运筹帷幄的国——师——大——人?”
说着,她仿佛变戏法般,又摸出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这个,送给大人。”
司空厌的目光扫过木盒,却没有伸手去接。
他倏然俯身,毫无预兆地拉近了距离,鼻尖几乎要触到姜白鱼的手腕。
这骤然贴近的举动让姜白鱼浑身一僵,差点惊呼出声。
他垂落的几缕银发,如同冰冷的蛛丝,轻轻拂过她的手背,掠过她纤细的皓腕。片刻,他直起身,抬眸看向姜白鱼,逆光的面容上神情莫测。
“凤仙花、胡桃皮、五倍子、覆盆子……还有少量铅丹,”他一字一顿,精准地报出了成分,“你送我这些作甚?”
“你狗鼻子啊——”话一出口,见司空厌神色冷凝,姜白鱼连忙堆上十二分的笑容,补救道,“啊,我是说,大人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正是,正是这些!”
司空厌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她,那无形的压力让姜白鱼有些讪讪。
她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这不是……之前逛集市的时候,偶然想到大人少年白头,心中不忍,特意寻了个郎中的偏方,想着或许能为大人分忧解愁么?”
“这招对我没用。”司空厌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姜白鱼在心中再次狠狠骂了司空厌,面上却笑得更加灿烂真诚,仿佛真心实意地夸赞:“我只是想着,大人您本就玉树临风,貌比潘安,面如冠玉,俊美无俦,若是能有一头乌黑亮泽的秀发,那必定是倾国倾城、名动天下的无双美男啊。”
司空厌冷冷地哼了一声,显然对这种刻意的奉承完全免疫,只道:“余款,沈锐死后自会奉上。”
“哦……”姜白鱼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去,那双原本亮闪闪的秋水明眸也骤然失去了光彩,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蔫了的花儿,瞬间委顿下来。
“怎么,心疼了?”司空厌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当然心疼啊,”姜白鱼神色坦荡,“心疼酬金。”
司空厌转身欲走,却又像是想起什么,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退婚罢,我给你找个好人家。”
“不送!”
姜白鱼小声嘟囔,带着点泄愤的意味,一屁股坐回床沿。手上一轻,她下意识抬眼——
只见司空厌已拿着那个小木盒,利落地翻出窗外,落地悄无声息,轻盈得宛如一只掠过低檐的黑色雨燕,转瞬便消失在晨光之中。
她收回目光。
司空厌真是心口不一。
不过,他确实提醒了她,她和沈锐不过才认识三个月,虽然有婚约,但也无甚真情。
沈锐不过是失忆了误以为和她有情,这才对她这么好。她又何必为了这杀神,卷进是非之中呢?
司空厌说得很对,她现在确实可以收手。
退婚,和沈锐撇清关系——就像姜月澜那样,等到沈锐死后,她拿到尾款,便可以回到益州,三川县,和养母一起生活,她可以活得很好。
甚至,她还可以不要尾款,现在就立刻回到益州,带着养母远走高飞,便可彻底远离盛京的纷争,让这一切成为一场遥远荒唐的幻梦。
越来越浓烈的晨光透过窗,丝丝缕缕洒在身上,姜白鱼却感觉不到一分暖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942|1752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她试图回想起第一次见沈锐,那天宴席上沈锐是如何惹人讨厌。
可是她却想起那夜她潜入沈锐房间,被沈锐抓住,拿剑指着她,她因惊惧而流泪,他却为她擦掉眼泪;想起那场名动京城的枪舞,在细雪中窥见他的鹤姿,如见天光;想起姜星澜来找茬时,他不留情面地护下她。
她想起他不笑时,霜刃般的冷冽;他笑时,落火般灼烫人心。
她想起马车里失控边缘的灼热气息,他刻入骨子的隐忍和掌心的滚烫。他的情动,他的克制,他的温柔。
她那句羞赧中故作豪气的“我会对你负责”,换来他一声轻笑,像纤羽拨动心弦。
姜白鱼对着虚空嘟囔道:“是你自己不要我负责的。”
她把刚收到的酬金贴身放好,又把方便带的金首饰都收拾到一个包袱里,包紧实了。随后,戴上长帷帽隔绝外界窥探的视线,将包袱牢牢抱在怀中,出了门。
采桂与马车已在阶下等候。姜白鱼钻进车厢。
“小姐,去哪儿?”采桂探问。
姜白鱼攥紧怀中的包袱,沉静片刻,终是开口:
“回益州。”
一路姜白鱼心事重重,偶尔掀开车帘,往外瞥一眼,又很快合上。
“好了,就在这里停下吧。”姜白鱼道。
“小姐,我们才刚出盛京城呢。”
她下了车,朝采桂道:“采桂,我去买点东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小姐,这里又没有摊位,能有什么东西卖?”采桂不解问。
姜白鱼笑了笑:“这世上多的是有价无市的东西。你等我两刻钟。”
“真的不用小人陪着你吗?”采桂瞥了眼姜白鱼手中的包袱。
“怕什么,尾款都没结,我还能跑了不成,”姜白鱼理了理长帷帽,道,“你留在这里,帮我看着风声。”
采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姜白鱼怀抱包袱,于疏林间曲径绕行,确认身后再无人跟踪,这才踏上一条更为僻静的竹径。竹林婆娑,溪桥寂寂。
一座掩映于山水、透着年岁清幽的小院静静浮现。她穿过篱笆,轻叩木门。
门后,有个声音传来:“来者何人?”
“三川县,白鱼。”
门露了道缝,门中人似乎在窥伺确认。姜白鱼掀开帷帽一角,他这才打开门,让白鱼进来。
“白姑娘,真是你啊?我接到公子的手书,已经在此等候许久了。”那书童模样的清秀少年笑道。
“好久不见,青至。”时隔两年,姜白鱼依旧准确地唤出了他的名字。书童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
“你先坐,茶还煮着呢。”书童指向院中那棵几人环抱的古树,下面设了石案石凳。陈设很雅致朴素,有自然拙朴之风。
“贺哥什么时候过来?”姜白鱼问,“我不能久留。”
“公子公务缠身,”书童提了茶壶,斟茶,道,“他让我先转告你,忘却执念,就此归去罢。”
指尖捏着微烫的茶盏,姜白鱼垂眸,只见水中倒影随波纹碎散。
“忘却执念?”
书童颔首。
姜白鱼抬眼,目光如炬:“他到底查到了什么?竟连我也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