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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第 31 章

作者:侯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夏醒棉从床上坐起,但没有从上铺下来,她就坐在那儿给陆掖编辑了一条很长很认真的安慰他的信息。


    她知道这种时候不管别人说什么,其实都没有帮助,但身边人的关心或许可以让他觉得这段时间起码能熬过去。


    信息发出后,下床洗漱,洗完脸陆掖回了她信息,一个简单的:【嗯。】


    昨天晚上他凌晨三点回复她的信息,今天早上又回复了她的消息。


    陆掖应该一整晚都没睡。


    还想说什么,又怕太打扰,她只说:【你自己也注意休息】


    换好衣服后,夏醒棉给夏书岐打电话,但他没接。她发了信息,说今天周末去他家找他。


    和室友们打了招呼后拿着包出门,她知道哥哥家住在哪儿,之前搬家后他带她去过,也记得他家门的密码。


    夏醒棉猜哥哥不会吃早饭,去的路上让司机师傅在附近的早餐店停下,她买了早饭带过去。


    现在的天气已经是初冬了,早上的温度凉,她穿了一件毛衣,外面是一件挡风外套,但手里拎着早餐,还是有些冻手,她朝手心吹了吹哈气。


    边走路时边在想,好像最近忘记了什么事,在脑袋边上,但是一时间又没想起来。


    走到小区门口时哥哥还没回她消息,今天周末不用上班,他可能还没起。


    夏醒棉坐电梯上楼,自己输入密码开门。


    和原本预想中的哥哥在卧室睡觉、客厅里没有人的场景不一样,刚推进门她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烟味,还有酒气。


    沙发上有人,夏书岐坐在沙发上,手指尖夹着一根烟,穿着一套黑色睡衣。


    茶几上倒着几瓶已经空了的啤酒罐,地毯上也有。


    看到她来,夏书岐有些意外,夹着烟的手指顿了下,但满屋子的狼藉被她看到已成事实,夏书岐没动,问:“你怎么来了?”


    他的嗓音带着些嘶哑。


    夏醒棉手里拎着早餐,把房间的门关上,说:“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夏书岐手机不在手边,也不知道放到了哪。


    把烟掐到烟灰缸里,夏书岐:“进来吧。”


    夏醒棉换拖鞋进房间。


    夏书岐去到窗边,把窗户完全打开,回头告诉她:“外套等会儿再脱吧,通通风。”


    夏醒棉怀疑哥哥可能也一晚上没睡。


    她把早餐放到桌子上,看着装着好几根烟头的烟灰缸,说:“我以前不知道你抽烟。”


    夏书岐从窗边回来,把地毯和桌子上的空酒瓶收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你还以为只有陆掖会?”


    夏醒棉“嗯”了一声。


    夏书岐从很早以前就会,他也有很多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喜欢坐在桌前学习看书,他也有想要发疯的感觉。


    除了抽烟他也会别的,但是他通常在那个家里表现得很懂事。


    十岁的时候换过一次家就够了,他不想频繁地换。


    夏书岐告诉她:“坐吧。”


    夏醒棉帮着把东西一起整理好。


    虽然茶几和地毯上倒地的酒瓶有些乱,但是其他地方很工整,简单收拾之后又恢复了整洁,似乎那一片狼藉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夏书岐把垃圾袋提到门口,回来问夏醒棉:“是爸让你来的吧?”


    夏醒棉:“他和我说过,但是我跟你也好几周没见了。”


    夏书岐:“嗯。”


    夏醒棉打开早餐袋子,她观察哥哥的表情,试探性地问:“哥,你很难过吧?”


    夏书岐沉默了几秒,告诉她:“本来想着赚钱了,找机会回去看看她。没想到现在没机会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让夏醒棉感觉到一种很无奈的哀凉。那种无奈感受,像是有一只挡不住的手抓了一把心口的位置,酸涩还有说不清楚的疼痛。


    夏醒棉:“她是生病了吗?”


    夏书岐在她身边坐下:“突发脑梗,走得很快。”


    夏醒棉:“那你见到她最后一面了吗?”


    夏书岐:“嗯,消息来得及时,在她闭眼前赶到了。”


    “最后一面”在仍然存留人的心中一向都占据着无比重要的位置。


    生命终结时的陪伴,像是一颗慰藉作用的药物。如果没有这颗药,在往后的数十年人生中,每次怀念时,可能都会粘有黏稠般的遗憾。


    幸好哥哥赶上了,夏醒棉:“哥,你别太难受了。姥姥也不图你什么,她看到你现在这么优秀,她也会觉得欣慰的。”


    夏书岐的脸色有些白,但他还是笑了一下。


    两个人在餐桌上一起吃了早饭后,夏书岐回卧室睡觉,他昨天晚上确实一晚没睡。


    夏醒棉坐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说:“你去睡觉吧,等你睡醒了我们再一起吃下午饭。”


    夏书岐:“我没事,你去和室友们过周末吧。”


    夏醒棉:“我每周末都和她们在一起,这个周末,我在你这待着。”


    夏书岐没再让她离开,他说:“谢谢你过来陪我。”


    夏醒棉:“我们是亲兄妹嘛。”


    夏醒棉的这句话让夏书岐想到了他的另一个亲兄弟,那个弟弟在姥姥临终的病床前,跪了很久。


    夏书岐回卧室睡觉了,夏醒棉在沙发上看电视,随便看了会,从沙发上起来,帮哥哥整理家务。虽然家里很工整,但他这一周估计都不在家,有些地方落了灰。


    下午应该没有心情出去吃饭,打扫完夏醒棉又琢磨着网上买点什么东西送过来,他们两个在家吃。


    用手机在超市选菜时,她看见一束花,然后像是思维被冲击顺带出联想,她突然记起自己早上觉得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


    夏醒棉突然抬头看向卧室的方向——她把哥哥的生日忘了。


    哥哥的生日是上周,也就是和…他姥姥的祭日撞在了一起。


    意识到这件事时,夏醒棉忽然觉得喉咙前侧有些肿胀,随后鼻子发塞,眼眶湿了。


    她几乎不敢想,他的生日和他姥姥离开的日期是不是恰巧同一天。


    夏醒棉哭了一会,把眼泪擦干净,在手机上选了一些菜,她打算这两天都在这里住。


    ……


    夏书岐睡着后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在公司刚刚见完客户。从会议室出来,一个公司里在追求他的女生把手里的礼物盒递过来,说:“夏书岐,听说你明天过生日,这个给你,祝你生日快乐。”


    身边有几个同事在笑,都对他说“生日快乐”的话。


    但忽然从身后又或者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急促匆忙的声音,那声音在叫他的名字,他说:“书岐,你快点回来,快点回家!”


    梦里的他回过头,谁都没有看见,但那声音好像是爸爸的。他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爸爸说:“你快点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快点,就要来不及了。”


    夏书岐心里涌出慌张的感受,但印象中他刚刚参加完姥姥的葬礼。他有些没底气地问:“是谁,谁怎么了?”


    夏明远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眼底很红,带着很浓重的悲伤感,夏明远说:“你妈,她走了。”


    夏书岐几乎在梦中惊醒,醒来的时候呼吸和心跳都是急促的。


    那种感受几乎是抓着人的头皮往绝望里拖拽。


    他努力让自己放空,像是拿着一把刷子把混乱的涂抹着凌乱的黑线的墙边一把刷成空白。


    这样他才能平稳的呼吸。


    夏书岐在床上躺了会儿,手背抵着额头,缓解呼吸和心跳。


    不睡了,起床从卧室出来。


    客厅里飘散着浓郁的香味,他一直一个人住,每次回家时只有冷清感受,而这种浓郁似乎有食物之外的疗效,在安抚他刚刚噩梦后的心悸,舒缓温暖。


    夏书岐进厨房,看见夏醒棉,她手里拿着一个勺子,眼前的锅里冒出雾蒙蒙的热气。


    夏醒棉的笑容温和,她说:“哥,你睡醒了。我煮了一个汤,不知道好不好喝,一会儿你尝尝。”


    夏书岐看着她,半晌说:“嗯。”


    ……


    又一周后,中午午休时间,林戚项到食堂的档口打餐,他刚要把饭卡递出去时,有人和他同时伸了手。


    林戚项今年研二了,学校里绝大多数都是他的学弟学妹,打餐冲突了他下意识地想让一下,让这些学弟学妹们先打。但是当他看见身边人是谁时,他又故意往前挤了一下,挤到档口前把自己的饭卡递给阿姨,说:“一碗牛肉面。”


    点完餐拿回饭卡,林戚项看身边的陆掖。


    他还有他们一整个宿舍的人可以对学校里的任何学弟学妹们照顾谦让,但就是对陆掖他们宿舍的人——不善意,欺负,尤其是陆掖。


    当初他打了夏书岐,这笔账他们一直都没找机会算回来。


    夏书岐毕业了,不计较这个事,但他们还在学校。虽然他平时也吃陆掖追人的瓜取乐,但真撞见时,也没有好脸色。


    不过今天的陆掖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他脸色很差,眼底带着一种猩红感。


    林戚项心想这架可能今天就要打上了时,陆掖的室友蒋绅恺跑过来,从后面握住陆掖的两个胳膊。蒋绅恺说:“陆哥,我来点,我来点,你去坐着等。你要吃面,是吧?”


    陆掖暗沉的视线还落在林戚项的身上,人却被蒋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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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恺和李明宇拽走了,拉回饭桌上坐下。


    林戚项心想这帮人今天怎么回事?


    蒋绅恺把饭卡从档口递进去,点了三碗面。


    点完往后退了一步,带着挑衅的眼神看着林戚项。


    他们把陆掖拽回去,要自己上是吧。林戚项往前上了一步,冲突已经被放到了热锅上就要沸腾时,跑过来几个同学把他们两个给拉开,都带回了各自的餐桌。


    蒋绅恺被带回去后,齐泽音低头和他说什么,像是在告诉他今天不能冲突,说时齐泽音还时不时的看一直沉默的陆掖。


    林戚项心想,别再他妈算了,直接干一架得了。


    再忍,都要忍到他研究生毕业了。


    然而拉着他的同学却说:“最近别跟他们计较了。听说陆掖姥姥过世了,最近估计心情不好,特殊时期让一让,账以后再算吧。”


    这句话让林戚项和宋绨步都愣了一下,宋绨步又问他:“你刚刚说谁过世了?”


    他们和夏书岐的关系近,所以知道夏书岐的姥姥前两周过世了。


    陆掖的姥姥也过世了?


    林戚项低声“靠”了一句。


    宋绨步重新看向不远处餐桌的陆掖,问林戚项:“之前谁说来着?是我说的吗?他们两个是不是…长得挺像的?”


    陆掖没吃几口就走了,室友们要跟着,陆掖没让他们跟。


    虽然他们也不怎么放心,但好在陆掖回学校了,应该出不了大事。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得又急又猛,一点都不带着初次降临的含蓄试探。雪落到地面上,树枝上,有些转瞬就化了,有一些汇聚成一片片的最终堆叠在那里。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陆掖原本没想接,但震动持续,响第二遍时,他把手机拿出来,看到界面上的来电显示,夏醒棉。


    陆掖把电话接通。


    夏醒棉问他:“你回学校了吗?”


    陆掖没说话,他像是好久都没说过话了,几乎忘了语言是如何帮助人类表达。


    夏醒棉没得到回复,隔了一会叫他:“陆掖,你在听吗?”


    陆掖:“嗯。”


    夏醒棉:“你现在在哪?”


    陆掖从食堂出来后随便闲逛,抬头看了一下,说:“足球场前面。”


    夏醒棉:“那你等我,我过去找你。”


    女生宿舍距离足球场不近,夏醒棉出来才知道下雪了,但心里着急,也没回去取伞。


    头顶的天空中聚集着乌云,浓重的灰色让人不敢想象云中带着碎冰的寒,是不是能把所有都冻住。


    夏醒棉跑到足球场,远远地看见了他。


    他的头发和肩膀上盖了薄薄的雪,穿得少,人比上次见面时瘦了。


    皮肤很白,更像是被冻的,夏醒棉跑近问他:“你怎么穿得这么少?今天天气降温,还下雪了。”


    陆掖低头看她,没说话。


    他安静得不像他,以往他身上的无赖,热情都不在。


    夏醒棉:“你…还好吗?”


    在寒冷的天气中,陆掖眼底渐渐红了。


    夏醒棉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变化,那种心慌的感受又出现,在心口堵着,她知道陆掖难过,她知道他在伤心。


    夏醒棉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是很轻地声音告诉他:“没事了,没事了。”


    陆掖的眼泪从眼眶掉下来,这是夏醒棉第一次见到他哭。


    陆掖心里在想,生离死别是每个人都会面对的,无论多富有,无论多高尚,无论曾经多健康,无论有没有人爱。


    可是这件事——真他妈难。真他妈难。


    思念像是苦涩的药水,灌得人口腔肿胀,呼吸微窒。


    怎就再也见不到了呢。


    慈祥的面容,可爱的皱纹,每次“小掖”“小掖”喊着他,惯着他宠着他的人怎么就再也见不到了呢。


    夏醒棉翻出包里的面巾纸,抽出来一张想要给他擦眼泪。手已经抬起来了,却被陆掖握住了手腕。


    夏醒棉抬头看他,陆掖握着她的手把她往前带了一下,用力抱紧她。


    夏醒棉右边的手还抬着,但她没躲。


    陆掖的拥抱很用力,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他身体的骨骼带着天生的力量感,这份力量感落在夏醒棉的身上形成拥抱。


    又或者,不仅是拥抱,更是一种心理上的陪伴和支撑。


    耳边没有任何声音,但夏醒棉知道他在哭。


    心疼的感受很明显,夏醒棉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只能反复地重复那一句,明明没有帮助,但她又希望能起到一点点慰藉的话:“没事了。”


    “姥姥知道你在想她,她一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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