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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撞破凶案

作者:白风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咚——咚!咚!


    夜沉如水,打更人走过寂静的街道,敲响打更的铜锣,长喊一声:“子时三更,平安无事。”①


    走过石板桥,打更人忽然尿急,转头四顾,见四下无人,脚一转就拐进了斜对面的巷子。


    巷子口窄里宽,凹进去的墙角处正是撒尿的好地方。


    打更人才走到墙角处,就闻到一股尿骚味,本来他还犹豫要不要再憋一会,等走到熟悉的地儿才尿,这下一下子没了犹豫,当即解开裤头,对着墙就要开始尽情释放。


    裤头才解开,尿刚要出来,街上忽然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男子情绪高亢的胡言乱语,在安静夜里响亮得吓人。


    打更人被吓了一大跳,尿都被吓回去了,梗在那儿不上不下的,不舒服得很。


    他不由的低声咒骂了一句:“死醉鬼,怎么不喝死了算了。”


    尿意没了,打更人努力了一会,还是没尿出来,悻悻地抖了抖身子,拉上裤头,愤愤不平地想去找那吓他的醉鬼算账。


    还没有走出巷子,他就看到斜对面的石板桥上摇摇晃晃地站着一个人,是那天打雷劈的死醉鬼。


    醉鬼的手搭在裤腰处,一条水线随即飞射而出,显然是在撒尿。


    打更人心里更不平了,恨恨地骂道:“死醉鬼,搅和了我的好事,自己倒是尿起来了,尿尿尿,尿个屁,还站在桥上尿,缺德的玩意,怎么不掉进河里淹死了算了。”


    话刚说完,“扑通”一声传来。


    打更人吓了一跳,惊恐地抬头看去,见桥上已没有了醉鬼的身影。


    他抬脚就想跑去救人,忽然觉得不对,再一看,发现方才那醉鬼站的地方还站着一个人。


    打更人心里一咯噔,却见桥上那人忽然朝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吓得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死死地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来。


    半晌,他忽然想起他站的这个正好位置斜对着桥。


    桥上人的难以看到他,他却可以从某些角度轻易地看到桥上。这般想着,他心里稍安,慢慢地探出头来,却见桥上空无一人。


    打更人松了一口气,忽然,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传来。


    凶手离他还有一段距离,脚步声不大,但他一直紧张地留意着,所以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这声音仿佛索命厉鬼的叫喊,让他额头瞬间渗出冷汗来。


    脑子还没有转过来,打更人的脚就下意识地轻轻往后退,慢慢地退到了凹进去的墙角处,身体紧紧地贴着墙,臭气熏天的尿骚味让他的脑子缓缓地转动起来。


    他目睹了一出杀人案,凶手有可能发现他了。


    他现在只能祈祷凶手没有发现他!


    要不,他跟他拼了?


    打更人紧紧地抓着打锣的木棒,幻想凶手一走进来,他就给他当头一棒。


    要是他一棍把他打死了,会不会被抓到牢里?怎么打才能把他打晕倒,但又不至于致命?


    打更人脑子乱成一团,忽然听得一轻一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忽然又平静下来,默默地计算着:他走过巷口另一边的铺子了,到了巷子口了,他停下来了。


    他千万千万不要走进来。


    他虔诚地祈祷着,把听说过的神仙名字都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忽然,脚步声又响起了,越来越远了,听不到了。


    打更人身体一软,滑倒在了地上。


    他逃过一劫了。


    许久,打更声重新响起。


    咚——咚!咚!咚!丑时四刻,天寒地冻。②


    与此同时,老孙也一拐一拐地回到了信义坊。


    他如一只无声的幽灵,安静地走过空无一人的街道来到胡宅门前,左右张望了一眼,轻轻地开门进屋。


    堂屋中,桌上的蜡烛还燃烧着,烛台上滴了厚厚一层蜡油,火光昏暗。


    桌旁,胡庆垂着头,昏昏欲睡。


    忽然,蜡烛“噼啪”一声,胡庆惊得猛地抬头,眼神瞬间变得清明,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看向黑沉沉的院子,见老孙一拐一拐地穿过檐廊,霍地站起身迎了出去。


    他走到门口停下,等老孙靠近了,才压低声道:“可办妥了?”


    “妥了。”老孙声音嘶哑。


    胡庆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左右看了一眼,不放心似地道:“没有人看到吧!”


    老孙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越过他,一拐一拐地进屋坐下,看了一眼灯火微弱的蜡烛,伸手拿起放在烛台旁的剪子,一刀剪下烧成灰的一截灯芯。


    火焰陡然变大,照亮这一间堂屋。


    老孙满意地放下剪子,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仰起头一口喝下,才道:“我办事,你放心。”


    胡庆跟着进屋,在老孙对面坐下,殷勤地给他斟了一杯酒,笑呵呵地道:“你办事,我肯定放心,我刚才只是例行问一句而已,你别放心上,来来来,喝酒喝酒。”


    老孙看着那杯酒,不知为何想起他推庞大下河时,总觉得有人在暗处偷窥他。


    他找了一圈,却没看到有人。


    想着,他沟壑众横的脸不自觉地阴沉起来。


    胡庆见了,小心翼翼地问:“老孙,是不是今夜这一趟不顺利?”


    见他那副胆战心惊的样子,老孙心底嗤笑,摇了摇头道:“没有,你没有必要这么惶惶不安。”


    他端起酒杯,仰头一口喝下,“啪”地把酒杯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站起身来,一拐一拐地走出门,留下一句:“我回去睡了,你要记得我今夜没有出过门。”


    待他走远,胡庆快步走到佛龛面前,点燃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插上,嘴里念念有词:“庞大,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你就找谁…


    咚——咚!咚!咚!咚!


    五更天的打更声响起,打更人的喊声若有似无,“鸡鸣一响,起身梳洗。”③


    五更已过,东方既白。


    今日,宋昭没有想往常一样赖床不起。


    她早早地起来,梳洗好,去院子里剪了一支海棠花,拿上花,让珍珠提上一盒山楂糕和一盒核桃酥,往祖母秦太夫人的院子去。


    秦太夫人年事已高,睡眠少,每日鸡一打鸣就起来,随后慢悠悠地给院子里的花草修剪浇水。


    到了辰时,便开始吃早食了。


    宋昭掐着时间,秦太夫人的早食前脚才刚摆上桌,她后脚就进门了。


    人还没有走进门,她就娇声娇气地道:“祖母,我来陪你吃早食了。”她快步走进去坐下来,搂着秦太夫人的胳膊,讨巧卖乖,“我还给你带了海棠花,还有糕点哦,你猜猜是什么糕点?”


    秦太夫人为人随和,不重规矩,对小辈更没有什么架子,宋临和宋昭都十分亲近她。


    她摸了摸宋昭的头发,看了一眼珍珠手上的两个盒子,笑眯眯地道:“杏仁酥,核桃酥,花生酥,松仁酥,山楂糕、樱桃糕、酸梅糕,橘子糕……”


    “祖母~”宋昭尾调拉长,晃着她的手臂,“哪有人猜这么多的,好吃的都快被你说了个遍了。”


    秦太夫人眼神狡黠:“你就说我有没有猜中。”


    宋昭嘟了嘟嘴:“猜中了!”又不情不愿地道,“是核桃酥和山楂糕。”


    秦太夫人闻言立即扭头朝珍珠吩咐道:“珍珠,快把核桃酥和山楂糕装好拿上来,让我尝尝好不好吃。”


    宋昭笑道:“好吃得很,我吃着比我们家厨娘做的还好吃。”


    秦太夫人眼睛立即就亮了,迫不及待地道:“这么好吃啊,那我得多吃几块才行。”


    “不行。”宋昭当即反驳道,“山楂糕你只能吃一块,核桃酥可以多吃几块。”


    她祖母爱吃酸,特别爱吃山楂,只是山楂性寒,祖母年纪大了不能多吃,家里的人怕她嘴馋,吃多了吃出毛病来,都管着她,不许她多吃。


    抬眸见兰香提着食盒进来,宋昭忙道:“我们先吃早食,吃完早食我们再一起吃点心。”


    秦太夫人扭头看了一眼装山楂糕的盒子,点头同意了。


    兰香连忙摆桌。


    秦太夫人饮食简单,早食常用一碗燕窝粥,两只包子,外加几碟小菜。


    今日宋昭过来同她一起吃早食,便丰盛了许多。


    除了燕窝粥和包子外,还有宋昭爱吃的炸馄饨、春韭鸡蛋饺、蒸水蛋,以及各式点心,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宋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秦太夫人见她眼睛发亮地盯着炸馄饨,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个,笑道:“快吃吧。”


    “祖母也吃。”宋昭也给她夹了一只春韭鸡蛋饺。


    祖孙俩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菜,说说笑笑。


    秦太夫人到七分饱就克制地放下筷子了,而宋昭则吃了个肚圆。


    碗筷一撤下去,秦太夫人就朝珍珠招手:“珍珠,快把核桃酥和山楂糕端上来。”


    宋昭大眼睛紧盯着秦太夫人,伸出一根手指头:“祖母,事先说好了哦,山楂糕你只能吃一块,核桃酥你可以吃……”她想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可以吃三块。”


    秦太夫人眼睛紧盯着珍珠手里端着的山楂糕,敷衍地道:“等一下再说。”


    见她压根没把她的话听在耳里,宋昭气结。


    珍珠把山楂糕和核桃酥端了上桌。


    秦太夫人迫不及待地捡了一块山楂糕。山楂糕晶莹剔透,颜色红艳,她一瞧就知它味道一定不差。山楂糕刚送到嘴边,酸酸甜甜的山楂香味争先恐后地冲向她的鼻子,她忍不住一口咬住了它。


    山楂糕的香味很浓,甜少酸重,而且很软和,吃起来几乎不费什么劲。


    不像家里的厨娘做的,不是甜了,就是酸了,不是硬了,就是太软了,总是不能让她完全满意。


    难得吃到这么合心意的山楂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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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太夫人忍不住细细地品尝起来。


    见她许久都不说话,宋昭忍不住睁着桃花瓣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祖母,好吃吧?是不是很好吃?”


    “好……”秦太夫人看了一眼碟子摆的整整齐齐的山楂糕,“……吃得太快了,没尝出什么味来,你再给我一块吃吃看。”说话间,她的手就伸向了碟子。


    宋昭早就料到了这一遭,立即抓住她的手,气鼓鼓地道:“你骗人,分明就是太好吃了。”


    眼见小心思被拆穿,秦太夫人也不装,板起脸道:“我还要再吃一块。”


    “不行。”宋昭丝毫不怕她,还伸手把碟子推远了一点。


    秦太夫人眼睛紧跟着山楂糕移动:“我已经有七日没有吃过山楂糕了,一日吃两块,算起来我今日能吃十四块。”她看向站在一旁的兰香,“兰香,你给我拿。”


    兰香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宋昭,迟迟没有动手。


    秦太夫人拿眼睛瞪她。


    宋昭无奈道:“祖母,你别瞪兰婆婆了,是我不让她给你拿,你要瞪就瞪我吧。”


    “你不让我吃我就不吃吧。”秦太夫人和宋临宋昭如出一辙的桃花眼眨啊眨,眨出一丝泪花,垂下头唉声叹气,“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连吃点好吃的都不能吃了,哎,我这活着还有……”


    “祖母!”宋昭绷着脸喝道。


    秦太夫人拿出帕子捂住眼睛:“你还凶我……”


    见她这般模样,宋昭一时不知究竟是自己是孙女,还是她是孙女。


    她忍不住扶额道:“好了,你想多吃一块就多吃一块吧,剩下的也都给你留着,你慢慢吃。”


    “两块。”秦太夫人伸出两根手指,湿漉漉的眼睛从帕子上方露出来,一眨不眨地看着宋昭,瞧着可怜极了。


    宋昭叹了一口气:“行吧。”


    秦太夫人闻言立即把帕子放了下来,朝她笑得灿烂:“昭姐儿懂事了,会体贴祖母了。”


    宋昭轻哼了一声。


    秦太夫人朝兰香招手:“兰香,快把山楂糕给我拿来。”


    那副神气的样子,像个顽皮的孩童。


    为了避免秦太夫人再次撒泼,宋昭盯着兰香捡连两块山楂糕,连忙挥手让珍珠把剩下的装起来收好。


    秦太夫人见了,撇了撇嘴,接过兰香递过来的山楂糕,十分珍惜地小口小口地吃着。


    等她吃完,宋昭给她捡了一块核桃酥:“核桃酥也不差的,你尝尝。”


    秦太夫人向来不爱吃这种干巴油腻的糕点,但见宋昭眼巴巴地看着她,心便软了,接过来慢腾腾地送到嘴边,半晌才咬一口,而后眉眼舒展。


    一块核桃酥吃完,她又捡了一块吃,赞道:“哪家糕点铺的糕点,我怎么从来没有吃过,新开的吧,要不就是外来的厨娘。”


    燕京大大小小的糕点铺,她不敢说全部都尝过,但也敢说十有八九。


    能做出这般味道的糕点的糕点铺,不可能寂寂无名。


    宋昭心道:来了来了。


    她咽下核桃酥,又抿了一口甜滋滋的蜜水,才道:“祖母料事如神,是新开的铺子,也是外来的厨娘,不过不是糕点铺,而是食铺。”


    “食铺?”秦太夫人挑了挑眉,“什么名字?”


    宋昭警惕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想偷偷去买山楂糕吃?”


    秦太夫人捡核桃酥的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道:“没有,就随口问问。”


    “祖母,我都看穿你了。”宋昭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不过我就算告诉你店名你也买不到山楂糕,蕙姐姐家的食铺每日的菜式都是不一样的,每日做什么糕点,只有蕙姐姐她们才知道。”


    不等秦太夫人说话,她又道:“核桃酥和山楂糕也是因为我之前硬要请她们去樊楼吃炙羊肉,她们过意不去才特意给我做的。”


    她把那夜遇到沈春宜和沈春蕙的过程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有意忽略了宋临早就认识她们的事实,编造说那夜不小心弄丢了玉佩,被沈春蕙和沈春宜捡到,而因此结缘。


    第一次说谎,宋昭有些心慌,说完偷偷地掀起眼皮看秦太夫人,见她笑眯眯地听着,似乎是相信了,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又继续道:“她们家的松鼠鳜鱼可好吃了,酸酸甜甜的,比樊楼的还好吃,还有……”


    她眉飞色舞地把那日在雅间吃的菜都说了一遍,说得自己都馋了,开始猛咽口水。


    秦太夫人都听得挺直了背,道:“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吃?”


    她嘴上这么问,心里却早有定论。


    宋昭瞪大眼睛,抗议道:“祖母就会逗人玩,我嘴巴都说干了,你还来逗我,你要是不相信,就自己去吃好了。”说着,她眼睛倏地亮了起来,“祖母,要不我们今晚就出去吃吧!”


    她有些惆怅地托着腮,“不过松鼠鳜鱼肯定是吃不到了,也不知道今日蕙姐姐她们会做什么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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