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方旭后面的季安还在思索着该怎么照顾一个醉酒的人,就被醉酒的人安排了。
方旭微微晃了下脑袋,“我要睡了,你看下是在我这里睡还是回去。”
说完就自己躺了下去,还一本正经给自己盖好被子。
季安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他就闭上了眼。
“啊?”季安,醉酒的人不是说又要吐又要闹的吗?还有他哥这款?
连续几天没休息好的方旭,倒头就睡,完全不知道季安此时正指着自己的鼻子。
季安颐指气使,“喂,说好我来照顾你的!你怎么自己照顾自己了?给我起来!”
有人理他才怪。
季安等了好久,室内还是只有自己弄出的动静,嗯,也不是静静,侧耳一听,还有他哥平稳的呼吸声。
于是他做贼一样,拉开方旭的房门,侧头,将耳朵放到门缝了,门外也安静如斯。
他迅速跑下楼,他林姨和方叔似乎真的约会去了,连一桌子乱七八糟都没收拾,正正好给他作案机会。
他摸了下那个他惦记着的瓷白酒瓶,“那可不能怪我的哦!”
“啵。”一声,他打开木塞子,这是一罐自己装坛保存的酒,曾经封存了十八年,被挖出来,又被放进了酒窖一年多。
这是方旭周岁,家里给他封存下去的。
他是来到这里后才知道原来还有周岁封酒的习俗,他是没有的,家里没这样的说法。
在他哥十八岁开这坛酒的时候他就惦记得不行。
众人举杯祝贺时,只有他的杯子里是雪碧,不是那一坛独属于方旭的酒。
当时他就想偷偷尝一点,这可是他哥哥的冠礼酒,他也想要,可惜当时宴会还没过,这支剩了一半的酒就被收了起来。
他当时找不到机会,过后问他哥这酒哪去了,他哥也不说。
现在可被他逮着了。
他靠近小酒坛,鼻尖微微动了下,嗯,说实话,不是很舒服的味道,可这酒,喝过的都说香!
让他来品鉴品鉴!
于是季安开始倒酒,倒了,一杯刚盖过杯底的酒……
伸出舌尖轻轻试探,舔了一点觉得有点甜,味道比闻着好,于是他学着他方叔品酒那模样,往嘴里倒了一小口,正要认真品,“噗!”又苦又辣,实在忍住,没含住。
有点可惜了,是他还不会喝酒吗?他小时候在村里的宴席上就误喝过大人的酒,具体味道早已经不记得,但现在还记得喝了之后感觉整个嘴巴被酒打了。
现在倒是没有那种又辣又痛的感觉但也觉得有人对他的嘴巴搞了点小动作。
他重新举起酒杯,动作迅猛地将剩下的纯白液体闷头倒进嘴里,皱着眉咂摸咂摸,还是没品出来香……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他本意就不是为了美味而来,这一口比刚刚的多,辛辣味直冲鼻腔。
他控制不住地眨着眼睛,皱眉,抿嘴,试图以痛苦的表情动作掣肘嘴里的不适。
眼睛还半眯着,他就着急地对着方旭房间的位置说:“哥,祝你以后平安健康。”
现在他杯子里的不是雪碧了。
做完这惦记很久的事情,他将作案工具复原,蹭蹭又跑回楼上。
擅自离岗的小士兵,重回岗位。
季安坐在地毯上,将脑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就这么看着方旭的睡颜。
躺着那人乌黑柔顺的极短刘海滑倒在太阳穴附近,露出骨相完美的饱满额头。
他哥眼睛比他的细长,现在闭着眼睛是看不到他哥漆黑的瞳孔了,不过他伸一伸头,能看到他哥的眼皮似乎很薄,有些许的毛细血管能被他看见。
本来伸长了躯体打算离他哥近点,可忽然觉得有点累,他重新坐下,锤在在地毯的上手动了下,修长白皙的食指在绒毛中描绘了他哥高挺的鼻梁、稍稍薄但是形状完美的双唇。
他视线从正前方收回转到身侧地毯,“啧!”他绘画能力真差,这么好看的鼻子和双唇被画成这丑样!
他抬手一抹,抹掉自己描摹出来的痕迹,重新抬首。
还是亲眼看好看!
床上双眼紧闭的人一动不动,床下的季安也安静如山,时间就这么流逝了不知道多久。
这士兵看起来在认真执行任务,可一认真观察他,会发现他视线有点发散,不知道被什么干扰了心神,显然心不定,业务能力还停留在一般的阶段。
杂念过多。
季安看得眼睛有点累,心也有点痛,他吸了吸有点泛红的鼻尖,打开方旭衣帽间的门,拿出自己的睡衣,就往旁边的浴室去。
关浴室门后他又探出脑袋再看了一眼方旭,确定他哥睡得好好的。
对于爱情,他真的很陌生,他于这方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长情的人。
他不知道他会不会随着年岁见长,对别人也有了这样的心意。
这么想着莫名觉得心痛,或许不会了,因为光想,心就很痛。
他决定了,他今晚要睡他哥房间!
磨蹭了很久后,季安一身水汽从浴室冲出来,像个准备了很久才发射的火箭。
动作迅速将室内所有灯都关掉,临上床被自己拌了一下,差点落地失误,有点紧张了。
平衡住躯体后就往床上去,都抬上去一条腿了,又觉得不妥,返身回去,摸黑在置物柜拿出一张空调毯。
将毯子往床上一放,自己这才上去。
但他可没有毯子安分,不动声色地顾涌着自己,顾涌进了侧躺着的方旭怀里。
进去还不满意,还要将方旭的手环在自己腰间。
这是他在浴室计划好的,他按照计划进行。
他轻轻的,偷偷的,不会被发现。
虽然他们总睡一张床,可实际都是两张被子,各睡各的。
自他们逐渐长大,他们很久没有这么亲密过了。
他额头抵在方旭的胸口不自知地蹭了一下。
就这一次,各种礼仪道德让让他吧,他觉得他快疯了。
让他抱抱方旭,他真的好想,好想方旭,他已经三个月没见过他哥了,上一次见面还是那个雨夜。
他内心的祷祝没有得到回应,他等了很久。
于是,很久之后他小声的开口,“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这样子了,我现在应该也不是很过分,毕竟我们很多时候,也过得很亲密,小时候也这样抱过,应该也没有亵渎你?
“如果你的意识察觉到了,你可不可以?就当我们还是小时候?”
他停顿了一会,问自己,也是问方旭,“就抱一抱,抱一抱好不好?”
深埋心中的话一旦开了口,就难以关上了,何况,这是,季安,那是方旭。
对方旭基本没有秘密的季安,有了一个巨大的密码,他真的藏得很辛苦。
没有人知道季安忍得多辛苦,此时此刻他有点忍不住了。
本来说着说着已经背对方旭的他,又动作小心地转了回去,然后把自己的手搭在了方旭腰间。
吸了几口气后,“哥,我真不知道,我也不明白,我怎么就这样子了?我一开始很害怕的,可是,我,幸好,幸好我们本来关系很好,所以我也不用过多的避讳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突然就忍不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选择说心中的想法,“可能……其实刚刚我进门没多久就有点忍不住,我就好想抱抱你。你知道吗?你目光分散的时候,目无焦距的时候,你的脸本来对着我的脸,我的眼睛,
“我不是就在你面前吗?我看得很清楚的,在某一个瞬间,我清楚的看到了你,你的眼睛里面,你的眼神不再分散,你很认真很认真的在看我,
“那一刻,我突然之间觉得,你眼睛里,你那一刻时间里的全世界,那里面都是我,都是我。似乎你本来就一直在等我,一直在找我,因为我的出现,所以你的目光有了落脚点,
“虽然只有短短的零点几秒,可那就是让我突然就忍不住了。真的对不起,如果以后这一晚上没有藏好,你不要骂我好不好?我真的只是抱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干。”
季安声音很小,小得近乎呢喃,但在这格外安静的空间里,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可此时的这里,还有自我意识的人只有季安一个。
也幸好如此,季安得到了宣泄。
当一滴眼泪无声划过他脸庞的时候,他知道,他无法再躲避在避风港里面了。
他犹豫着,吞吞吐吐,最后小声问,“你能不能选个叫季安的伴侣?我能不能有个小名叫小快的嫂子?你能不能有个叫季安的弟媳,嗯?弟夫?”
他说完这房间里又安静了好久,才敢继续有声音发出,很轻的声音,似乎不敢说一样,“如果这样,你说,林姨会不会想扔了我?你说方叔会不会踢我屁股,把我踢出门?”
他嘀嘀咕咕说着,最后一个字音收尾的时候,声音已经微哑。
他轻轻吸了口气,在黑暗中抬起埋在他哥怀里的脑袋,伸出跟手指摸黑指着方旭脸庞的不知道哪个部位,用气音,狠声道:“喂!说话!回答我!”
……
窗外的不知名鸟嘎嘎叫了声。
季安撇嘴,又趴回去方旭温暖的胸口,呢喃道:“再抱会,我等下就回去自己被子里!”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这几天高压下的他本来就绷得紧,睡眠又一直一般。
今天各种事又安排得这么紧密,刚刚情绪又这么大波动,是个正常人窝在温柔乡里都会忍不住精神松懈。
季安趴着,趴着,自己就陷入了沉睡。
什么时候失去意识他也不知道。
半夜,头痛欲裂醒来的方旭觉得身体有点麻木,呼吸紧促,他按亮一个床头灯,竟然看到季安窝在自己怀里,头抵在自己胸膛。
看不到季安的脸,只有一个刺手的后脑勺。
看不到?没关系,这样他也知道此时季安的脸是乖巧恬淡的,脸颊红润,鼻尖微微翕动,深粉色的嘴巴微张,长长的睫毛在床头灯的照印下能在卧蚕那打下一片阴影。
他要一脚踹掉束缚的想法彻底消去,抬手往床头摸去,摸到一杯水,和一板药片。
动作缓慢地挪动自己的上半身,好一会后腰才半靠在床头。
他怀中半搂着季安,他能清晰感受到刚刚埋在自己胸口,现在埋在自己腹部上方那人渐渐急促的呼吸。
方旭只能停下动作,煎熬地等待,等待季安急促的呼吸变回平缓,安静了好一会,才继续动作,等完全靠好在床头,他抬手擦了下额头的汗,日常一瞬间完成的动作,现在折腾得他像跑了三千米。
轻手轻脚地吃下解酒药,他手留在了怀中刺手的脑袋,手指修长但指节稍大的手忍不住轻轻摩擦,似是安抚,又似是想在动作中获取了点什么,因为这人一脸满足。
方旭无声开口,“又说照顾我?连解酒药都不喂我吃?”
他本来也没有要弄醒推开季安的意思,即使感觉到和季安贴得很紧的自己整个人在迅速升温。
即使他的理智催促他赶紧推开季安。
可他真的不舍得。
他承认他是在贪恋。
但是没过几分钟季安迷糊呢喃了一声什么,他没听清。
季安就自己滚了一圈,离开了他的怀抱。
刚刚二人紧贴的地方温度骤降。
行吧,他按着太阳穴,给身侧的季安盖上一旁的被子。
结果他还没躺回去,季安一脚蹬掉了,动作迅速,甚至带起了吹动他衣物的风,完全不像已经睡着的人。
方旭深知季安的习性,季安很疲惫或者精神状态一般的时候,他那睡觉的模样就会和他的大名一点都不符合,和小名倒是非常贴。
入睡时脑袋四平八稳在床头这边,在枕头上,等一觉醒来他的脑袋可能在床尾,在床边,在床中间,哪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在原位,四肢还会横七竖八在床上。
睡姿有时这么不安分,蹬被子的时候速度自然也不怎么常规
已经习惯方旭没多说一句又爬起来给他盖上,他刚刚没吵醒季安是对的,季安最近状态不错,滚进自己怀里又滚出去,动作这么大还睡这么沉应该是累的。
盖完,他现在稍微迟钝的大脑又思考了几秒后,方旭伸手往季安的后背摸去。
隔着衣服只能感觉到温热不清楚具体情况,他的左手干脆直接从季安卷起来的睡衣里探进去,摸了把他的后背。
又烫又潮。
原来不止他热。
将室内温度调低,抽了几张纸摊开在手掌,左手重新探进季安后背。
给季安擦干汗水,确定他衣服没湿。
等室内温度下降后才给季安重新盖回被子。
做完一切,他才疲惫地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