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遮躲在墙后面偷偷看前面的境况,只见他那位表兄进了最里面的屋子,其中一个侍从跟着他一同进去了,而剩下的两个侍卫守在门外。
他见状有些失落,心想若是贸然上前一定会被赶走。
但没一会却见那扇门从里推开,模样清秀的侍从小声与门口的侍卫说了句什么,那两个侍卫就走了。
苏遮眼睛一亮,真是天助他也。
看着人都走远了,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张望了下里面,发现院里并没有人,但里屋却传来了人声。
“瑀成,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人笑着说,“行了,今日你生辰好不容易歇息下来,我就不扰你清静了。”
苏遮听着他们像是要出来了,赶紧躲进另一间屋子里。
听到外面的动静越来越近,他心跳得越来越快,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紧张又忐忑地捏住手指,屏着气儿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等门被关上,外边也恢复了安静,苏遮才舒了一口气,后怕地瘫软靠在墙上。
他拍了拍脸颊,重新打起精神,先趴在窗边看了眼外边,确认院里没人才出去了。
苏遮按照先前他们谈论时声音的来源,寻着找了过去,轻轻吸了一口气,抬起手叩了叩门。
没一会门就开了,入眼的就是先前的那个侍从,现在看见苏遮站在门外,愣了一下发问:“你是?”
“我是苏家的苏遮。”苏遮有点紧张地开口,他担心会被拒之门外。
侍从像是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一样,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是谁,于是又问道:“找我们公子有什么事吗?”
“我……”苏遮张了张嘴,总不能说他是来攀关系的吧。
“让他进来吧。”
里面传来一道冷冽好听的声音。
苏遮眼睫轻轻颤了下,下意识捏住自己的手心。
侍从闻言往旁边侧了侧,低眉顺眼地等他进来,于是他跟着迈了进去。
苏遮跟在侍从身后,被带到了里面,入眼就是一抹皎白的衣角,靛青的云纹从下至上地镌刻,简洁明朗又透着清贵,他稍稍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漂亮清冷的眼睛,却望不见底。
他有点局促不安,瑟缩着把头又低了下来,然后提着衣角乖巧地跪坐在质地柔软的青色地毯上,双手交叠行了一个礼。
“见过裴璟哥哥。”
嗓音软绵绵的,又很温吞。
青年掀起长睫,注视着面前瘦弱的少年,看上去差不多十五六岁的模样。
“裴璟哥哥。”
苏遮小声地喊着 ,有些不确定,也有点试探的语气。
“你还记得我么?”
坐在上位的人垂眼看向他,音色疏冷,“你是?”
“我们小时候在一块玩过。”苏遮脸不红心不跳的编着谎话,偷偷拿眼瞧着他,见他不似先前对待贾和煦那样冷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一边语气小心翼翼又期冀地问他,“你不记得我了吗?”
面前的少年唇红齿白,左边的眼睛下方有一颗浅褐色的泪痣,与瓷白的肤色相衬,宛如棠梨。
此刻正跪坐在地上,如云的墨发披散在身后,戚戚然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仰着头时眼睛里温吞极了,很像小动物的幼崽。
裴璟眼眸微动,嗯了声。
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一句,是“一起玩过”,还是“不记得了”。
“我就知道你没忘记我。”苏遮默认他回答的是第一句,高兴地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有梨涡,白软漂亮的小脸上笑意明媚。
裴璟没纠正他,看着这人自顾自的高兴起来,但余光还是频频落在他的身上。
他很喜欢对方将情绪都与他所挂钩的反应,无论是说谎、不安还是高兴,都会把眼睛放在他这里,时时刻刻的关注着。
一旁的近卫本想驱逐这个说胡话的旁支庶子,这明显说的谎话,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旁支,还是个庶子,怎么可能和他们从小养尊处优,自出生就被当成裴家下一任家主培养的长公子玩在一起?还说什么“我就知道你没忘记我”,简直是满嘴谎话,一派胡言!但他刚一动,就被公子用眼神制止了。
他退到后面,纳闷极了,公子明明知道这小子是在撒谎,为什么不让自己把他轰出去。
裴璟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眉眼淡然,语调听不出情绪。
“找我有什么事?”
苏遮眨了眨眼睛,双手交叠往下压给人拜了拜,嗓音温软又乖巧。
“只是惦念裴哥哥了,以表相思之意。”
近卫眼皮狠狠跳了下,什么鬼的相思之意?这小子以为自己是娇滴滴的姑娘吗!人姑娘都说不出这种话,他居然敢对着他们公子说这种胡话!真是有辱裴家门风。
但他拿余光瞅自家公子,却见对方轻轻地勾了下唇角。
近卫:“……”
公子这是笑了?!
裴璟嗯了声,见底下跪着的人墨发如云般散落在清瘦的背脊,滑落至地砖上,不合身的青袍裹着身躯,露出茸茸的头顶。
“以后常来吧。”
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