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下官……”有事禀告。
“哗啦”一声，只见闻人谕撞到书架上，被埋在卷宗里。
沈长歌愣了下，连忙去拉人出来。
“大人，你今日是怎么了？如此心神不宁，可要请大夫瞧瞧？”
闻人谕抚平衣角，轻声说道：“不妨事，只是有个问题颇为困扰。”
“大人若愿意，下官可帮您出出主意。”
闻人谕思忖片刻，这事得问问有经验的，“沈兄和尊夫人是怎样在一起的？”
沈长歌眼神躲闪，有些不好意思道：“啊？大人如何得知在下快要成亲了？”
“沈兄的衣着打扮比其他人要整洁，而且时常有人送饭，你也甚少和他们一起用膳，喝花酒。”
“原来如此，下官能遇见心仪之人，还多亏了华小姐。
之前七夕，下官偶然捡到一张花笺，对上面的诗词颇为欣赏，便托华小姐打探。
没想到还真找到了，虽然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但眼界才华丝毫不差。
下官深深地被她吸引，趁着昨晚佳节，表明心意……”
沈长歌越说越脸红，但嘴角的笑意从未消失。
闻人谕不自觉地摸上右脸，他的心并不排斥，反而多了几分期待。
或许，他可以找一个同行之人。
“多谢，在下明白了，到时候的喜宴，送沈兄一份大礼。”
“所以大人是……有了心仪之人？”
沈长歌又惊又喜，什么人能入闻人谕之眼。
毕竟闻人谕信念坚定，必会干出一番大事，这种超凡脱俗之人，可望而不可及。
闻人谕望向天空，脑海里的人影如艳阳一般，光彩夺目，独一无二。
虽然最初的相遇并不愉快，但之后种种却在他心里留下深刻印象。
他下定决心，喃喃道：“不单单是心仪之人。”
是可以相濡以沫，携手并进之人。
闻言，沈长歌心下更惊，好奇此人到底何方神圣！
想清楚了，闻人谕心中舒畅，恢复往日的理智，“在下心结已解，沈兄匆匆而来，有何事要说。”
“今日陛下带着四国使臣登祭天台，台基却突然坍塌。
皇后娘娘为救太后和陛下受了重伤，谢昭仪肚子中皇嗣夭折。
工部不少人已被刑部带走，薛侍郎亦在其中。”
沈长歌说着都还心有余悸，幸好他那时没被分去工部。
闻人谕眉头微蹙，他不止担心薛侍郎被包庇，也不愿无辜之人顶包。
“没交给大理寺？在下这就入宫一趟。”
沈长歌就知道会如此，立马拦在门口，“大人，这案子没交给咱们是好事。
其中牵扯的不仅是前朝，还有后宫。
更别说陛下在四国面前丢了面子，此刻定是大发雷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沈长歌叹了口气，“那下官也舍命陪君子。”
二人刚出大理寺，门口的马车上跳下来一人，“万幸赶上了。”
闻人谕目光闪躲，有些不自在道：“华小姐……是来阻止在下的吗？”
华天骄摇摇头，“不，我是来帮你的。”
因为她知道阻止没用。
说着，她拽着闻人谕上了马车，“此事难就难在前朝后宫牵扯不清。
若分成后宫争宠，和官员贪污，那就轻松很多。”
闻言，沈长歌茅塞顿开，后宫争斗那是他最担忧的。
“难道华小姐有什么小道消息？”
“据萧韵推测，动手的应当是萧贵妃，昨晚的宫宴上，萧五小姐就发现二人暗流涌动。
现下太后旧疾发作，皇后重伤，后宫唯她是从。”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份镇西王府的账目，“这是萧韵暗中送来的证据。
镇西王近日频繁请工部尚书周显入府，面上是为了修缮王府，为二小姐出嫁做准备。
所以我建议大人先去祭天台，有了实证便可向刑部要人。”
闻人谕展开，暗中计算，“镇西王又送宅子又送人，还将周显的儿子收入麾下，付出甚多，所图更大。”
华天骄也朝前凑，正要说明其他事。
突然，一个颠簸，她猝不及防地栽到闻人谕怀里，那张薄薄的账目瞬间撕裂掉落。
闻人谕下意识伸手抱住，清甜的桂花香扑面而来。
两人四目相对，昨晚的那一吻，跃上心头。
一旁的沈长歌秒懂，轻咳一声，假装看向窗外。
“那个……刑部就在前面了，我……下官先去盯着。”
他看着远去的马车，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多余。
所以……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如此暧昧的啊！喂！
沈长歌刚走，马车里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华天骄面无表情地从闻人谕怀里挣开，低头去捡散落的账目。
“大人，还有一事……”
闻人谕也去捡，指尖相碰，他像被烫到一般立马缩回。
他眸光微动，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嗓音低沉：“不急，让在下来。”
华天骄一怔，抬眸看他。
闻人谕指尖微凉，她却感觉带着灼人的温度，心顿时漏了一拍。
闻人谕凝视着她，缓缓道：“华小姐，昨晚……”
华天骄睫毛轻颤，捧起闻人谕的脸，指尖轻扫眼眶，歪头问道：“大人昨晚睡得好吗？”
“蹭”的一下，闻人谕满脸通红，薄唇张了张，心里的话一句都说不出。
“托华小姐的福，在下睡得很安稳。”
话落，闻人谕飞快抽身，强作镇定地整理账目。
可指尖却微微发颤，捡起的纸张又掉了下去，他，撒了谎！
她看着闻人谕慌乱的模样，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可我见大人眼底发青，双目充血，定是没睡好，要不要我帮你按按头？”
闻人谕低头，尽可能平复躁动的心，“不劳烦华小姐，在下不适会去找大夫，还是说一说正事吧。”
而她心满意足，便不再逗闻人谕，转而正色道：“好，那说正事。
你可知萧贵妃是镇西王的妹妹，此事牵连甚广，你插手，可有想过后果？”
闻人谕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倔强：“这是在下的使命，那华小姐呢？你可就此离去，置身事外。”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因为我不想看大人一个人涉险，我们的赌约还没完成呢！”
闻人谕眸光一黯，沉默片刻，才道：“华小姐，大可不必如此。”
华天骄却笑了，眼中带着狡黠：“那大人可要保护好我，毕竟——”
她晃了晃手中的账目，“证据可在我手里。”
闻人谕低笑一声，无奈摇头：“好。”
京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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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马车缓缓停下，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大人，祭天台到了，剩下的路草民进不去。”
“多谢，还请在此等候。”
闻人谕掀开车帘，刚要下车，华天骄却忽然拉住他的衣袖。
他回头看她。
华天骄眸中带着一丝担忧，低声道：“我和你一起。”
闻人谕眸光温柔，轻轻颔首，“嗯，小心，有事站在下身后。”
虽然早有预感，但眼前的景象还是令人心惊。
祭天台坍塌了大半，原本巍峨的台基如今只剩残垣断壁，碎石断木杂乱堆积，底下时不时传来哀嚎和惨叫。
四周禁军严密把守，普通侍卫正抓紧寻找存活之人。
华天骄蹙眉，低声道：“石块和木柱的断裂处太过整齐，不像是年久失修。”
闻人谕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忽然目光一凝，指向一处断裂的柱子：“你看那里。”
华天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柱子的芯竟泛着不自然的青黑色。
她正要上前细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擅闯祭天台！”
一队禁军持刀逼近，为首的将领面色阴沉。
闻人谕亮出大理寺令牌：“本官奉旨查案。”
将领冷笑：“此案已交由刑部，大理寺无权过问！”
华天骄上前一步：“但大理寺依旧有调查之权，我们也是为陛下……”分忧！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小心！”
华天骄眼疾手快，猛地将闻人谕护在身下，一块巨石滚落，砸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激起漫天尘土。
混乱中，闻人谕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
他惊恐地发现华天骄的额角被碎石划破，鲜血正顺着脸颊滋滋滑落。
“别动！在下替你包扎！”
华天骄却顾不得，死死盯着巨石滚来的方向：“有人不想我们查下去。”
闻人谕迅速撕下衣袖，为她按住伤口，但很快血渗透上来，止也止不住，勾起他心里莫名的恐惧！
他的指尖微微发抖，“不管了！不管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突然，四周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数十名黑衣人从废墟后现身，刀光森冷。
为首的蒙面人一声令下，“杀！一个不留！”
闻人谕将华天骄护在身后，低声道：“在下拖住他们，你找机会走。”
华天骄却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你还是躲起来，小心我一会儿误伤了你！”
黑衣人一拥而上，华天骄抽出腰间软剑，灵活走位，与之周旋。
闻人谕静静观察四周，禁军都在巨石另一边，亦或是也利用巨石。
他拖来断裂的柱子，卡在缝隙，用力撬动，但他的力量太弱了！
闻人谕眼看华天骄的速度慢了下来，黑衣人趁势划了不少伤口，她仅靠着本能在躲闪。
可他却无能为力！
他疯了似的刨开巨石，哪怕手心伤痕累累，布满鲜血，也一刻未停！
有人还等着他去救！有人还在为他拼命！
他好无能！好废物！什么都办不到！什么都救不了！
渐渐地，他的右眼化为红色，理智消亡。
须臾，闻人谕拿起一旁尖锐的石块，转身，冲了过去！
脑中只有一个声音：你们——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