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商澧突如其来的表白打了江晚念一个措手不及。
她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毕竟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商离会对她有这种感情。
她甚至有些荒谬地想，这会不会是商离为了让她转移注意力而想的办法？
可是……
“对不起商离，”江晚念低着头说道，“我现在……没有办法去考虑这种事情。”
她心里的坎不止是和宋应淮的关系，还有乔怜的死。
秦商澧却仿佛早就料到了她的状态，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次江晚念没有躲开。
“没关系的晚晚，喜欢你是我的事，你没有必要一定要答应或者回应我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除了宋应淮，还有很多人喜欢你，亲情的喜欢、友情的喜欢或者……爱情的喜欢，”秦商澧缓缓说道，“所以，你没有必要因为失去一段判断错误的感情，就否定自己未来可能会遇到的所有感情。”
没有必要因为失去一段判断错误的感情，就否定自己未来可能会遇到的所有感情。
这句话让江晚念的心重重地跳动了一下。
她抬起头，对上了商离的目光，那双漂亮眸子里的情绪依然柔和。
江晚念不禁想到，过去的十几年，除了宋应淮和家人之外，一直陪着她的，还有远在冥夜谷的商离。
商离总是这样，耐心地听她说话，耐心地给她回应，无论是芝麻蒜皮的小事，还是小女孩无聊时的月下遐想，商离总是能热情地给她答复。
仔细想来，商离似乎没有漏回过一次灵信。
江晚念心里五味杂陈。
商离从一名冥夜谷弟子，爬到如今少谷主的位置，应当是受了很多的苦，才能从众多弟子中脱颖而出，而她不分昼夜想起来就给商离送灵信，商离又是如何从百忙之中给了她认真的回复的？
那些简单的分享，那些无足轻重的东西，江晚念就不信每次都能恰好赶上商离有时间的时候送到，并且那些明明是可以忽略掉不用管的消息，可商离一次都没有耽误过回复。
长达十多年的在乎，才能将江晚念养成了一旦通过灵竹送出消息，就一定会收到回复的认知。
就是因为在乎，所以才能做到事无巨细的回应。
江晚念的内心冒出一丝愧疚。
收到商离的回复这件事在她看来就如同每天的日升月落，可她怎么就将它当作“理所应当”，而没能去深思这其中的坚持和深意。
江晚念不敢想，如果商离真的早早就喜欢自己了，那么自己无知无觉地同商离说着自己喜欢宋应淮的事时，他是要如何做到用那么客观的文字帮她分析、给她出谋划策？
江晚念越想越难过。
“晚晚。”秦商澧看着江晚念脸上那也来越难过的情绪，无奈道，“你不要去想之前的事了，我说这些不是让你难过的呀，怎么感觉，还又白白给你又平添了一道伤心事？被我喜欢，就那么伤心吗？那我也要伤心了。”
江晚念听到这话，没忍住摇了摇头：“我不是因为这个伤心……”
“你就是因为觉得我过去在默默暗恋你而你不自知从而为我伤心？”秦商澧笑了，“晚晚呀，喜欢你对我来说是一件开心的事，确实，听到你喜欢宋应淮我会难过，可那时候我想的更多的，是晚晚找到喜欢的人了，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你能幸福这件事，比我得到你更能让我开心。”
这句话让江晚念心里震撼，她怔怔地看着秦商澧，那份感情就这样被温柔地推到她的面前，就像秦商澧总对她说的那句“我在”一样，好像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秦商澧都会带着他的这份喜欢默默地等她，无论她是不是需要这种感情。
这是一份只有付出不图回报的喜欢。
江晚念的手攥了攥：“商离……你……对不起，不是，我的意思是……”
她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郑重说道：“商离，虽然现在我无法做出答复，但是，我向你承诺，我一定会认真地考虑这件事。”
江晚念想，既然她知道了商离这样浓烈而沉默的感情，那么她必然不能就这样同商离暧昧下去，她必须给商离一个明确的回复，而不是依仗着商离对她的纵容而吊着他。
这样对商离不公平。
看着江晚念那认真的神情，秦商澧也笑了：“好，我等你。”
快了，秦商澧垂下眼眸，他觉得，应该快了。
他的晚晚，应该不会让他等太久。
飞舟在云层之间缓缓穿梭，江晚念已经在上面待了两天。
这两天给了她足够的逃避和思考的时间。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秦商澧除了每日检查她的身体状态也不多作打扰，并没有因为之前的那场告白而做出些什么与往日不同的事，这让江晚念得以先专心地梳理灵措秘境中的事。
江晚念将事情整理到了一个卷轴上，递给秦商澧。
秦商澧仔细读着她整理的东西，发现部分内容竟然和之前他给江晚念看过的那些修复地脉的卷宗行文很相似，俨然已经是形成了一个小的地脉修复卷宗，除此之外，江晚念还附上了她在灵措秘境中领悟到的灵措仙尊的飞升真谛。
“难怪你能这么迅速结丹，”秦商澧叹道，“灵措仙尊的修行方法真的是别具一格，但又恰好遇到了愿意了解她的人。”
江晚念点头，她拿出在秘境中得到的上古秘法卷轴残卷：“灵措仙尊的修行方法，还有这上面记录的内容，我原本犹豫要不要交给宫学或者仙盟，但现在，我想给你，我觉得，冥夜谷应该能接纳这种修炼方法，说不定可以给魔气入体的人找到另一条出路。”
秦商澧接过残卷看了看，又还给了江晚念：“晚晚，冥夜谷也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好。”
江晚念一愣，她想起小时候自己遇到的那位秦封凛谷主，和第一次见到商离时的情景。
仙盟有私心，那冥夜谷就是净地了吗？
江晚念一时有些茫然。
秦商澧将卷宗收起来，说道：“晚晚，是人就有私心的，而一个门派，必然也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只要短期的利益和目的一致，我觉得就暂时没必要纠结这些，但这个残卷——”
他点了点之前他还给江晚念的那个上古残卷：“这是要长期考虑的事。”
江晚念不禁问道：“那你呢？”
“我自然也是有私心的，”秦商澧坦然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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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复地脉、收集枢灵珠碎片，都是冥夜谷少谷主的职责，而成为冥夜谷少谷主，也是我活下去的必经之路。”
活下去的必经之路。
江晚念从这轻松的只言片语中，窥见了秦商澧一路走来的凶险。
世人皆有私心，但若是目标相同，也可暂时通路而行。
但江晚念有些沮丧：“我只是……想替乔怜讨回些什么。”
灵措秘境地脉破裂，秘境平衡被打破，已经全然崩塌。
她整理了灵措秘境中的事，为的也是想让自己从那个崩塌的遗迹废墟中，找到当初乔怜落下时的蛛丝马迹。
江晚念曾经认为是宋应淮像推自己进入龙卷风时那样将乔怜也推了下去，可她梳理完后又觉得有点不对。
如果乔怜是宋应淮的单向炉鼎，为什么乔怜的修为也增长得那么快，在短时间内就达到了金丹？
但如果乔怜不是宋应淮的单向炉鼎，他们两人真的是在双修，宋应淮将乔怜推下去，就不怕乔怜入魔波及到与她本命灵力相连的他吗？
更何况，她清清楚楚记得，在宫学禁地的时候，乔怜说过她自己的本命灵力是同宋应淮相连的，以此来让她保护她。
现在的江晚念只是想替乔怜找回真相，如果她是被宋应淮推下去的，那么宋家得给乔怜一个说法。
当时她想的是，宋家和仙盟关系极好，这次秘境仙盟也参与其中，自然会和宋家互相包庇，所以她才想能不能借助冥夜谷的力量，但商离给她的回复，看来冥夜谷也不想和仙盟明面上撕破脸。
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女死去，在这些大势力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追究的。
只有她不甘罢了。
可是，江晚念转念一想，自己想这样想要通过秦商澧来借冥夜谷的势，不也是一种私心吗？
世人皆有私心啊。
她又何必去靠着和秦商澧的这层关系，来让他改变这场博弈中的站位呢？
“是我没考虑清楚，”江晚念伸手将卷宗从商离手里拿回来，“等我回去后，再想想办法……”
秦商澧按住她的手，将卷宗收了起来，江晚念看他，他伸手轻轻掐了掐她的脸颊：“晚晚，你这话说得要让我伤心，好像我不给你做事一样。”
江晚念听他这么说，有些着急：“不是的商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个是我应该去做的事，不应该让你……”
“好了，我逗你的，”秦商澧笑了，他俯下身，将江晚念落在腮边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晚晚，冥夜谷确实对仙盟的小动作不满已久，灵措秘境的事是个很好的突破口，我早就安排人去调查实际情况了，但是那个上古残卷，”他压低声音，“这残卷是一种很重要的功法，但不适合放在现在的冥夜谷。”
“不适合……现在的冥夜谷？”
“对，再等等，”秦商澧眼睛里藏着一抹幽暗，他没有给出具体的回答，反而话锋一转，笑着说道，“在那之前，我先带你去散散心，等咱们回去的时候，有些事应该就已经安排好了。”
江晚念有些疑惑：“散心……去哪儿？”
秦商澧对她神秘一笑：“晚晚，你想看大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