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策不是个会沉溺于幻想的人,她现实,敏感,胆小怕事,心思深沉又处事圆滑。
不是童话里的公主,也不是现实里的好女孩。
她知道不怕事的人一直都有“不怕事”的资本,而她一无所有。
所以,她拿得起放得下。
接二连三感受到骆远方的推拒后,她释然。
但心情不会那么快做出调解,尤其在面对骆远方无缘无故的示好时……
看见桌上的外卖,郑策像被一只手猛地攥紧,前一秒还和林歌说起三毛在撒哈拉的风轻云淡荡然无存。
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咽下去的,掰开一次性竹筷,手上机械地重复夹菜动作,恍然间就吃完了。
也不知道这样走神的吃法,肚子能不能感觉到饱腹。
她想了下,还是拿出手机转给骆远方三十元。
差不多够了吧。
那个农民很快回复:【多了。】
放屁……女子:【多的当我谢谢你的跑腿费吧。】
那个农民;【不需要。】
郑策:……
女子:【……那还我。】
那个农民:【……】
那个农民向您转账40元。
这个女子:【?】
那个农民:【我请客。】
郑策:这人脑子不会被门夹了吧……
她没有戳穿,利落点击收款。
有便宜不占才是傻子。
通透如郑策,能够把表白的人送来的零食全部收起来慢慢吃,也能把发乎情止乎礼的骆远方脑子抽了发的红包收入囊中。
她心里清楚自己不是什么高道德的好人。
就这样,她躲,他试探,她转身,他摔个狗吃屎,她走进,他犹豫了一个多月。
期末结束,烈日蒸腾的夏季正式到来。
考完最后一科那天,林歌本来约好郑策在校门外见一面,但郑策帮老师收拾考场耽误了十多分钟,下楼的时候她已经走了,还转告门卫告诉郑策说不用等她。
之后,骆淇受邀参加九班同学的家长会,带上了骆乘光秘书一同前往。
家长会这天,柯言作为一名青椒,为了震得住家长,在穿着打扮上更为过分。
金属保温杯偷偷灌满可乐,手机换上得了黄疸的透明壳子,甚至还把手机铃声调成了全国通用:“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
并精准地在唱到“给了我”时,接通电话,去教室外面深沉地告诉自己奶奶回家想吃红糖冰粉。
柯言真的恨中午和晚饭后来班里守自习的时间。
每天都梦回自己的高中生涯,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如今还要在一群家长面前求取信任。
她向奶奶撒娇。
哭着脸对电话里的奶奶抱怨。
但演技好到声音形体分离,展现出一副商谈百亿大项目的肃穆。
电话里,洞察一切只想问乖孙女晚饭吃什么的奶奶:好好好,自家优秀孙女说什么都是对的。
教室里看得见听不见的家长们:这气派,啧啧,这深沉的小眼神,啧啧啧。
家长们见状纷纷点头。
这老师一看就靠谱!
打完电话,柯言沉稳地回教室,沉稳地拿起讲台上的保温杯,沉稳地灌了一大口可乐。
又沉稳地咽下一个气嗝儿。
“各位家长好,我是九班班主任,我姓柯……”
底下有人窃窃私语:“不是姓何吗?这是高二九班吗?我不会走错了吧?”
柯言:……
开家长会时,学生就守在教室外面,桌上留给自己家长的一封信。
骆淇坐在郑策座位上,桌子左上角是它的前任用签字笔一笔一笔刻出的“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骆淇用红色马克笔在旁边画了个大钩,表示已阅且赞同。
展开郑策的信,她用自己最工整的书法写了四个字“谢谢奶奶”。
骆淇戴上老花镜研究了半天这鬼画符。
骆远方坐在自己哥哥座位上,打开信封一看,同样赫然几个大字,同样言简意赅:
别乱翻我东西,抽屉里有糖吃。
切,有什么了不起。
然后骆乘光拿了两根棒棒糖,分给骆淇一根菠萝味儿的,又一手拿他哥的尺子,一手拿他哥的橡皮,开始切丁。
教室外面,郑策往窗户里探,发现林歌的家长没有来。
她拦住正要回办公室拿成绩单的柯言问:
“柯老师,林歌爸妈不来么?”
柯言楞了一下,“她,她爸妈有事,不会来了。”
“出什么事了,老师?”
郑策敏锐察觉不对,小步跟上,压低声音,略带急切。
“是不是林歌出事了,您有她电话吗?她之前要找我说什么没来得及,我去找她。”
柯言一个急刹,叹了口气转身。
“她爸爸贪了点东西进去了,林歌在这里待不下去的,转学了。”
说罢,柯言又嘱咐:“虽然我知道学生间已经有些谣言在传,但你也不要去坐实它。”
郑策一瞬间脑子里空了。
原来林歌这几日一直吞吞吐吐的是这个原因。
所以期末考那天,她是想要告别吗?又为什么没等她?觉得难堪?
但其实郑策家又有多体面呢。
因为她们之间走得近,这件事没有传到她和骆远方的耳朵里。但林歌本就敏感,想法容易走极端,错过了,就成了不告而别。
郑策立在办公室门口一时恍惚。
柯言趁着间隙急匆匆拿了成绩单又急匆匆赶回教室,去面对嗷嗷待哺的家长们。
走出门顺带嘱咐她一定要保密,并叹了口气嘟囔说什么最近行情不好,经济下行,家长们养家糊口都窝一肚子火,见着这张成绩单还不得炸了。
“我们是在等郑策吗?”
安城北顺着骆远方的目光看向办公室门口的郑策和柯言。
“灯登等灯,瞪灯等灯,灯登等灯,瞪灯等灯,咻咻咻……”
骆远方看着郑策的方向,随意嗯了声。
“不然你帮她把后台的事干了?”
“这可不行,说好了我们三一起受罚,去参加什么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演出,不能我一个人出丑。”
安城北用胳膊肘撞了下骆远方,笑嘻嘻地说:
“没想到骆奶奶这么看好你,非要你上台,我和郑策只好为你保驾护航,做好后勤工作了。”
“……闭嘴。”
“嘿,又不是我搞的事。”
安城北一脸得意,凑上去仔细端详骆远方的神情。
“不过啊,你等郑策就等郑策,你……这么温柔看着她干嘛?”
骆远方转过头来,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安城北立马伸手捂住他眼睛,捏着嗓子撒娇道:
“不要不要,我受不起你这样的眼神,感觉我下一秒就要西天取经去了。”
就这么被骆淇做局推上舞台的骆远方:“……”
还好活动那边只是看上了他苗疆身份,还有这张脸,让他和其余少数民族服饰的人一同上台走两圈就行。任务并不难。
骆远方走台的时候,郑策就坐在后台骆远方的化妆镜前神情涣散。
她早该注意到的,林歌这几日的异常。
只是林歌除了分享自己偶像,一直很安静,又处处要强,什么都没说。
她们之间的交流几乎局限在学校内,加上郑策不爱打听的性格,现在连个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都不知道。
她这个朋友,太不合格了。
“卧槽,骆哥这张脸太帅了,我还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点痣,现在彻底没问的欲望了。”
安城北在后台偷瞄了一眼,转过来一边收拾散落的衣服,一边吐槽。
看见郑策不动如山,又发牢骚:
“卧槽,姐,您是过来当监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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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策缓过神来,察觉到自己不够意思,拿起扫帚意思了意思。
“你知道林歌家住哪里么?”
“林歌?”安城北说,“不就在长虹大道那块儿。”
“长虹大道……”
郑策拿着扫帚东扫扫西扫扫,心神不宁。
外面舞台上,主持人的声音被话筒扩大,随着音乐浑厚响起。
“人生不是轨道,旷野无垠,推行素质教育以来,各个学校涌现出一批全方位发展的青年才俊,在不同的道路上耀眼……”
桌上,手机震了一下,郑策拿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简短一条短信:同行一路,非常幸运,人生是旷野,所以你万事如意:)。
郑策猛然预感到这是林歌的手机号,毫不犹豫打过去。
却只听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观众席上欢呼一声高过一声,郑策侧头望过去,是骆远方上场了。
苗疆少年的装扮,银质装饰呈串坠落在胸前和臂弯。
化妆师在他脸上加深了粉底颜色,灯光作用下,略带小麦色的皮肤。
骆远方额前的头发长到眉眼,乖顺垂落,蓬松的边缘在光下呈金黄色,让人想起午后阳台上晾晒的白衬衫。
他像是刚从山上背着箩筐采药归来的少年,踏着阳光和流云,带着山林的气息。
生活是旷野,哪里都能耀眼。
郑策心猛地跳动。
再不抓紧,什么都抓不住了。
她急忙转身在化妆镜前给骆远方留了张纸条:我先走了,表现很棒。
然后没等安城北反应过来,便绝尘而去。
安城北敢怒不敢言。
*
骆淇开完家长会,磨磨蹭蹭到最后才走,活像个放学不想回家的叛逆青少年。
她和骆乘光站在路边等绿灯,在骆乘光唱起“登灯等灯”的时候,给了他一巴掌。
看见一老太太手里提着一袋零食也等在旁边,骆淇笑眯眯地搭讪:“过来接孩子的?”
“奶奶!”
同时,一道清亮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老太太笑眯眯看过去,柯言正高兴地从校门口走出来。
老太太点点头,一脸骄傲,“来接老师的。”
此时,风一般的郑策从几人面前呼啸而去,只有最无聊的骆乘光注意到,啊了一声没来得及说出口,郑策已经拐了个弯消失不见。
为此骆淇又给了骆乘光一巴掌,“啊什么啊,叫人!”
有口难辩,骆乘光闷声吃一大口哑巴亏。
另外一边,骆远方被观众感染,觉得自己今天貌似很帅,装备一个没卸,下台就往后台赶,却只看见安城北一个人。
安城北孤零零,怨气十足杵着扫帚瞪他。
“怎么你好像看见我不太高兴?”
“z……”
话还没问出口,安城北扫帚往桌上一指,“郑策先走了,说你很棒棒。”
骆远方心情复杂地走过去,看到纸条上防伪度很高的郑氏字体,陷入短暂沉默。
他又感受到什么东西正在流逝。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骆远方一拍桌子。
“你怎么了?”
安城北被吓一跳,伸长脖子,“她给你写的还有其他东西?”
骆远方不应,安城北自说自话,“不是我说啊,你们俩最近别扭得很,跟小情侣吵架了一样,幼稚。不是,骆哥,你不会和郑策真有什么吧?”
骆远方完全没听他说什么,胡乱嗯了一声。
拿出手机给郑策发消息。
安城北惊讶地抬头看他,又发现骆远方根本没听自己讲话,啧了声,埋头继续扫地。
那个农民:【待会儿三厂见一面,有话跟你说。】
他俩之前没什么,之后可就不一定了。
几乎是同时,界面上传来郑策的消息:
【骆远方,做我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