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两个多月前,也正是二人离开西域不久的时候,独孤曼像往常一样哼着小曲踏入父亲的药堂,谁料药堂反常的寂静,她推开后院那扇小门,映入眼帘的,是父亲的尸体。
“父亲!”
她丢下怀中还沾着湿土的药材,急忙上前查看父亲的尸身。可惜为时已晚,独孤仁嘴角挂着一抹干涸的鲜血,已然离开了人世。
“你回来了。”
一道男声在她身后响起,她慌忙回头,还未开的及开口,便已被利落的抹了脖子。
她下意识的去捂住脖颈喷涌而出的殷红鲜血,连发声都做不到,倒在了父亲一旁。她不甘的看向那处离开的背影,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
还未在脑海中忆起那人的名字,独孤曼的意识便消散的一干二净。
而爷爷久久见不到父女二人的身影,焦急的寻来药堂,见到父女二人倒在一起的尸体时,他几乎也要一阵心梗昏死过去。可看着二人那般惨烈的死相,他还是撑着木杖颤颤巍巍起身去报官。
衙门的人将药堂前前后后查了个遍,却也查不出一丁点蛛丝马迹,只罢劝老人将父女二人的尸体好生下葬,多多节哀。
老人依旧每日守在药堂,等着那位凶手再来取走他的性命。他还特意在第二日备了好一大桌菜,整整齐齐摆上碗筷,期待着父女二人能再和他吃完这最后一顿饭。可他谁都没等来,只等到了满心欢喜来找独孤曼的江愿安。
他终于不得不接受那个事实,不论是独孤曼还是独孤仁,全都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在江南待了好些日子,在烟雨水乡的滋润下江愿安终于勉强得以短暂忘却西域那段日子的伤痛,身子日渐好转起来。许寒枝见她胃口都好了不少,终于提议是时候该回京川了。
江愿安忽然便愣了神,回京川...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要去元璟府见到梁疏璟了?
“怎么了?若是不想回去,我们便再多待些日子。”许寒枝轻声道,生怕哪处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可一直逃避下去怎么会是办法呢...江愿安沉重点了点头,默默喝下一口莲子粥。
“好,那我们用完膳便乘车回去。”
明明已经在江南待了好些日子了,可她还是觉得只要梁疏璟不在眼前的日子,过的都那么快。
她该以怎么样的姿态再踏入元璟府的大门、再去面对知晓背后这一切的璇玑、面对那处朱门紧缩的思君苑、面对...早就不在的汀兰郡主。
不出几个时辰,她们便乘着马车回了京川。她透过车窗向外看去,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连丰乐楼也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回到江府后,知秋远远见到她便开始掉起眼泪,一路哭到跟前:
“夫人,您罚知秋吧,都是知秋没看好小姐,小姐都瘦了这么多...”
许寒枝冲她轻轻摇了摇头,便让她退下了。
“元璟府,还去吗?”她问道。
“当然要去,否则这个月缺了多少勤了...”
她努力以轻松的口吻回答许寒枝,好让许寒枝看不出她心中的挣扎和难过。
“好,那你早些回来,娘等你用晚膳。”
许寒枝看着她逃避的眼神,并未揭穿,只是多关照了一句。
“好。”
话落,她便又乘着马车赶去了元璟府。
马车停在了元璟府门口,她下车后静静伫立在原地,抬头注视起那块高高的牌匾。以前怎么没发现,那块牌匾竟然挂的如此高。
家仆见到是她,二话不说便敞开大门将她迎了进去,还低头问了句“江少卿安”。
她还是踏着沉重的步子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只是这次令她意外的是,不仅未在府上见到璇玑的身影,连霜浓和月见都未来迎她。
她有些不甘,难道自己这么快就被元璟府除名了吗...
她凭着记忆寻到了那间熟悉的书房,可惜并未寻到梁疏璟的身影。包括他最喜待的静心亭,也未出现他的身影。
一时间,元璟府少见冷清的可怕。
“江少卿?您...怎么来了?”
霜浓的声音忽然传来,可惜语气渐渐弱了下去。
这话令江愿安匪夷所思,难道说梁疏璟已经抹去她少卿的官职了?不能吧...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从梁疏璟问起:
“...你们殿下呢?”
“殿下他...”
霜浓肉眼可见的搪塞起来,脸上再不出现以往的欢脱。
“他怎么了?他没从西域回来吗?”她本着不想过问,但不得不问的心态追问道。
“奴婢领您去看吧...”她低着头开口,领着江愿安走了。
璇玑关照过她们,不论是谁来,都不能轻易带去见殿下,可如今江少卿站在跟前,连这种事情都要瞒着吗?
走到梁疏璟房外,璇玑正合上房门,手中端着一碗药盅。
“江少卿...?”
话落,璇玑将视线落向霜浓,带着些许苛责。
“奴婢本不想带江姑娘来的...可殿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霜浓低声替自己辩解,如今早过了大夫当初说的三日,可殿下却迟迟没有要醒来的征兆。
“到底怎么了?你们让我进去看看——”
正当她准备强行推开房门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房门却兀然被房内的人打开了。
梁疏璟穿着一层贴身的里衣,脸色苍白的吓人。手腕仍缠着厚厚几层纱布,深邃无光的眸子看向江愿安。她一眼便看出梁疏璟的不对劲,轻而易举便注意到他手腕上缠着的白纱布,焦急的上手便要去抓,却被璇玑和霜浓慌乱拦了下来。
“江姑娘!殿下如今病体还未痊愈,不能动伤口——”
“伤口?什么伤口?”
她想挣脱开来,可二人却是铁了心不让她碰梁疏璟。
梁疏璟就这么冷冷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一句也未多解释。
“让她进来,你们退下。”
面对江愿安那双藏不住关切的眸子,他终于开口让璇玑放人进来。
二人松开了江愿安,俯身退了下去。
他领着江愿安进屋,屋内充斥着极浓的清苦气息,像是被中药泡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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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
梁疏璟未再开口多言,方才下床开门已经费了他极大的精力,他撑着步子,继续躺回了榻上。
“你手腕...是什么伤口?”
她心中猜到了零星半点,可她接受不了那样的事实,除非是从梁疏璟口中亲口说出。
“小伤,不足挂齿。”
他的声音那么轻,丝毫没有以前璟王殿下的那般气势与威严。
“什么小伤能让你变成这样?还偏偏是在手腕上?”
她真想撕开梁疏璟这副自诩清高的伪装,让梁疏璟抱着她痛痛快快哭一场。
“你要揭开纱布看看吗?”
梁疏璟递出手腕,目光幽深的看向她。
“我只是觉得,这了无所有的残生已经没什么意思了,想去寻家人团圆。”他接着轻声补充道。
听到这句话,江愿安的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
“你疯了吗!?这么急着去死吗?”
这是江愿安第三次在他眼前落泪,和第一次在西域一样,担心他的安危吗?
“江愿安,”
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以防体力不支再次昏过去。
“这些话,是你该说的吗?”
这是梁疏璟第一次不带任何感情的唤她的全名,这些话,她不该说,是因为没有合适的身份去关心他,还是因为主仆之别,不得僭越?
“我不说,那要我看着你去死吗!?”
她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声音裹挟着哭腔。
“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人会骗你了,我们两清了。”
梁疏璟的声音依旧像一缕清风,虚无缥缈,将二人之间的过往种种一笔勾销。
“两清?凭什么两清?你到底凭什么觉得,只要你死了,所有人就会原谅你?你让汀兰郡主怎么办?你阿姐怎么办?我怎么办!?”她从未觉得自己竟能哭的连话都说不全,眼泪齐刷刷的往下掉,样子看起来一定很狼狈。
“娘亲已经不在了,我带着阿姐日日活在无边无际的悔恨与思念中,现在连你也要离开,我活着,就是为了背负这种种罪孽吗?我不想做你眼中居心叵测、令你失望的璟王,不想做一个让阿姐忧心的孩子,也不想再去做一个只能思念娘亲的孩子,万般种种,我背负了四年,只要我闭上眼睛就能解脱,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极其费力的辩解,让梁疏璟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梁疏璟!”
随即而来的,是江愿安紧紧闷在他怀中的哭腔。男子急促的心跳隔着胸腔听的一清二楚,陌生的中药气息充斥她的鼻尖,她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听,只想用尽全身力气去抱紧他,似乎再晚一秒,这个人就再也不在了。上一次与他相拥是在云清寺,她本以为那样的温存眷恋,会在她和梁疏璟身上缠绵很久,可是根本就不是那样、根本就不是...
过往的一切温存、眷恋,全都被毫不留情的撕开了,撕得支离破碎。朝夕相伴的这么多个日夜,梁疏璟真的从来没对她动过一丝真心吗?
女子的哭声唤回了他几分清明,可是他说的根本就没有错。这样的罪孽,他再也不想背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