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力武盘腿坐在草甸上,咬着手指考虑要不要自戳双目。想到吃饭时不小心看到的一幕,程力武很不得给自己这对乱瞟的招子来两拳。
秦安牵着马慢悠悠走过来,踢踢程力武大腿:“在这儿发什么呆,郡主呢?”
“林子里发现了野猪,郡主去猎野猪了。”至于郡主跟谁一起去的,去了多久,还有午间用饭时那些举动,程力武统统选择闭嘴,哪怕是秦安也不透露半句。
骑射非秦安所长,以前追不上晋王,现在追不上符岁。往日晋王狩猎时秦安就找个地方吃喝乘凉。今天惦着符岁安危,原想跟个全程,奈何随符岁跑了两趟后秦安就老老实实选择继续找个地方吃喝乘凉。
听到符岁跑去猎野猪,秦安急忙问:“去多久了,可有人跟着?”
程力武挠挠头:“我阿兄在那,”他看见金雕在那个方向,“也有人跟着。”越将军也算人吧。
既然程力扬在,郡主有危险必然会示警,秦安打算先等等看,若等不到就派人去寻。
秦安并未等待多久,符岁就一马当先冲回来,后面跟着程力扬和两个禁军,落后几步是三四名禁军带着一匹挽马,马背上驮着一头血淋林的野猪,越山岭落在最后。
田乾佑刚带人去将七王子的猎物驮回来,看见有头野猪十分欣喜:“今晚有口福啦。”
几人早就商量好,借符岁的地方吃野味,闹到太晚也不怕,女孩住在符岁府上,男子去隔壁公主府借宿。
田乾佑差人把还在游荡的乔二和七王子都叫回来。符岁命人当场将野猪分割,留下肋排和一只后肘今晚吃,其他都分成大块,各人府上送一些。盐山和西平郡王出一对野雉,乔二出半只鹿,田乾佑出两只大雁,七王子出一只獐子,符岁替越山岭出一只黄羊用于今日晚膳。符岁又做主从每人的猎物中挑一样送入宫中,剩余的各人带走。
七王子猎物堆积如山,他如今还住在鸿胪寺,这些猎物带回去也无处存放,一摊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要。
越山岭将七王子的猎获挑出一些,告诉他可以约同僚吃喝或送给上峰。田乾佑一怕脑袋连声附和。七王子一个外族人又是刚刚进入金吾卫,人生地不熟,正是上下打点联络同僚的时候。他拍着七王子的肩膀告诉他若实在没地存放,他可以先替七王子收着,回头他写张单子,叫七王子照着单子送送人情。
七王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由着越山岭和田乾佑安排。
符岁叫程力武带着野获先回府上让人收拾起来,又暗中吩咐分一只黄羊送去越府,一只鹿送去兴化坊,一只黄羊加一只獐子送去隔壁公主府,她则带着诸位踏着夕阳不紧不慢回府。
盐山端一小碟羊奶喂狸崽,田乾佑揽着七王子大谈金吾卫几位郎官的脾气秉性,西平郡王帮着收拾桌椅,乔二追在程力扬屁股上问东问西,要开宴时也不见踪影,还是越山岭去鹰房将他提回来。
忽然门外冒出一个小脑袋,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外面朗声问道:“羊肉炖熟了,汤饼也备好了,贵人们现在吃吗?”
这是阿彩和赵祈的儿子小石头。
田乾佑跟越山岭去阿彩铺子上喝过一回羊汤,觉得味道极好。这次围猎他想着或许能猎到黄羊,便跟符岁推荐这个善做羊汤的厨娘。符岁听说这厨娘与越山岭有些关系,命人挑食肆最忙的时候带着郡主府的名帖到阿彩的铺子上去郑重其事地请阿彩。
阿彩何时见过这等阵仗,吓得不敢接帖子,还是听说是越三哥相熟的人家这才应下。倒是食客街坊见此情景纷纷议论阿彩叫了不得的贵人请去,传来传去不知怎么传成了阿彩的羊汤圣人也喝过。那间小铺子一跃成为京城最负盛名的羊汤铺子,日日把阿彩忙得脚不沾地。
盐山看小石头虎头虎脑很是可爱,伸手招呼他进来,问他是谁家的孩子。赵祈今晚值守,阿彩也回不去家,孩子一个人在家不放心,问过秦安后就将小石头一起带来。小石头平日就常在铺子上帮阿彩招呼客人,今日也将符岁他们当作客人一般,自作主张跑来问需不需要上菜。
等羊汤上桌,小石头又学着说书先生的样子,摇头晃脑来了段评说羊肉十三吃。盐山从腰带挂的饰品上拆了两个小金珠赏他。小石头得了贵人赏更是来劲,挺着小胸脯又表演一段跟街头杂耍人学来的参军戏,把盐山逗得咯咯直笑。
西平郡王一直惭愧自己无能,害盐山郁郁寡欢,见盐山笑得这般开心,心里欢喜得紧。他浑身上下摸个遍,因为要骑射竟没带一点银钱,干脆从躞蹀带上拔下两个金銙赏给小石头。
乔二凑近越山岭悄声说:“你同这孩子父母认识?”
见越山岭点头,又问:“他父亲也是市籍?”
越山岭否认:“是军户。”
军户比市籍好,“是哪等市籍?”
朝中轻视商户,对商户之子参见贡举也有所限制。市籍以每年营收为限分为三等,小商小户是头一等,这些人的儿子不能参加明经科的选拔,但是可以参加进士科及其他常科考试,其孙则无限制,若要子孙入官学读书,则要捐书二百册、粟五百石。有一定规模的商户为第二等,其子不能参考常科,只能参加制科选拔,其孙不能参加明经、进士二科选拔,其曾孙无限制,子孙若要入官学读书,需捐书千册,米两千石。若是富甲一方则为最下等,其子不得入仕,其孙不得参考常科,其曾孙不得考明经科,直到玄孙才无限制,若子孙曾孙要入官学读书,需捐书三千册,米万石,帛五百匹。
“就一间铺子,不足十张桌椅。”
那就是第一等的市籍,乔二心中有数,便说道:“我看这孩子聪明伶俐,可曾开蒙?”
越山岭看向小石头,田乾佑不知问他些什么,他答得流利,田乾佑拍掌叫好。“他父亲是识字的,只是书读得不多,已经在教他认字了。”
乔二点点头:“那很好,能识字就可以去书院读书。若他有些读书天份,凭你在朝中关系,将来去国子监读个律学算学总是可以,便是不去国子监,其他官学也能进得。有官学学生身份便多条路,终归比市籍军户强。”官学的生徒可以直接参加春闱,不必像其他学子一样从发解试考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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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山岭自己没经历过贡举制科,兼之打了十几年仗已成习惯,总想着建功立业,从没想过手下的弟兄还可以走进学这条路。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会同他父亲商议。”粟米好攒,书不易得,如果想以后入官学,现在就得开始陆续捐起来。
诸人各怀心思,只有七王子无牵无挂。他午间为了抓那只豹猫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只拿块胡饼随便对付几口,捱到这会儿早已饥肠辘辘。他呼噜呼噜喝着热汤,大口大口啃着肉,吃得头都不抬。
盐山说笑间看见七王子头都要埋到碗里去,笑意更浓,不知是笑小石头还是笑七王子。
第二日就是符岁生辰,盐山她们一早就起床陪符岁吃长寿面,一直待到傍晚才回家。田乾佑他们都有官职在身,昨日就是请假,今日不能再请。至于越山岭,他还不知道符岁何时生辰。
符岁没有宴请任何人,算上不请自来的郑自在,一共四人简简单单度完符岁来到世上的第十五年。
等人都走尽,叩云捧着个盒子过来:“何家……送来的。”
符岁明白,是何玉静送来的。她打开盒子,里面垫着丝帛,正中躺着一支八宝金笄。符岁伸手取出,金笄压在手上,沉甸甸的。
她将金笄插进头发,笑着问叩云:“好看吗?”
扣云有些哽咽,连声说好看。
符岁抱着镜子看了许久,取下金笄放回盒子:“收起来吧。”
她的及笄礼是司天台算的吉日,就在明天,笄礼用的金笄宫中自会准备。
蜡烛和油灯将屋子照得通明,正中的灵台摆着晋王的牌位。符岁抱膝坐在蒲团上,絮絮叨叨说着今天的事。
“豆苗做面可好吃了,她今天做的又宽又长的面,像绸带一样……
“秦安送了我一只会动的黄铜小鸟,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左右摇摆。我都多大了他还拿我当小孩子哄……
“乔真真给我画了幅画,画中的我像仙女一样,不过我这么漂亮,说不定是仙女像我一样……
“盐山绣的是银杏叶呢,我问她为什么绣银杏,她说是因为看见我有一枚银杏的私章。哈哈,她们都不知道那其实不是我的章,都怪阿耶食言,我都没有私章用,只能用阿耶的……
“那只豹猫把盐山缠得焦头烂额,她每隔半个时辰就要看一眼,生怕它饿了冷了……
“续表兄总能淘到新鲜玩意儿,他要去开家珍玩铺子,说不定比万宝阁还受欢迎……
“阿耶你还记得越山岭吗?我遇到他了……续表兄说他曾跟阿耶学骑射,那也算半个徒儿咯。他现在成左卫将军了……射箭也很厉害……他也送了我生辰礼呢,是一枚鹿角韘……我不管,我就当是生辰礼……
“耶耶,他是个好人吗……
“耶耶,他跟你像吗……
“人长大了都会变得有很多烦恼吗……
“耶耶……你会想念我吗……”
秦安坐在百步远的一棵树下,静静望着天空中一轮月亮。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脸庞滑下,落入衣襟中,再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