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绫疯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冒出这个想法。
不过，如果能看到和他们阶级相当的薛绫下跪，当然比欺负一个底层的社会救济生更有意思。
周遭的目光隐隐变得兴奋。
但陆望洲并不怎么高兴，反而更烦躁了，冷冰冰地说：“你别后悔。”
薛绫抬起一张雪白的面孔，细小的伤口还未完全痊愈，有一种脆弱感，和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
“不过，在这个基础上，我想和你玩一个更有意思的赌约。”薛绫慢条斯理。
“如果我输了，我向你下跪道歉，并且给你当一周的奴隶，任你差遣。如果你输了，你要放过那个学生，还要来做我的奴隶，时间也是一周。”
鸦青羽睫扑闪，像两片蝶翼，薛绫看着他，“怎么样，你敢赌吗？”
挑衅的眼神让陆望洲陷入难以克制的亢奋中。把薛绫踩在脚下的机会来了。他目光灼热，自信狂妄：“你输定了。”
从出生开始，只要他想赢的事情，就一定会赢。
系统难得地提醒：【攻略对象是气运之子，不管和他赌什么，宿主都没有优势。】
薛绫也清楚这一点。在对薛樾开枪的时候，就隐隐感受到了，世界的气运站在他的对立面。他微微一笑：“是啊。我要怎么才能赢呢？”
*
夜晚的容畿山，浓绿树景掩映着山腰公路，枝叶横斜，有如鬼影。
这是一段两三公里长的平直无遮挡路线，已经被封锁禁行，尽头停着一辆火红布加迪。驾驶位上布加迪的主人，指尖不耐地在方向盘点动。
视野尽头出现灯光，一辆银黑法拉利开上山腰，来到约定的地点。
车门打开，出现薛绫的身影，与此同时，陆望洲也从布加迪下车。两辆车停得很近，一红一黑像纠缠的火焰与海水。
陆望洲看了眼薛绫停车的位置，皱眉：“你真的会开车吗？”
“今年刚拿的驾驶证，陆警官。”薛绫悠悠地说。
陆望洲九岁接触竞技赛车，十四岁斩获第一个锦标赛金牌，十六岁拿下世界冠军，十八岁，在和一个菜鸟新手赌博赛车。
一股浊气涌上胸口。
“你最好现在开始向上帝祈祷，能有运气活着结束比赛。”陆望洲丢下一句狠话，摔上车门。
“为什么向上帝祈祷？他又不会帮我。”薛绫轻笑，打量周围的环境，已经清场干净。目光在远处上方的观景台停留片刻，薛绫钻进从池元那里借来的法拉利。
他们约定用赛车分出胜负。比赛方式选的是Chicken Run，两辆车在同一条直线上对冲行驶，谁先踩刹车或者转向，谁就输，没什么技术含量，纯拼胆色。
虽然如此，陆望洲依旧胜券在握。越是命悬一线的极限时刻，他越有自信，用娴熟高超的速度控制和方向把握，赢过薛绫。
薛绫再冷静，也不可能克服面对死亡时的求生本能。
他一定会踩刹车。
薛绫没有蠢到去挑战陆望洲的赛车水平，所以选择Chicken Run来赌。
Chicken Run，胆小鬼先逃。没有技巧，没有运气，谁更敢玩命，谁就是赢家。而他比陆望洲更熟悉死亡。
砰！
裁判用枪响宣告开始，两辆跑车的发动机同时启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贯穿夜空，一黑一红从赛道的两端飞梭对冲，风驰电掣。
车身如同一颗射出去的子弹，窗外夜色高速模糊成线条，薛绫握紧方向盘，盯着视野里袭来的红色，眼神冷静得一片化不开的黑雾。
以顶级跑车的速度，分出胜负只需要二十秒。
薛绫将油门一踩到底。
再度提速的法拉利骤然逼近，陆望洲血液发烫，皮肤染上兴奋的红潮，下一秒，仪表盘指针同样地拉到极限。
月光下，两头钢铁猛兽反射冰冷的色泽，以势不可挡的超高速凶猛扑向对方，迎头相撞。
嘭当！
巨大的碰撞仿佛把整座容畿山惊晃，成片鸟群离巢，发出凄哀的叫声。
观景台上炸开了锅。
“谢少，出事了！”
“我草这个薛绫是真有种啊！真把陆少的车撞了！”
“完了完了，人不会有事吧？若棠，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容畿山是谢若棠母亲名下的私产，在谢若棠成年的时候作为礼物被送给了他。山中平时经营着一家高级山庄，人烟稀少，环境清幽。陆望洲定下和薛绫的赌约后，直接向谢若棠借了容畿山。
观景台上的几个人是跑来看热闹的富家公子，陆望洲心情好的时候会跟这些人一起玩玩。他们便自诩打入了万寰未来继承人的交际圈，关于陆望洲的什么事情都不愿错过。
包括这场赌约。但他们只是想凑热闹，可没想目睹陆望洲的车祸现场。如果陆望洲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在场的人肯定会被陆家迁怒。
所有人都慌了神。他们不约而同地求助谢若棠。谢若棠成熟优秀，处事圆滑，最重要的是，他是真正和陆望洲同阶级的人。
“谢少，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片喧哗中，谢若棠打着哈欠睁眼，走到观景台的栏杆旁，俯视车道上的情景。
千钧一发的最后时刻，布加迪扭转车头，虽然两辆车还是撞到一起，但已经避开了最坏的情形。
薛绫赢了。
谢若棠提前安排的人一直待命，出事之后立刻展开行动，把薛绫和陆望洲从车里救出来。万幸，两人都只受了点轻伤。
陆望洲转向的时候撞到头部，额头撞破一道口子，在脸上形成一道血痕，像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他死死盯着薛绫。
调转方向的瞬间，他终于明白薛绫的算盘。
该死的，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先踩刹车！
“疯子。”陆望洲吐出两个字，声线微抖，眼睛猩红，呼吸起伏。
劫后余生，过剩的肾上腺素在两人体中发挥作用。
薛绫笑了起来，笑出眼泪，身体发颤。笑了一会儿，他摇摇晃晃地朝陆望洲走去，用手轻轻拍了拍那张英俊暴怒的脸。
“你输了。”带着十足的羞辱意味，“我的奴隶。”
系统：【检测到攻略对象好感急剧变化中，将延迟结算。】
陆望洲的心脏快速鼓动，羞愤中一丝诡异的甜蜜。一定是激素的作用，他被气昏了头，他应该愤怒。陆望洲倏地握住薛绫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捏碎什么。“闭嘴！”
薛绫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左手，横亘着一条由玻璃片造成的伤口。
“你又要弄伤我吗？”薛绫轻轻看他。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疯狂挑动着陆望洲的神经。额头青筋直跳，陆望洲用力将人拽到面前。薛绫左臂的伤处骤然放大，疤痕像一条烙铁烫在陆望洲的胸口，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急需发泄出来。
猛地发力，陆望洲一下子把薛绫拉入怀中，白皙冷清的面孔近在咫尺。
薛绫的眼睛倒映着自己。过近的距离，呼吸交缠。陆望洲闻到薛绫身上清浅的香气，和在医院里的一样。
陆望洲像被蛊惑一样低头，触碰到薛绫的鼻尖，嘴唇微张。
他们距离如此之近，在旁观者眼中就像已经亲上了。
“还是说……”薛绫轻笑，“你想要吻我？”
吻他。
陆望洲迷失在薛绫描述的画面中。
叮，叮，叮。
系统的播报在脑中不断响起。
【攻略对象陆望洲好感度：6%。】
【7%。】
【8%。】
……
【15%。】
飙升的肾上腺素会让人产生爱情的幻觉。而薛绫要抓住这份幻觉，把它变成可供利用的武器。
观景台上的人群呆住。超出预料的剧情发展，他们不知道还该不该去关心慰问陆大少。
同样站在观景台边缘，谢若棠拨开打火机的盖子，幽蓝色火焰点燃香烟。
白色烟雾升腾，模糊了谢若棠清隽沉郁的眉眼。他放低视线，焦点落在眼皮下的事故现场。
道路上摆着两辆撞得变形的跑车，在这片昂贵的废墟中，他的好友几乎要吻上薛绫。
谢若棠动了动手臂，夹住指间香烟，将燃起的一端落在薛绫身上。
有意思。
陡然回神。陆望洲马上松开薛绫，跳出几米远，脸脖子耳朵全都像打翻颜料，红成一片。
周围的工作人员保持死寂，不敢抬头。只有薛绫还在看着陆望洲，双瞳幽深，颊生红晕，在月光下漂亮得妖异。
陆望洲捂住眼睛，惊觉自己犯了什么蠢。
他差点吻了薛绫！
陆望洲像撞鬼一样逃离现场。
训狗要松弛有度，薛绫没有在容畿山过多停留，径直回酒店。
多亏池元的资助，薛绫一口气订了一周的五星级酒店铂金套房。
洗完澡后，他躺在床上看手机。有两个人联系，一个是池元，一个是薛樾。
池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新男神。薛绫，别人是装逼，只有你是真的牛逼！”
薛樾：“哥哥，你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家？”
薛绫只回复了池元：“谢谢你借的车，不过被陆望洲撞坏了，找他赔。”
随后把手机放到旁边，沉入梦乡——
入睡失败，因为脑中不断出现系统的声音。
【攻略对象陆望洲当前好感度：16%。】
【17%。】
【16%。】
【19%。】
【17%。】
【20%。】
……
涨涨停停，吵得薛绫睡不着。
有病。
他在脑中问系统：“好感提示可以暂时关了吗？”
【没问题。】系统给出非常人性化的回答，顺便提示，【一号攻略对象正在经历纠结的心路历程，宿主可以趁热打铁。】
“明天再说。”
世界顿时变得清净，薛绫打了个哈欠，满意地重回睡眠，完全不在乎陆望洲的少男心事。
几十公里外的陆家豪宅。
陆望洲翻来覆去，心脏像长出翅膀，失眠到天明。
……
【攻略对象陆望洲当前好感度为：25%。】
【恭喜宿主达成一号攻略对象四分之一进度里程碑，解锁称号——】
【第一次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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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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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