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计算机系不考研能于白考，宿音考研上岸失败，索性一天十封简历地发，她的简历不算漂亮。
当年所有的奋斗精神都在高考完的那天磨完了，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是最欣喜的，随即则是漫无目的地摆烂，勉强考过了四六级、计算机二级证书，成绩及格，不卷绩点，不卷竞赛。
躺平一时爽，工作火葬场。
在班里许多同学都找到工作的情况下，宿音的简历连实习经历都难写。
投出去的简历绝大多数都石沉大海，连封回信都没有，那段时间，就连招聘软件的后台私信她的也基本都是招聘主播之类的。
她的心态倒是还算稳，自从爸妈死在那场车祸中，所有的赔偿金额都在她的账户中。
为了防止乱七八糟的亲戚为了这笔赔偿金来收养她，才十六岁的宿音当即带着外公外婆来到陌生的省城，买房，从此安定下来。成绩还算优异，因此本科的学校还不错。
宿音也没想到，本科就是高起点，想借着学校作为跳板跳得更高一些，却因为英语的分数太低，含泪落选。
灰溜溜回到家，饭菜的香气弥漫在整个餐厅。
看着外公外婆年事已高，宿音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小音啊，多吃点饭，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瘦的，在学校估计没好好吃过饭吧。”外婆又给宿音添了一小碗米饭，她接过米饭，眼睛有点酸涩。
她一定要找到工作，不管工作好坏，起码不能闷在家中长蘑菇。
吃完饭把碗洗干净，宿音回到房间，继续一目十行地浏览着招聘信息。
却忽然发现一个很奇怪的招聘信息，她小声念出声：“招聘程序员，年龄不限，学历不限，薪资一个月12000/月，虽然是程序员，但相当于创业伙伴，有缘人可以看见招聘信息。”
这怎么听着这么像网上那些就业博主专门打假过的招聘骗局。
高薪，招聘要求不明确，怎么看怎么古怪。
但专业对口，公司又有详细的地址，宿音直接投了简历。
对方秒回。
【晏渊：直接入职。】
宿音：“这么草率吗？”
这么草率反倒是像印证了骗局的事实，她没再管，又给其他几个公司投了简历，蹲在洗手间洗衣服。
这套小户型带装修几乎把父母事故的赔偿金花光，宿音当时也挺愧疚，老一辈的人离不开故土，他们在阳台上仅存的空地种花种菜，为钢铁森林般的城市中带来一丝人情味。
蹲久了，她猛然起身，眼前骤然失焦。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气血不足所导致的短暂眩晕，可努力聚焦视线后，她发现自己……正坐在木质的椅子上。
古朴的茶台，面前坐着一个面色苍白俊美的青年。
“是不是嫌弃这个待遇有点低了……我查了查你们学校这个专业的毕业生毕业后的平均月薪是三万。”声音悦耳低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但是目前公司效益不好，账上的钱只能开出来一个人的工资，等以后公司发展起来就不是这个工资了。”
宿音靠在椅背上，对方气度不凡，在炎热酷暑的八月，居然还穿着玄色的长袍，愈发显得他肤色苍白。
“晏渊？”宿音想起来自己不久前收到的回复，只见对方拖着侧脸含笑看着她。
不是假的。
“你是人是鬼？不是，你怎么把我弄过来的。”
宿音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的，小时候体质偏阴，总是莫名其妙招惹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在水里玩水总会感觉有什么东西拽着她的脚踝往下拖，清明上坟回来后总是高烧不退，后来外婆为她请来一道符箓，放在身上辟邪才稍微好了一些。
“小姐姐，这个是咱们鬼帝大人，你别怕，工资肯定是按照招聘软件上说的，那上面不是说了有缘可见吗？一般人是看不见这条招聘信息的，你能看见就说明有缘分啊，相逢就是缘。”年轻貌美的女生这时走过来，她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把烧开的茶水倾注在两个玻璃杯中。
晏渊看着玻璃杯中淡青的茶水，有点扫兴：“今天没点奶茶吗？最近新出的季节限定产品小椰啵啵没了？怎么不点这个。”
他说着，又去摆弄手机。
手机屏幕裂了好几道缝隙，宿音艰难看过去，总觉得这手机屏幕碎得跟蜘蛛网似的。
女生淡定道：“这几天咱们点外卖太频繁了，券不大，还是先冷他们几天，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知道面前的两个人可能不是人后，宿音听着两人的对话总觉得莫名熟悉。
在宿舍时，这段时间资本打架，外卖一个赛一个的便宜，足不出户也享受着一顿三个菜加一杯奶茶的奢靡生活，宿音有点恍惚，原来阴间的鬼也过着这种生活啊。
“好了，孟婆，你先出去，我和她商量一下合作的事情。”晏渊似乎被这个理由说服，找个借口把孟婆叫出去，他则是一本正经地看着宿音道：“现在地府人口爆炸，咱们阴间管理起来还是挺麻烦的，不少阴魂声称寄东西不方便，尤其是现在人压力太大，托梦也不行。”
“我是这么想的，做个专门的快递软件，方便阴阳两界的沟通，你觉得怎么样？”
宿音盯着他的脸，微微出神。
曾经她也有一个和睦的家庭，爸爸很出息，是村子里第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妈妈和爸爸是校友。两个人都是脚踏实地的人，教育孩子也偏向于素质教育，可以说高中以前，宿音的学习生活没有任何压力。在爸妈死后的那两年，她每天都在想，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就好了，也不至于她孤单地在世界上。
“她说你是鬼帝，那你能帮我查查我父母的下落吗？”宿音眼眸中带着某种希冀，眼巴巴地看着晏渊。
晏渊摊手：“可以，但是判官出差了，你可以等他回来，我再给你查。”
好敷衍，摆明了就是在敷衍她。
可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你说你想要做个专门的快递软件，沟通阴阳两界，你有没有头绪，比如这个软件叫什么名字，模块要怎么做，想要实现什么样的功能？”宿音直直盯着晏渊，“有吗有吗？”
晏渊愣了下，随即老实道：“没有，这个不是你的工作职能吗？”
宿音拍了拍额头，果然是个门外汉，什么都不懂，头脑一热就想着来开发APP。
不过，这个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
国内最不缺的就是人，迄今为止想到的每条道路上都站满了人，更不用说还是做快递APP这种早就有人做过成品的事情。某丰快递，某东快递，某通快递……等等都是很成熟的产品，只要copy一下功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目前的快递APP还是有些冗杂，恨不得加很多臃肿的功能在APP中，什么生活圈子，什么短视频，还有各种广告。
“地府有很多阴魂，古往今来，有的投胎轮回，有的则滞留在人间，能够熟练运用手机的人不多，功能最好简约一些。”晏渊喝了一口茶，又嫌弃地推到一边，“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比如开发资金什么的……
可看着这位鬼帝手机屏幕都裂成这样了都不舍得换一个，宿音把自己想说的话又默默咽回去。她沉默了一会，道：“送快递是需要快递员的，你不要指望着我一个人送。”
话虽如此，她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小程序的雏形。
争取一个月内就能把程序编出来。
“快递员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现在阴间就业也挺困难的，到时候可以先雇佣一批阴差当快递员。”晏渊浅笑望向宿音，“还有事吗？”
宿音摇了摇头：“没事。”
“既然没事，那现在去办理一下入职吧。”晏渊叫了声孟婆，漂亮高挑的孟婆娉娉袅袅出现在房间内。
宿音这才抽出空打量起来这片空间，看起来就是普通老式的居民楼，墙面像是不久前才粉刷过，还保存着千禧风格的装潢，电视柜、衣柜、玄关等等都是黄色的木头，就连沙发和桌椅也都是木头。
前台处，孟婆很快帮宿音办理了入职。
“公司没有其他员工？”宿音微微颦眉看着偌大的空间空无一人，应该是两套房间打通了，这才看着空间比较大。
孟婆从电脑面前抬头：“哦，判官出差了，现在阴间人口太多了，还有很多新死亡的，还没投胎，大家都还是挺忙。阴差要拘魂，十殿阎王是高管，各自掌管着不同的领域，大家各司其职。至于咱们这个部门是新成立的，目前为止，可能、或许只有你一个人类员工。”
她说完，微笑着将一个印章盖在宿音的手腕上，“这个算是新入职员工的福利吧，现在你就能够看到阴魂了。”
宿音扶额：“不是很想要这个功能。”
哪怕小时候经常会撞邪，可对于鬼怪这种东西，宿音一向都是心存敬畏之心，要随时随地能够看见鬼混宿音感觉自己能吓死。
“在印章处触碰两下就看不见了，而且你以后的同事也是鬼呀，迟早都要适应的，那些死去的人不也是曾经许多人的家人吗？所以没什么好怕的，我现在拎着你去你的办公室看看。”孟婆说着离身，宿音盯着她的脚看。
小时候看的香港电影里面，鬼走路时脚后跟是反的。
大概是她的目光实在太过清晰，孟婆回过头对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宿音佯装无事地看向其他地方。
到了最角落的房间，孟婆推开门，水仙花开的味道很好闻，窗台上栽种着不少花，有多肉还有其他的一些作物，视野明亮，宿音打眼看过去，房间内的装潢简单，桌椅、电脑，还有一个小床。
很阳间，也没有任何恐怖的因素。
反而因为过于年代感的装潢，让宿音想到了小时候爸妈买的第一套房子，也是这样的装修，房子的玻璃是蓝色的。
宿音坐在电脑前，好在电脑运行还算流畅，网速也很快。
感觉像上了贼船，不过……要是真的能够见到死去的父母，即便倒贴上班她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