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尽的刹那,东方的天光像被揉碎的金箔,漫不经心地洒在姜宅的青瓦上。阿阮的光团还绕着众人打转,她忽然停住,小脸蛋上浮起困惑:"姐姐,星露在哭。"
姜燕抬头。方才还泛着柔润光泽的星露花,此刻竟有晶莹的泪珠顺着花瓣滚落。她伸手接住一滴,凉意顺着指尖窜进心脉——那不是普通的露水,倒像是某种被唤醒的记忆。
"阿阮说得对。"陈砚的药囊突然发出轻响,他取出半块碎玉,正是方才从骸骨旁捡到的,"星核重聚后,我在药谱里翻到一句注记:''星露通灵,见喜则绽,遇悲则泣''。"他望着孟浩然恢复正常的机械义眼,又看向孟盈盈发间那朵沾着晨露的星露花,"许是...有人心里还压着未解的结。"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四人循声望去,只见终南山方向腾起一股漆黑的烟柱,烟柱中竟裹着半截焦黑的藤蔓——正是他们在姜宅斩断的黑血藤!
"不好!"孟盈盈拔腿就要跑,却被姜燕拉住手腕。她的翡翠短剑不知何时自动出鞘,剑身映出四人交叠的倒影,"等等,你们看。"
剑身上的倒影突然扭曲,竟化作初代姜燕的面容。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依然清亮:"星核虽聚,却揭开了另一重封印。三百年前,我用星烬纹封印了星官(旧)的残魂,如今星露润尽七十二处枯骨,他的怨气也跟着醒了。"
"残魂?"孟浩然的机械手掌按在腰间的夺核刀上,刀刃却不再震颤,反而泛起与星露花相同的暖光,"难道...之前那些黑影,只是他故意放出来的试探?"
"不止如此。"初代姜燕的声音里浮起叹息,"当年他用我女儿的魂魄喂养蚀星藤,是为了让藤根穿透地脉,连接到...星核真正的''牢笼''。"她的指尖虚点向终南山,"那里埋着星官(旧)的本体——他的命魂与地脉同生,除非星核显圣,否则永远杀不死。"
陈砚的星纹药粉突然不受控制地从药囊中涌出,在空中凝成一幅星图。星图中央,终南山的位置正泛着刺目的红光,周围七十二个小点次第亮起,像被点燃的引信。
"七十二处枯骨...原来都是连接地脉的阵眼!"孟盈盈的星纹药粉突然变得滚烫,她慌忙松手,药粉落在地上,竟在泥土里烧出七个深不见底的小洞,"每个洞里都有黑血藤的根须,正在往地脉里钻!"
阿阮的光团突然剧烈颤抖。她飘到姜燕肩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姐姐,我好像...能看见那些藤根了。它们在哭,哭着说''好疼''。"
姜燕的星烬纹泛起温热。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爱不是占有,是放手。"或许,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消灭,而是化解?
"我们去终南山。"她转身看向三人,翡翠短剑在掌心流转着柔和的光,"但这次,我们不带武器。"
孟浩然的机械义眼闪过一道暖金色的光。他解下腰间的夺核刀,轻轻放在石桌上:"这刀本就是星核的一部分,或许...它也该回家了。"刀刃触地的瞬间,石桌上的星纹突然活了过来,将刀身包裹成一颗发光的茧。
孟盈盈摘下发间的星露花,别在阿阮的光团上。花茎上的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细细的星纹,"我学过医,或许能帮藤根止痛。"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阿阮的光,金蝶从两人之间飞出,绕着终南山的方向盘旋。
陈砚摸出药囊里最后一包星纹药粉,这次他没有撒向空中,而是小心地收进怀里:"我重新配了药方,这次不是用来对抗,是用来沟通。"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当年星官(旧)是因为恐惧失去才走极端,或许...我们能让他看看,爱比执念更有力量。"
终南山的路比想象中难走。越往上爬,空气里的黑血味越浓。姜燕的星烬纹在掌心发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被黑血侵蚀的藤根正用最后的力气向他们靠近,却始终保持着不敢触碰的距离——像极了被惊吓的小兽。
"它们在害怕。"阿阮的光团轻轻落在姜燕手背,"但又很...孤独。"
转过最后一道山梁,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倒吸冷气。原本青翠的山谷里,无数黑血藤根如巨蟒般盘绕,将整片土地裹成深紫色的茧。茧的最中心,躺着一具半透明的躯体——那是星官(旧)的命魂,他的面容半人半藤,左眼是人类的悲怆,右眼是藤根的血腥。
"你们...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像风穿过枯枝,"三百年前,我以为抢到星核就能掌控命运,可它只会让我更清楚地看见...自己有多可笑。"他的右手缓缓抬起,指向姜宅的方向,"那个小女孩(初代姜燕)用命护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力量,是...人心。"
孟盈盈的金蝶停在星官(旧)的眉心。他的藤根突然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苍白的人类皮肤。原来那些漆黑的纹路,不过是被怨气包裹的血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看。"姜燕举起翡翠短剑,剑身上映出星官(旧)的倒影,"这是我的曾祖母,她临死前还在笑。因为她知道,就算她死了,姜家的血脉会继续守护,孟家、陈家、甚至你...都会成为守护的一部分。"她的星烬纹蔓延到剑刃,却没有攻击,而是轻轻点在星官(旧)的胸口,"爱不是消灭怨恨,是给怨恨一个出口。"
星官(旧)的躯体开始颤抖。他体内的黑血藤根突然全部缩回地脉,只留下一根最细的藤须,轻轻缠住姜燕的手腕。那藤须的温度竟是温热的,像婴儿的手指。
"原来...这就是被爱的感觉。"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化作一缕星光,融入星核的光茧,"替我看...看春天的星露花。"
山风拂过,满山谷的黑血藤突然绽放出淡紫色的小花。那是被黑血掩盖了三百年的本真,此刻终于重见天日。阿阮的光团飞到花海中,变成一只金色的蝴蝶,停在姜燕的发间。
"姐姐,你看。"孟盈盈指着山脚下,"晨雾又起了,但这次...雾里有星星。"
众人抬头。东方的天际线上,星核的光茧正缓缓升起,与初升的朝阳重叠。光茧表面,五个人的名字和阿阮的星露花缓缓转动,后面的小字也在发光:
【爱为根,星为叶,共守人间,生生不息】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初代姜燕的身影站在云端。她望着这一切,终于露出了三百年前的笑容。在她脚边,一个襁褓中的女婴正蹬着小腿,颈间的星烬纹与姜燕的印记遥相呼应——那是被爱唤醒的,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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