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林景然总会找各种理由约Iris出去,奇怪的是Iris也没有拒绝。对于一个女生过分频繁的邀约,把自己没有产生反感反而会尽可能腾出时间赴约这件事,Iris给自己的理由是——结交了一个新朋友。
此刻林景然和Iris正在一个展览馆看画展。
“我之前只在网上拜读过Richard先生的画作,一直很想亲眼看一下他的作品,但是前段时间太忙了,等我知道Richard先生要在纽约办画展的时候,门票都已经卖完了。”Iris转过来看着林景然,“还好你有预定。”
“那我们算不算心有灵犀?”
Iris笑着点了点头。
“我也有收藏几幅Richard先生的作品,改天带给你——”正说着,林景然的手机响了起来,“稍等一下。”给Iris示意一下,林景然拿着手机走到了一边,“喂,哥……”
哥?Iris的耳朵捕捉了林景然刚刚离开时对着手机的称呼。中文?她是中国人吗?还是她刚刚听错了只是同音的词…
Iris也后知后觉到,她们见面也有几次了,竟然都没有去问过对方的国籍。
等林景然接完电话回来,Iris尝试性地用中文问了一句,
“你是中国人吗?”
突然一句母语出现,林景然眼里露出了惊讶。
“对!你也是?”
“中国哪里?”
“西城。”
“我也是。”
两人的惊喜都溢于言表。在知道对方都是在美国留学的中国人后,在知道两人都是来自同一个城市后,本就有诸多共同爱好的两人又多了更多的话题可聊。那种来自同个地方的亲切也让两人的关系不由自主更亲近了。
从画展出来,刚好五点。也没有问接下来要去做什么,林景然直接带着Iris去到一个属于她的宝藏地。Iris路上也没有问她说她们要去哪儿,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是潜意识地,她就是很信任她,也会期待着和她一起会见到的人或者物。
四十分钟后,车在一个街道停了下来。
“到了~”
和林景然一起下了车,迎面的是一家不算是很大的门店,但是非常有中国特色,木质材质的门头,上面挂着一副牌匾,写着“老西城”,是汉字。Iris一下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林景然自然地牵起了Iris的左手,带着她走进了这家店。
店内的空间也不算大,三十来平,左右各摆着两张长方型桌子,挤挤够坐六个人的那种,其中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位中年妇女,正在认真摘着菜,头发都向上挽着,露出来的面孔也一副是亚洲人的模样。
“周姨~”
那人闻言抬起头来。
“诶?景然来啦~”满脸都是欣喜的表情。
景然?所以她的中文名是——林景然?
“我带我朋友来您这儿吃饭。”
“快快,来坐。”说着把林景然和Iris领到一旁空着的桌子坐下。
“这是Iris,Iris也是西城人哦。”
“周姨好~”Iris也笑着和周姨打招呼。
“那敢情好~都是一家人~”在异国他乡呆了太久,一下见到几个家乡人,周姨也开心地合不拢嘴。
“所以周姨要把您的拿手好菜都端出来,Iris可很久没吃到家乡的饭菜了~”
“行行,今天呀,一定让你们两个吃到饱~”周姨笑着去到后厨,开始给两人准备晚餐。Iris这才有空细细观察这家小店的装潢。整体的布置没有很复杂,除了几张木桌,屋顶还吊着几个灯笼,所以投下来的光是温暖色调的红黄光,入门处的吧台上摆着几个大的玻璃瓶,看着是泡了药酒,最里的角落有一架木质楼梯延伸至二楼,应该是休息的地方。
一眼就可以看完的房间,却有不一样的温情沁入到Iris心里。
“你是什么时候找到这个地方的呀?”Iris好奇的问道。
“大二。有几天闲着没事到处逛,就发现了这里。很亲切,对吧?”
“嗯~”Iris点点头,“周姨她是一个人吗?”
“她还有个儿子。十几年前儿子来美国留学,她就跟着搬到了这里。后面儿子成家立业了,娶了本地的儿媳,但是她不习惯美式的生活,所以自己一个人单独住着,开着这家小餐馆。”
一个人住,那该多寂寞啊……
“可惜就要毕业了,以后也没什么机会来了。”Iris有些惋惜地说着。
毕业…听到这两个字,林景然眼神暗了暗,没有说话。
菜陆陆续续上来,有剁椒鱼头、辣子鸡丁、鱼香肉丝、油渣莲白、凉拌三丝还有番茄鸡蛋汤,满满摆了一桌,全是家乡的味道。Iris的眼睛都发出了异样的光彩。
“快吃快吃哦~”周姨站在一旁,像看着自己孩子一样满脸欣慰地看着两人。
“周姨和我们一起吃吧,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完。”Iris往凳子里面坐了坐,给周姨腾出地方。
林景然也起身熟稔得去消毒柜拿了碗和筷子过来。周姨热情难却,便坐下来和两人一起吃饭。一顿晚餐,因着几个他乡人的聚拢,吃出了家的感觉。
吃完饭,两个人又陪着周姨聊了很久的天,等到从“老西城”出来再把Iris送回学校宿舍楼下,已经快九点了。
帕森斯的学生宿舍就在教学楼的上面几层,也在大马路边上,这个点,还是很多人玩得最嗨的时候,因此有些人也不太舍得说分别。
两人在一楼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林景然才开口,“明天中午我来接你?”
“明天中午我要去导师那里一趟,不确定什么时候结束。”
“那我下午过来,你结束的时候给我电话。”
Iris点点头,又开口问她,
“你每天从另一个学校跑来找我不累吗?”
“乐此不疲~”林景然挑着眉笑着说道。
Iris摇头笑了笑,油嘴滑舌。
“哦哟哟,这是哪里来的漂亮妹妹?”略有些尖锐的声音突然从不远的地方传来。
林景然和Iris转过去看,是Iris关系很好的几位研究生同学。临近毕业,大家都已经回到学校宿舍来住了。
三个人结伴走来,上下打量了林景然一轮,打趣说,
“Iris什么时候又结交了新的美女朋友,我们都不认识~”
“这是我同学,Stella,Emily,Zora。”Iris一一给林景然做了介绍。
“美女们好,我是Karen。”林景然的自我介绍简洁大方,脸上的笑容漂亮而又阳光。
“毕业了吗?”Stella问。
“我现在纽约时装学院大三在读。”
“是其他学校的妹妹呢~妹妹有男朋友吗?”Zora也跟着问句。
“交不交女朋友呀?觉得姐姐我怎么样?”Emily逗道。
“女朋友嘛……”林景然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把目光转向了Iris。Iris正好也在看她,两个人的视线就在这一米的距离内,交汇并纠缠起来。
“Karen妹妹看着有点眼熟啊,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Emily越看林景然越觉得面熟,又想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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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是在哪里见过。
但是林景然是完全没印象的,又不好直接给人否定回去,就换了个问句回答,“是吗?”
不过她们朋友之间倒是没有什么客气而言,Zora直接一句给Emily怼回来,
“你怎么对好看的人都用这套,俗不俗?”
“哎呀我说真的。”
因着Emily的提醒,Iris想到第一次与林景然在酒吧相遇的场景,当时确实Emily也在,她还说林景然很漂亮,应该自己上的。
“好啦你们,没个正经。”Iris出口止住了话头。
“哎呀我们就想认识认识Karen妹妹嘛~”
“Karen妹妹初次见面,改天大家一起约饭啊~”
“可以呀~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明天晚上,我做东,请大家吃饭?”
“好啊!”
商定好了后面的聚会行程,互相道了别,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楼上宿舍走,Iris留在了最后。
“那明天见~”
“明天见~”
第二天
Iris刚从宿舍楼栋走出来,一个人拦在了她面前,是Iris刚分手不久的前男友Daniel。
“Iris!”
Iris装作没看见般想从Daniel旁边侧身走过,被Daniel拉住胳膊拦了下来。
“Iris,求求你,不要跟我分手,我不能没有你。”Daniel语气真挚。事实上,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求复合,早在Iris跟他提分手的时候,他也是不同意的。
“Daniel,你不应该是这种死缠烂打的人。”
“是,我不想,但是,如果能让你回到我身边......”
“你不会离开美国,但是我要回中国,反正迟早要分开,我们长痛不如短痛。”
“我还在争取!”Daniel双手扣住Iris的双肩,激动地说着。“或者Iris,你等我几年,你在美国留几年,等时候到了,我就和你一起去中国。”
“不可能的。你和我都知道,即使再过五年,十年,你父母都不会让你离开美国。就算我可以在美国等几年,等我们都快三十了,你再去中国白手起家吗?”Iris问得尖锐,Daniel自己也明白,身为家中独子的他,是没有办法抛下家中产业和父母,背井离乡去另一个国家的。
“所以,不要再强求了。”
抚掉Daniel扣着自己肩膀的手,Iris毫不回头地和Daniel擦身而过。
林景然的车就停在Iris宿舍大楼不远处,刚刚的一幕也都收进了眼底。等Iris上了车,林景然没有急着发动引擎,而是假装不经意问了一句,
“男朋友?”
“前男友。”
“那因为什么分的手?”
“我要回中国,但是他不会离开美国。既然注定不能长久,就没必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原来......怪不得她脸上会有些无可奈何。
话锋一转,林景然换上一脸调皮的笑容看着Iris说道,
“我也要回中国?你看我怎么样?”
“你这是要追我?”
“这么多天了,你不会现在才知道吧?”
意外的一句话。
Iris转过身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林景然,看她这个玩笑想开多久,会不会被自己盯得不好意思而主动缴械投降。但是林景然似乎没有要收尾的意思,直直地看着Iris像在等她的回答。
Iris笑了笑,把林景然的脸轻轻往后一推,
“开车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