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各位知道就算是结案之后他们也不会在家里休闲一天的。那天晚上在会议室的所有人都直接肝了一个通宵，整间会议室弥漫着速溶咖啡和浓茶混合的味道，所有人几乎废寝忘食，直到今早的太阳升起，他们才意识到原来已经第二天了，他们熬了一个通宵！
景骁终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三十五。他打了一个哈欠，整个会议室，放眼望去，所有人都倒在座位上昏昏欲睡，睡眠很浅，所以景骁终就没有弄出什么大声响。而在这个时候，有个人非常突出，连林黎唐砺蒲都有点坚持不住的时候，他居然还能满会议室跑！没错，景骁终用脚趾都能想出来这就是许榭珏。
他缓缓从座位上坐了起来，走向许榭珏，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身。许榭珏作为一个十分警觉的人居然没有感知到景骁终的到来，他虽然没看到身后抱着自己的这个人的面貌，但是这种事情只有景骁终能够干得出来。他小声对景骁终说了声“别闹。”景骁终确实是有点累了，他下巴放在了许榭珏肩膀上，声音懒洋洋地：“我没闹，让我抱一会儿你。”
许榭珏冷声说了句：“我五天没洗澡了。”景骁终把这句话全当耳旁风了，不过就算许榭珏五天都没洗澡他也能从许榭珏的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幽兰香，他笑着问了句：“哥哥，你是天生自带体香吗？幽兰的香味。”许榭珏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他从小到大与很多人都接触过，就是没有听到过有人对他说他有一种幽兰香味的体香！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感受到过。他有很充分的理由怀疑这种香味完全是景骁终臆想出来的，实则他身上根本没有这种香味。
不过他也不肯戳穿景骁终的谎言，只好劝道：“你先放开我，我还要工作。”景骁终不是那种轻易得寸进尺的人，尽管很多的时候他都会因为许榭珏的有些“毛病”不满意，但是他完全懂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所以许榭珏说完之后他就放开了抱着许榭珏腰身的手。
许榭珏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景骁终，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景骁终是在他人生当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自己这么容忍的人。他不喜欢景骁终有些时候的少爷脾气，但是他对景骁终一直是属于欣赏这么一个阶段的，毕竟人家少爷肯这么打入基底社会已经是很大的一个让步了。
景骁终已经渐渐地清醒了过来，也有了些精神，立刻进入了工作的状态，他对许榭珏问道：“你收拾到哪儿了？我帮你。”这种就是每个队当中都会有的队友互帮互助的精神，所以许榭珏也没多想，跟他说了他们的工作。
然后两人就尽量放轻脚步在会议室里面忙了起来。有些人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有些人还需要清醒清醒，反正他们都是要干活的，也不差这么一两分钟。两人在会议室里互相搭配整理还挺和谐。
等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逐渐清醒了。互相调侃了几句就继续开始干活了。
今天凌晨加上昨天晚上忙活了那么久也不算是白忙活的，起码大致的工作都已经完成，今天就是需要把他们欠下来的债继续还清。
随着太阳的缓缓升高，整个市局也都进入了忙碌的过程当中。
景骁终喝了口咖啡，看了看自己表上的时间，七点多，应该吃早餐了。我们亲爱的景骁终同志还是非常热情地帮他们的队员们承包了早餐，不过，每次到许榭珏那里的时候，他的早餐就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了，景骁终十分轻车熟路地阻止了许榭珏，点好餐之后非常自然地没收了他的手机。许榭珏心里有苦说不出，他也不是金贵的人，非得用这种金贵的待遇吗！不过景骁终干这活儿干得不亦乐乎，许榭珏看承包他们早餐的人都没说什么自己这个被承包早餐当中其中的一人也不好说什么了。景骁终给许榭珏点餐有一个特点，不管你爱不爱吃，总之都是最健康的，不过还好许榭珏大部分都是可以吃的。
这个早上异常忙碌，不过他们也丝毫不觉得疲劳。
吃完早餐唐砺蒲被陈副局临时叫去开会，给他们放了长达三十分钟的假期，然后就直接“跑路”了。
虽说是让他们休息，但心里也同样都跟明镜似的一边聊天一边干活。
景骁终走到了许榭珏身边把手机放到了许榭珏的兜里，许榭珏感知到之后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景骁终就靠得许榭珏特别近，许榭珏也没在意，只觉得这人闲出屁来没事儿干了。可是没想到他来不光是来还手机的，还是来跟自己说正事的。
“哥哥，我能问你一件事儿吗？”景骁终一副敏而好学的样子看着许榭珏。可是许榭珏沉迷在卷宗的海洋里根本没腾出眼神去看景骁终，只是“嗯”了一声，然后景骁终就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到了许榭珏的后面：“是这样的，Z，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当然，景骁终同志在问许榭珏之前也都做好了许榭珏不知道或者不告诉自己的准备，而他问这个问题，主要就是想要知道知道一下关于Z的那么一丁点儿消息。他肯定知道Z就像是个神秘人一样的存在，你要说他根本不存在吧，还不完全对，因为有绝大一部分的人见过Z并且知道Z这个人知道他惊人的手段；可要是说他存在，也还是不完全对，他就像是深海当中最深地方所存在的人，深海基本上是寻常人触及不到的领域，和暗网同样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即使你进入到深海，也有可能见不到他。
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没人见过他真正的样子，他的模样，他的声音，甚至他的性别都有可能是他伪造的；而他们在大陆境内的，只是知道有Z这么一个人。
许榭珏听到这个问题后手上的动作有些迟钝了，然后严肃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领导们，我和你一样，除了知道他有个化名叫Z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景骁终也不对许榭珏这个回答感到意外，这也是正常的。
正当他想要再追问的时候，许榭珏突然直接面向他，二话不说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腕，光明正大地从会议室走了出去，景骁终一脸迷惑，他不知道许榭珏到底要干什么，只好这么被他拽着走着。许榭珏把景骁终领到了那个阴森的不能再阴森的走廊里，顺便把消防门关上了。
对他严肃地问道：“你了解过毒品市场吗？”景骁终一怔，他心中上升了一种不安感。他要说他不了解那纯属扯淡，了解又有点儿不现实。或者换句话来说，谁也不知道毒品市场到底有多脏，除非你在毒品市场混超过十年，要不然其他所了解的都是皮毛。
虽说现在华国禁毒能力提高，公民们也都不怎么吸毒了，可他们并不了解真正的毒品市场是什么样的，那里到底有多肮脏的交易普通的公民可以说是一辈子都触及不到的，同理，知道那里有多肮脏的交易普通的公民要是触及到了，那就是一辈子。通常有一段老话，适用于缅北——“那里是魔鬼的天堂，普通人的地狱。”
缅甸掸邦，毒品圣地，罂粟在田地里大批大批地放肆生长，割开后，乳白色的汁液流淌而出。他们被贩毒商贩卖到全世界，基本上每个国家都逃不过这“诱人”令人上瘾的毒品。
毒品市场准确来说应该是全世界都有分布，灰色地带做的肮脏交易，真正的毒品市场，那里是惨无人烟的。
景骁终犹豫了一下说道：“了解过，但是并不了解。”这句话说得很严谨，他只是说他了解过，而不是真真正正地完全了解了。许榭珏听到这个答案后，忽然走到了他面前，跟他靠得特别近，只要景骁终稍微一低头很有可能就直接撞上许榭珏。他在耳边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些计算机‘黑手段’吗？”
他也曾猜测过，不过那也只是他自己的猜测，可谁承想他来没来得及问，许榭珏就直接这么对他说了。他自己有点儿心虚，可是接下来许榭珏离开了景骁终一点，对他说道：“教我这些手段的人，就是阿葭。”景骁终听到“真相”的时候反应很平静，他并没有非常震惊。第一是因为他其实猜过，很显然，他猜得和许榭珏跟他说得差不多，第二是因为他其实老早就看出来许榭珏不是个善茬了，他早就想到了。
“当年阿葭跟我提起过九十年代的毒品市场。”许榭珏像是用一种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语气陈述着这件很不平常的事情。
景骁终听到这一句话的第一反应不是九十年代的毒品市场到底是什么样的，而是阿葭到底经没经历过九十年代。他按照目前已知阿葭的线索往前推理了一下，那个时候阿葭大约是二十多岁，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二十岁“入行”就算是比较晚的了。他目前至少能够确定许榭珏说的话起码有60％是真实的。
“两次大规模武装剿毒战，这个你也了解我就不对你多说了。八十年代后期到九十年代初期，平远街的毒品交易就像是在市场买菜一样，那个时候外地人到了那里当地的居民就开始招揽生意，那个时候他们根本不会把当地干警放在眼里，那种惨烈程度我想我不对你说你也知道。”许榭珏说得避重就轻，如果要细数当年那两次大规模的剿毒战可以用惨目忍睹来形容了。
他其实避免了很多的“恶心”事件，这段华国禁毒史是他们最不想提及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许榭珏会找这么个没有监控的地方来跟景骁终说。当年牺牲了很多在禁毒一线的禁毒缉毒警，有些还是活了下来，可那个时候毕竟也是年代久远，能活到现在的也已经很少了。
那是一段黑暗的历史，若能称之为“大规模”那便是血腥的历史。
景骁终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许榭珏无奈道：“我其实是阿葭的学生。”景骁终听许榭珏说的，虽然不多，但是他总是脑仁儿疼，他现在算是良心发现了，不要过分去了解一个不是善茬的人的过去，那样只会是对你心理的凌迟。他揉了揉眉心，对许榭珏问道：“是这样的，我想问你个问题啊，如有冒犯那就是我不对。你在三年前因为萧家的那件事情已经被公安注意到了，之后你从公大毕业，这三年你要完成各种考试，可是你在一年前就已经入队了，那么我想请问你，那两年你是怎么认识的阿葭并且还能称之为是他的学生呢？”
景骁终这段话的逻辑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他只了解过许榭珏近四年的资料，在他出生到他二十三岁他都没有了解过。他一个正常人，就算再聪明是如何在两年的时间就完成这么多事情呢？他原本不想要自己去了解许榭珏的过去，但是他突然发现许榭珏的过去很混乱，他……可以说是无从查起。
许榭珏反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在上大学之前就遇到阿葭的呢？”景骁终刚想说不可能的时候又仔细思考了一下时间线，好像真的是有些可能。许榭珏继续道：“我都跟你说了，你这样的势力想要查我这么一个人从出生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所遭遇的事情很简单，这么看起来你应该是没查。”
顿时，景骁终觉得他们两个聊偏了，赶紧把话题扯了回来：“这么说起来的话，你了解阿葭吗？”虽然我们的景骁终同志深知这样是不友好，不对的，可这好像也属于是景骁终的逻辑性。许榭珏能跟他说这件事情一定是有至少45％的把握的，如果完全没有任何把握是绝对不会跟他说这些事情的。
甚至，还提到了那段谁都不想要提及的历史。虽说如今华国禁毒工作做得特别好，可是有Z这个“毒瘤”和“犯罪地点”暗网的加持，也同样绝对不能“区别对待”。
“你觉得阿葭那样的人会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那么轻易地了解自己吗？”许榭珏一句话把景骁终给噎了回去。
紧接着就听景骁终反驳道：“假设，你那个时候确实是个小孩，但是绝对不是乳臭未干的小孩。我没系统地学过各种有关逻辑的学科，但是我不瞎，也同样有心。”不知道为什么，景骁终最后那句话好像触动了许榭珏最脆弱的地方。此时，许榭珏有些出神，是因为景骁终的那句话。
“你觉得我如果有关于阿葭的所有事情我能不跟你们说？”许榭珏这句话并没有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卧底，而是想要向景骁终清楚地标明他是真的没有任何关于阿葭的信息。
“那个时候的学生不了解老师……你是走投无路了吗？”景骁终说得十分顺其自然，但是说出去之后他就直接后悔了，因为这句话确实是有些戳人心。
许榭珏听后自嘲似的笑了笑：“随你怎么想，总之，我是真的不了解他，甚至在那个时候，都不知道他是阿葭。”许榭珏越说越离谱儿，景骁终刚想阻止许榭珏再说下去的时候，再听见许榭珏说道：“阿葭曾经参加过九九年的那次行动。我只知道这些。”
景骁终听后先是一愣，然后再是不相信，最后就是慢慢恢复正常。这个不算是稀奇的事情，当年虽然说铺货的毒品和毒贩很多，但是必定会有漏网之鱼，所以阿葭能活到现在也不怎么奇怪。他也不想再这么跟许榭珏说很多了，他承认，他确实是有些难受了，这种难受，算是精神和心理上双重难受。
两人又重新回归到了工作当中。
许榭珏今天能对景骁终说这些，仿佛是用尽了他毕生的勇气。他转头看了看还在工作的景骁终，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酸痛，可又不知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