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盈盈这几天的状态恢复了一点，但是情况还是有些不好，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不过有些收获的就是她现在还没有因为这起案子死了，这也算是给他们减少了一些困难。
这次许榭珏审她主要还是因为在收拾目前已有的线索的时候，他已经怀疑何盈盈了，但是时间问题包括杀机都不够明显，在排除她的同时，他们还需要从何盈盈口中获得丁远在案发到报案的这么一段时间内整个人的状态。
景骁终跟他们想的都有点儿不太一样，他的大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学校这一部分。肯定不是因为魏檀的原因，还有些原因就是他现在看谁都不像是凶手。凶手不是看出来的这个他们肯定是知道的，但是迄今为止，这个案子里面，除了那些“组织里的人”厌恶丁远，其他的，他们都没有找到足够的杀机，多方面都考虑到了，不过就是根本没有十分明确的杀机。杀人动机不可能凭空出现，肯定是有线索依托的，现在除了学校论坛大部分的匿名用户都只针对丁远一个人就没有其他的线索了。
那么，杀丁远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么一帮人？
可是，问题又绕回来了，谁又能证明这些人一定对丁远有杀机呢？这其中，有没有一定的帮凶？
景骁终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许榭珏叫景骁终来自己还有个私心，就是想让他给自己救场。
景骁终的业务熟练地不能再熟练，必要的时候救场，没有必要的时候直接在旁边充当一个吉祥物。
许榭珏看着女孩的眼睛，还是一样无神。许榭珏把上次打魏檀那几个人的照片一一推到了何盈盈面前，对她问道：“认识这些人吗？”何盈盈眼睑抬起了一些，能看出来，她的眼睛依次扫过这几个人的照片，最终停留在了从右边数第二张照片那里。
看到何盈盈的视线停留在那张照片上的时候。许榭珏立即反应了过来。这几个人的嘴挺严的，什么也不说，好像是专门派来就干这个似的，在照片的摆放位置上，许榭珏是随机的，很显然，何盈盈认出了那个人。
那人名叫卫慎，这些人里面年龄最小的。根据魏檀的描述，当时说贺熙冉对他们说那句话的人，就是他。年龄和丁远他们差不多，样子是他们学校的，但是就是个小混混，还保留着学籍。
卫慎既然是他们学校的，何盈盈认识也不奇怪，但是奇怪的就是何盈盈盯着卫慎的眼神，很奇怪。她从开始盯着的时候眼神就已经开始有变化了，从无神变为有神，再从有神变为愤怒，这中间的变化，她也只用了三十秒左右而已。
而这个变化，可以让他们知道了些东西。
许榭珏拿起那张照片，举到与她视线齐平那里，何盈盈的这回的眼神并没有动，紧接着，许榭珏对她问道：“这个人是谁？”
何盈盈如果现在能开口那就证明何盈盈现在的精神状态相对比于之前几天的精神状态还是好了很多的。而何盈盈并没有开口，而是手掌向前，手心向上做出了一个索要的动作。景骁终从自己的笔记本上撕了一张纸，连着笔一起递给了她。
何盈盈握着笔，笔尖一直点在纸上，却并没有进行书写。笔墨在笔尖周围处散开，过了一分钟，何盈盈才在纸上随便划拉了几下。
简直跟鬼画符差不多，两人找遍了所有人的名字，最后也只有卫慎这两个字能够跟何盈盈写的对上。在两人比对的过程当中，景骁终发现了一个问题，何盈盈写的是德文，德文翻译过来就是卫慎。景骁终抬头看了看何盈盈，还握着笔，手完全没有放松，就是紧握着的。
德文……她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何盈盈与丁远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看来何盈盈是最有嫌疑的，但也是最没有嫌疑的。丁远和何盈盈之间，有很多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年仅十七岁的高二学生，从高一相识到现在，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榭珏再问：“那么卫慎和丁远是什么关系？”
这次许榭珏没超过三句就提到了“丁远”这两个字，对何盈盈来说，这两个字是提都不能提的。可是，现在只有何盈盈能给他们相对有用的线索了，丁远对何盈盈来说就像个定时炸弹，只要提起，他就会在何盈盈心里爆炸，最后，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这回何盈盈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除了手部有些紧张，其他并没有任何激动的状态。
她缓缓地在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一串没有任何规律的数字。
景骁终觉得看何盈盈这个回答就跟解密似的，每次还都是不一样的密。景骁终看着这张纸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这些数字完全没有任何的规律，想要找到真正想要说的话是很困难的。
看着看着，景骁终发现数字其实也不是毫无规律。何盈盈写的数字不是横着写的，而是东一个西一个，并且，在方位上有一定的规律。景骁终试图从方位上找到她想要说的话，却发现这他妈又是和密码有关的。不过总比丁远的那一份好解。
景骁终用时三分钟就把何盈盈写的解出来了，她写的就是“卫慎，恨，丁远”。
许榭珏第一时间得到答案转过头就对何盈盈问道：“你知道卫慎为什么恨丁远吗？”何盈盈变得逐渐有些精神起来，木木地摇了摇头。
虽然何盈盈的回应逐渐快了，但是许榭珏看到何盈盈这一摇头之后心中上升起一丝不安。许榭珏看后再问：“卫慎平时在学校是什么样的？”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运气到底是一个什么运气，何盈盈好像一问到丁远不是脑子不行就是不知道。不过……好歹是有点儿收获。
何盈盈握着笔犹豫了很久，然后才在纸上写了回华文【混混】。
景骁终盯着这两个字看了，接着扭头求助许榭珏。许榭珏对文字不算是敏感，但是他对文字，能体会出好几种层次，和好几种意思。许榭珏只瞄了一眼，却一点儿都没有给景骁终解释，重新把照片放到了何盈盈面前，对何盈盈说：“那你觉得，这些人和卫慎能有什么关系？”
这些人长得都差不多，剃的都是板寸，会让人产生一种视觉的冲击，就是这些人，长得都是一样的。那么在这个时候，人回答出来的，就是人内心最真实对这几个人之间关系的想法。
何盈盈看到之后，先是用手指指了指卫慎，然后移到了卫慎最左边，紧接着移到那人的最左边，然后再向右边移了两位指了指，再向左移一位，向右边移了三位，再向左边移了两位，向右边移了一位，最后手指扫到了任何人。何盈盈指得不算是有规律，许榭珏看了之后顿时明白何盈盈是什么意思了。
简单一点来说，何盈盈是按照他们的长相来指的，她在这其中只认识卫慎，所以以卫慎为中心，然后寻找和卫慎面相相同的人，依次指到每一个人。这是她的看法。人遇到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的时候，会下意识地用面相来辨人，但是何盈盈这个的辨认方法，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而许榭珏刚才问的也只是“你觉得”而已，所以，这就是何盈盈觉得的。
她觉得，首先，卫慎跟这些人肯定是有什么关系，其次，那些人在他们那里一般都是什么地位，最后指到的那个人，就是他们那里能力最低的人，也是地位最低的人。这些人长得都差不多，单看面相，最后一个人最易进人而已。以此类推。
不过这些对他们来说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何盈盈不仅成功把他们都指出来了，而且也都指对了。不管是对她来说，还是对于这些人的实际情况来说，都是这样的。那么这证明什么呢，何盈盈可能知道其中的一些内幕，但是她并没有见过这些人。
“你们学校……有人拉帮结派吗？”许榭珏摩挲着手指，对何盈盈问道。
拉帮结派这个词对于他们这种年龄段的人有些不太好听，但是也依旧是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更喜欢混社会这一套，青春期的孩子嘛，总喜欢让自己身边的一些人和自己“同流合污”。卫慎之所以在那个时候说是“组织里的人”，按照许榭珏的推理，卫慎肯定不是组织里的人的领头者，不然这句话的结构不对的。
何盈盈听到后猛地抬起了头看着许榭珏。何盈盈的眼神不听话，只有那么一秒左右在看着许榭珏，之后就是眼神游离的状态，完全没有在认真看许榭珏。
过了一会儿，何盈盈僵硬地摇了摇头。
好吧。许榭珏也认了，这个摇头里面有两种含义，一种是根本不知道，一种是不清楚，说法不一样，意思肯定是不一样的。不过现在的许榭珏，更希望是第二种含义，那样的话他们对于那些“组织里的人”起码还有一丝破案的生机。
许榭珏又接着问道：“那么，你知道李樱吧？”
许榭珏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连景骁终都有点儿没太反应过来。可是就是因为许榭珏的这句话，把何盈盈逼得直接说了：“她怎么了？！”
景骁终一脸茫然地转头看许榭珏，这人就是个妖孽吧……
在景骁终的震惊中，许榭珏趁热打铁：“你们两个是亲生姐妹，对吗？”何盈盈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来，并没有对许榭珏说任何话，可是许榭珏丝毫不受她影响，紧接着说道：“她对你心怀怨恨，对吗？”
“自始至终你的父母都没有告诉你你曾经还有个姐姐，对吗？”
“你明明知道李樱并不喜欢丁远并且怨恨你你还不为所动，对吗？”
“何盈盈，你可以仔细想一想，你从小到大迄今为止，做过一件真正正正对得起你自己良心的事情吗？”
“我相信你你不忍心。”许榭珏靠近了何盈盈，“你缺爱，但你不敢说。你不敢表达出来，因为你自己知道，就算是你表达出来也不会有人会搭理你，但是，丁远，那第一个，唯一一个会搭理你的人。你的任何表现都表明了你其实对丁远是有爱意尚存的，但是你不敢说。你不懦弱，也不无能。你从小到大，你自己觉得错的是谁？”
许榭珏说的不紧不慢，对何盈盈来说比景骁终上次对他说的，受到的打击还要大得多。许榭珏他太会说了，太会踩在何盈盈的痛点说了。两人说得完全就是不同的方式，景骁终说的对何盈盈来说就是字字戳心，许榭珏说的对何盈盈来说就是可能一生会留下的印记。
景骁终对何盈盈还是有些包容的，但是许榭珏不一样，他就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吃，甜枣还挺苦的，苦到心尖儿那儿去了。许榭珏的这种方法，对对象是一种精神乃至心理上的折磨，这种方法就是用来对付像是何盈盈这样的人的。
何盈盈这次相对来说比较冷静，声音有些颤抖：“没有，丁远他，没有、没有错。错的是……错的是……是、那些……”何盈盈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那个名字也只是囫囵就过去的。
忽然，何盈盈面向着许榭珏，用乞求的语气对他说道：“我求求你，求求你们了……我真的、我说了会、他们会杀了，杀了我的，不行！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许榭珏的声音阴冷，在何盈盈耳边道：“何盈盈，你应该好好想一想，现在到底是我们更值得你信任，还是他们。”说着，许榭珏把卫慎的照片往何盈盈面前推了。
一般对于这种精神受创的人，许榭珏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够从她的嘴里套出一点东西，但是只要逼得够紧，就有很大的可能从何盈盈嘴里套出东西。
可是何盈盈明显不按照套路走，看到照片上面卫慎的那张脸之后，表情更加僵硬了。可还是哀求着许榭珏：“可是、我怕死！我怕死啊——”
何盈盈说的话可以用撕心裂肺来形容了。
许榭珏按了按眉心，只觉得脑仁儿疼。景骁终对许榭珏问道：“你说何盈盈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就是，真的有那么怕那些‘组织里的人’？”许榭珏无奈道：“当人在极端的情况下，心中总会有那个非常惧怕的东西，就像是动物害怕天敌一样。主要还是看她自己，这种人逼她说肯定是行不通的。”
果芮拿着文件走了出来，十分疲惫，对他们两个问道：“两位大佬，能不能救救我啊！何盈盈这人到底是什么心里，太可怕了吧——”
何盈盈这样的最折磨人，最难的地方就在于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完蛋，那么就要时时刻刻地看着她。
景骁终和许榭珏两人对视一眼，分别送给了果芮一个“加油哦看好你”的表情。
果芮：“……”
景骁终想把自己的想法跟许榭珏说说，但是就不知道可以从哪儿说起。这时，许榭珏主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这起案子的中心其实应该就在‘组织’那里？”景骁终听到许榭珏说这个还有点儿懵，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说道：“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不管是怎么样，总之，人杀人一定是要有杀机的，那么现在杀机最清晰的就是‘组织里的人’，其他个人反而没有什么杀机。所以，这起会不会还是一起团伙作案？互相给对方做不在场证明。”
许榭珏听景骁终说完，并没有急于对景骁终说些什么。思索一番过后，许榭珏反而对景骁终问道：“你觉得……丁远生前吸过毒吗？”
景骁终“啊”了一声，说：“丁远生前吸没吸过毒不应该问法医吗？”许榭珏肯定道：“我是在问你。”景骁终思索过后对他说道：“单凭尸体来看，应该是吸过。”
许榭珏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景骁终看了看，边说道：“这个印记很难发现，这是丁远脚踝上的文身。腐烂到法医都没有发现，上面的图案……反正我看是一只飞鸟。”景骁终听到许榭珏说完之后，立即反应了过来：“Z？”
“不是，你是怎么发现的？”景骁终紧接着又对许榭珏问道。
许榭珏没回答景骁终，景骁终便知道许榭珏这是什么意思了，于是闭嘴不问了。
在他们这里，谁要是提起飞鸟这两个字那第一个想到的肯定就是Z。因为Z曾经为了缅甸上空的几只飞鸟毫不留情地杀了秃鹫下面的人，一个都没有给他留。并且Z下面的人在脚踝处都会有一只飞鸟的文身，飞鸟什么姿势就代表他在Z心中的能力。
而丁远的这一只飞鸟，显然是最低的能力。那么，他又怎么会跟Z有关系呢？
等会儿！还有董岐！景骁终突然想到，然后转头看向许榭珏：“董岐会不会是Z与丁远两人的中间人？”许榭珏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抬眸看着景骁终，并没有说什么。景骁终能从许榭珏的眼中看出自己说的起码有一半儿是对的。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林黎从对面走了过来，对他们两个说：“找你们两个好久了。你们猜怎么着，董岐招了，并且呢，咱们的榭珏小天使还帮咱们找出了丁远的文身，与此同时，唐队还找出了丁远吸毒的证据。你们两个……”
“去开会！”
“去开会。”
两人同时说道。
然后分别从两边绕过林黎去了会议室。
林黎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心里想着，这两人为什么越来越像了呢？难不成是我的错觉？不可能啊，这就是……一个月内培养出来的默契？
林黎倒吸了一口凉气儿，叹道：“果然，这俩玩意儿是真搞上了。”
就在景骁终去到会议室的路上，他接到了魏檀那个不靠谱玩意儿的电话。只听魏檀的语气很急促：“金竹死了。”景骁终第一句问的不是金竹怎么样了，而是问魏檀：“你现在在哪儿呢，你那块儿具体情况怎么样？”
“我……金竹……”魏檀还没说完那边就没了声音。
许榭珏听到了景骁终和魏檀两人的全部对话，在景骁终向唐砺蒲报告之前拦住了他，毫不犹豫地问：“需要帮忙吗？”
这章真的细节满满……试问，有谁想要把小珏绑回家？！（反正我是挺想的）可能会有朋友们觉得有些描写没有必要，但是这也都是为了之后做铺垫的！不然以后根本没有时间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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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51.七一六·高中生轻生案 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