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抿了抿唇,颤抖着手摸了摸傅睿的头,道:“爹地也想妈妈。”
傅睿的哭声一顿,他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
傅霆衍抱着傅睿走进卧室,把他放在床上,给他脱了外套,剩下里面的睡衣,然后给他盖好被子。
傅霆衍睡在傅睿旁边,轻轻的拍着被子,哄傅睿睡觉。
“你先睡觉,等睡醒了,爹地就带你去找妈妈。”
“当真?”
傅霆衍点了点头,“爹地跟你保证。”
在他有节奏的拍打之下,傅睿渐渐闭上了双眼,睡着了。
傅霆衍收回手,转过身,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翻出俞音的手机号码。
他的手指停在屏幕上空,想按却又不敢按。
到了此时,他才发现,他想俞音已经想到了骨子里,可他更知道,俞音不想见他。
她喜欢江淮。
他们已经离婚,俞音怕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他。
傅霆衍正想着,手机里却传来了俞音的声音,“喂?傅霆衍?”
傅霆衍身子一僵,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通话界面,刚才他一不小心按了下去,拨通了俞音的电话。
他连忙将手机放在耳旁,侧头看了傅睿一眼,他翻了一个身,并没有醒来。
傅霆衍轻轻的“嗯”了一声,道:“阿音,睿睿刚才闹着想见你。”
俞音淡淡的开口,“他还没睡?”
傅霆衍望着窗外黝黑的夜色,“我哄他睡着了,奶奶告诉我,睿睿听见佣人议论,知道我们离婚了。他很害怕,担心我们不要他了。”
俞音的心微微的揪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恢复了。
毕竟,她知道,在傅睿心中,她恐怕还没有叶景心重要。
对傅睿,她只要尽好做妈妈的责任就好。
她其实很凉薄,谁要是对她好,她就会回报对方同样的感情。
就像爷爷一样,他将她当成亲孙女看待,就算是面对傅霆衍,依旧站在她这一边。
因此,她才会想方设法研究出催化细胞的病毒。
但唯有傅霆衍是例外,即便在明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的情况下,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他。
最后,却被伤得体无完肤。
两人忽然沉默了下来,谁都没有再开口,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仿佛整个世界,寂寥得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好半晌,傅霆衍才开口,“阿音,我们……”
不等傅霆衍说完,俞音就打断了他,“我三天后就要出国了,已经和爷爷奶奶说过了,不留在国内过年了。”
傅霆衍沉默了好一阵,他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这是当真连一丝复合的机会,都不打算留给他。
他自嘲的笑了笑。
或许。
这就是他的报应,当初,他因为叶景心,冒然和俞音提出离婚。
如今,俞音和他离婚后,未见半分伤心。
反而是他,依旧被困在原地,后悔莫及。
女人,心放在你身上的时候,对你千好万好;可一旦收了心,无论怎样,都不会再回头。
傅霆衍佯装不在意的说道:“那睿睿呢?你出国前,要不要见见他,带他出去玩玩?”
“我看看能不能抽出时间吧,我这几天忙着整理实验资料。”
俞音的冷漠疏离,让傅霆衍一时还有些无法适应。
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意的扔到一旁。
瞥了眼睡在一旁的傅睿,他的心里,却依旧是空空荡荡的。
第二天。
俞音跟出租车公司确认了那位司机的名字,林成海。
也得知了林成海在哪个墓园。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开车前去林成海的墓园。
傅霆衍安排徐漾亲自去处理的这件事,就连林成海的墓地,也是他买的。
俞音的心,到底因此安慰了不少。
墓地在山上,俞音开车一路往山上驶去,天气阴沉沉的,因着是冬天,山上全是雾。
她开得很慢,道路两旁的树,风轻轻一吹,便扑簌簌的作响,像是在哭泣一般。
等上了山,天开始下雪了。
俞音下了车,在墓园买了一束菊花,买花的时候,听见店员讨论。
“哎,前几天来的那户,老婆哭得可惨了,都哭晕了。”
“我听说她男人生前是开出租的,结果不小心出了车祸,死了。留下孤儿寡母,好在有什么大集团的老板,不仅帮她们买了墓地,据说,还捐了一大笔钱。”
“啧啧,这也是因祸得福了。”
俞音听得于心不忍,只希望那笔钱,能稍稍抚慰林成海妻子心底的痛苦。
她捧着一束白色的菊花,往林成海的墓地走去。
雪花大如掌,从灰沉沉的天空一片片落下来,落在俞音身上,落在地上。
俞音走到林成海墓地附近,忽然瞥见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墓碑前。
男人没有打伞,沸沸扬扬的雪花落在他的头顶、肩头。
俞音的脚步一顿。
傅霆衍!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俞音下意识的想要转身离开,可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菊花,还是停住了脚步。
傅霆衍冲着墓碑鞠了几躬,俞音的身子一僵,她从未想过,傅霆衍也会有这样一天。
傅霆衍看着墓碑上林成海的照片,他的唇抿了抿。
他很感谢林成海,倘若不是他,俞音或许已经去世了。
傅霆衍转头吩咐身侧的保镖,“再多给林成海妻子一笔钱吧,另外,让人时常注意她们的情况,不能让人欺负林成海的妻子和儿子。”
“好的,傅总。”
傅霆衍收回视线,正好对上不远处俞音的视线。
女人一张脸只有巴掌大,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此时,一双眼睛红红的,正怔怔的望着他。
看着由远及近的俞音,傅霆衍的心忽地一痛。
不等他思考。
就已经抬步朝她走了过去,保镖见状,急忙撑了一把伞,跟了过去。
傅霆衍伸手拂了拂俞音头顶以及肩头的雪花,看向她怀中的菊花,问道:“你怎么来了?”
想到俞音刚流产不久,不能受凉。
他又摸了摸她的手,摸到她的手一阵冰凉,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你刚流产,不能受凉,万一落下病根怎么办?”
俞音抬头,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眶流了出来,“我想来看看,不能送他最后一程,已经很遗憾了。”
傅霆衍伸手帮俞音擦了擦眼泪,滚烫的温度,让傅霆衍的猛地一颤,“你放心,该安排的,我已经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