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江慈生起床走到桌前看了眼恒温箱，江桃桃还在睡觉，她睡觉前，江桃桃是什么睡姿，她醒后，江桃桃就还是什么样，连尾巴的弧度都没有变过。
江慈生屈起手指蹭了蹭江桃桃的头，睡梦中的小蛇动了动，但依旧没睁开眼睛。
江慈生唇角一勾，转身进浴室洗漱。
餐厅空无一人，晨光穿过玻璃倾洒在室内，她熟练地拆开面包，抹上黄油，最后放进烤箱。
在面包烤好的这段时间内，江慈生从冰箱里拿出肉和菜，为江桃桃准备早餐。
叮。
黄油的香气弥漫在厨房中，烤箱上冒出了五彩缤纷的泡泡，一只长着四肢的虎鲸跳上了桌台，胖乎乎的身子绕着烤箱转圈，前爪勾着烤箱的把手扒拉。
咕咕……
一阵羽毛煽动声在头顶拍响，雪鸮降落在虎鲸头顶，虎鲸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跳下桌台往外跑。
雪鸮的头转了一百八十度，直直盯着江慈生。
“返场？”江慈生还是第一次遇见幻觉返场。
目送两只小家伙离开后，她打开烤箱，开始用餐。
江慈生回卧室时，江桃桃还在睡觉，她把早餐倒进陶瓷小碗中，又换了水。
“记得吃饭。”江慈生轻轻点了点江桃桃的头。
桃红小蛇闭着眼蹭了蹭她的手指。
江慈生哑然失笑，披上针织外套，拿着手机出门了。
公交车还没来，她望着站牌上的三脚乌鸦，没有乌鸦是三只脚的，所以这也是幻觉。
乌鸦左右跳了跳，金属站牌变成了木头拼合的路牌，上面有一串金色的文字——西郊森林欢迎你，请不要违反生存守则。
一只松鼠从路牌后面爬了上来，手里捏着两个橙黄的果实，慷慨的分享给乌鸦。
现在是童话故事？
哗啦——
乌鸦吃完果子，翅膀拍拍就飞走了，松鼠也离开了，剩下金属站牌在阳光下泛着一层冷光。
公交车来了。
公交车摇摇晃晃的开往医院，江慈生握着扶手，车窗外是一成不变的景色，她随人群一同摇晃，树影在车窗上荡过，江慈生抬眼一看，瞳孔骤缩，天上的那个庞然大物褪色了。
橙红的太阳变成了银白色，体型也扩展了十几倍，她几乎能清楚地看见银球的沟壑，蓝天白云被黑幕笼罩，银河横空，群星垂首。
“这……”江慈生望着那颗熟悉的球体，赫然就是月亮。
这一次的幻觉规模可太大了！
她转过头，从另一侧的车窗望去，宇宙悬在城市上空，星空扑面而来。
江慈生直勾勾地望着天空，如果不是被人撞了一下，险些就坐过站了。
“嗯……你的大脑没有问题，身体也很健康。”
“眼部正常，没有神经系统疾病，没服用过相关药物。睡眠充足，精神状况也没有问题……”
“您具备完整的现实检验能力，这本身已排除精神分裂等重性精神障碍。”
“综上所述，您是一位很健康，并且综合素质远高于常人的alpha。”
医生推了下眼镜，面带微笑把江慈生送出门。
江慈生站在医院门口，脚下传来细微的震动感，她看到一大群狂奔的动物，领头的是一只长满白毛，圆滚滚的大象。
忽然，她感觉小腿被什么东西蹭了下。
低头看去，是一朵胖乎乎的花。
“叽——”
胖乎乎的花朵一蹦一跳朝动物群前进，头上还顶着一株扭来扭去的草。
再抬头时，震动消失，马路上是川流不息的钢铁巨兽。
江慈生看向被鸦群占领的公交车站，她决定打车回去。
“尾号报一下。”
司机来得很快，江慈生坐上车，与她同坐在后排的是一只白熊，毛茸茸的爪子抱着一只咸鱼。
回到家后，江慈生先进卧室看江桃桃，早就醒来的江桃桃已经离开了恒温箱，盘在硬皮书上。
“对早餐还满意吗？”江慈生往恒温箱里看了眼，陶瓷小碗里空荡荡的，被吃得一干二净。
盘在硬皮书上的桃红小蛇摇了摇尾巴，扬着头像是在说勉勉强强。
江慈生笑了下，清洗完陶瓷小碗，拿起杯面晃了晃：“吃泡面吗？”
“嘶嘶！”
江桃桃用尾巴快速拍打书本，在江慈生的手靠近时，又缠上了她，挂在江慈生的手腕上，冰凉滑腻的鳞片在皮肤上摩挲。
“别急。”江慈生拆开杯面，撒上调料包，再把烧开的热水加进去。
她随手拿起一旁的硬皮书压在泡面上。
江桃桃转头，江慈生跟着看过去，地上有一只长着四只脚的虎鲸，看起来毛茸茸胖嘟嘟的，很好挼。
“嗯？”江慈生反应过来，对手腕上的小蛇说：“你也能看到？”
江桃桃的尾巴尖划过江慈生的手掌，探着头，凑近准备跳上桌的虎鲸。
虎鲸耸动鼻尖，似乎在寻找什么，竟然往江桃桃的位置移动。
江慈生愣了下：“它能感觉到你？”
忽然，嘭的一声，虎鲸在这巨响中猛然震了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嘶嘶——”
江桃桃背部细小的绒毛微微抖动，一对桃花似的翅膀冲破了血肉束缚，划动着空气，蛇尾从江慈生手腕上挪开，飞到空中。
但此时，江慈生没空去关注这些，她紧盯着门口，卧室原本合上的门，被人打开了。
“嘤嘤嘤——”
江慈生耳边溜过一串哼唧声，余光里冲出一道黑色闪电。
虎鲸四只脚飞快划动，连滚带爬朝门口起跳。
没有如预想中的掉落在地，而是被一只纤细的手捞住了。
熟悉的人影映入眼中，江慈生瞳孔骤缩，登时怔住。
“你……”
她话刚开了个头，便被另一道更为急躁的声音盖了过去。
“我去！原来是你拿了我的快递！还用我的藏书压泡面！”
江慈生盯着面前抱着虎鲸大步迈进卧室的人，脸上是止不住的惊愕。
直到那人站到了她面前，她才回过神来。
“你是谁？”她问。
“我才要问你是谁嘞，我的蛇居然也在你这！”
女孩一把抽下压在泡面上的书，只见那硬皮书无风自动，书页哗哗响动，像是在检查什么，没几秒就翻完了，书自动合上，装进了女孩腰侧的包里。
江桃桃飞到女孩面前，嘶嘶叫了几声后又飞回了江慈生身边，收起翅膀，重新缠上江慈生的手腕。
那女孩视线转动，扫了眼房间，江慈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感到些紧张。
或许是从来没有除了父母以外的人进过房间的原因。
“你跟过来，我们需要一场谈话。”
虎鲸的尾巴一甩一甩，女孩从包里摸出一根黑色的棒子，随意在空中点了几下，快递架上的东西全都堆进了坩埚里，浮在半空中，跟在女孩身后。
江慈生注视着那扇散发着莹莹柔光的门，没有过多犹豫，抬脚迈入。
幻觉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不治之症了吧。
江慈生寻思着该如何写遗嘱，毕竟她什么都没有。
门后面不是熟悉的走廊，而是相当复古杂乱的房间。
说复古是因为棕色木纹墙壁挂着零碎的物件与花草标本、静静燃烧火焰的壁炉、烛台、花纹繁复的金属圆镜，花卉簇拥的地毯……这些东西她曾在电视剧里看过。
说杂乱是因为书本不在柜子里，堆放在沙发两侧，顶端随意披盖着一张布；长桌上被各种瓶瓶罐罐与杂物占满，只留下了十分之一的角落放壶茶。
用现在的话来形容这间房，可以简单概括为：经典的极繁主义。
女孩把包挂在架子上，江慈生注意到那挂满各季衣物的架子上有一件明显的绿纹黑袍。
“坐。”
随着女孩话音落下，江慈生身后的椅子呲啦一声，自动从桌下抽出摆正。
江慈生坐下后感觉裤脚被什么东西拉扯，低头一看，是那只虎鲸，胖乎乎的爪子轻轻挠着她的裤子。
“……嘤嘤嘤。”
江慈生眨了眨眼，抬手就往虎鲸头上揉了一把，触感柔软，像是最高级的毛绒玩偶。
江桃桃从她的手腕上下来，盘在虎鲸的头顶。
虎鲸蹭了一把江慈生后便一颠一颠地跑到了壁炉前，那里有一张淡红色的软垫，是它的小窝。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加上火光足够点亮大半空间。
这个房间所传达的气息让江慈生很喜欢，有一种被簇拥包裹的温馨感。
“你是在什么时候收到快递的？”
女孩的声音传入她耳中，一杯热茶飘到她手边。
江慈生接住这杯茶，诚实回答：“一个月前。”
女孩垂眼思索：“看来我们两边的时间流动速度不一样，我这边更快一点，我的快递是在两个月前开始陆续失踪的。”
江慈生听着女孩的分析，抿了口茶，酸酸甜甜的像是某种果子，她还挺喜欢这个味道。
“你知道送快递的人吗？”
江慈生想了想说：“快递员没问题，我去问过了，最大的一种可能性就是你的快递因为不知名原因混入了普通快递堆里。”
说完她听到女孩烦躁的咋舌。
“快递问题先放一边，你是原本就长这样吗？”女孩好奇地问。
江慈生点头，她心想这个幻觉还挺有意思，变出了另一个她。
“真是——”女孩站了起来，金色的眼睛像淌着蜜，亮晶晶的。
她走到江慈生面前，俯下身看她：“……不可思议。”
鼻尖吹来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清冽微苦，江慈生注视着那双如恒星般璀璨的眼睛，在心中默默附和，确实很不可思议。
“那么自我介绍一下。”女孩后退一步，右手抚胸，弯着眼睛，“我叫江慈生，你可以叫我阿曦。”【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