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案子吧，周队。”陈木的声音沉了下来。
提到正事，周保的脸色也瞬间变得严肃。
他指了指门口。
“老钱，万里，你们都进来。”
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
“陈处长，”国字脸男人对着陈木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我是一大队队长，钱肖。”
他身后戴眼镜的男人也跟着开口：“一大队副队长，赵万里。”
“叫我陈木就行。”
陈木示意他们坐下。
人到齐了，周保这才开口，开始介绍案情。
“情况是这样的。”
“前天晚上，一大队在例行巡查的时候，抓到了一个可疑的快递员。”
周保看向钱肖，钱肖立刻接过了话头。
“嫌疑人叫魏伟，是个众包快递员。”
“我们的人发现他大半夜不接单，专门往一些偏僻的烂尾楼跑，形迹可疑，就跟了上去。”
“结果，当场从他的保温箱里，搜出了这个。”
钱肖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个物证袋，推到陈木面前。
袋子里，是一个用医用冰盒保存的……肾脏。
即便隔着物证袋，那股血腥也仿佛能渗透出来。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周保的声音愈发低沉。
“这已经是我们从他手里截获的第三个了。”
“一个肾脏，一个肝脏，还有一对眼角膜。”
“根据魏伟的交代，他只是个负责运输的‘送货员’，根本不知道上家是谁。”
“每次都是上家通过加密软件给他发信息，告诉他去哪里取‘货’，再送到指定的买家手里。”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全程不见面。”
钱肖补充道：“我们查了他的交易记录，这小子干这行已经快半年了，经手的器官，恐怕不在少数。”
赵万里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
“我们顺着线索去查了，那些器官的‘买家’，大部分都是些急需器官移植续命的重症患者家属。”
“他们也是通过地下渠道联系的，根本不知道器官的来源。”
“而魏伟取货的地点，更是五花八门，废弃工厂、公园角落、桥洞底下……毫无规律可言。”
“线索到魏伟这里，就全断了。”
周保说到这里，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木。
那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希望。
“陈木，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
“但是，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我们想请你……通过这些器官，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该死的上家！”
“找到那些……受害者。”
话音落下，钱肖和赵万里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落在了陈木身上。
他们是老刑警了，办案讲究证据链，讲究逻辑推理。
让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如此“玄学”的事情上，本身就是一种无奈。
可这个案子，实在太恶劣，太棘手了。
他们是真的，没招了。
然而，听完周保的话，陈木却露出了一个苦笑。
他摇了摇头。
“周队，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周保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
“真……真的不行？”
他不死心地追问：“你不是能……能跟尸体……”
“我是赶尸匠，不是法医，更不是通灵师。”
陈木打断了他，语气有些无奈。
“我的本事，得在完整的尸体上才能用。”
“你现在就给我一个肾，一个肝，我能看出什么来？”
“我顶多能看出这个肾的主人……肾不太好。”
陈木摊了摊手，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他甚至开了个黑色玩笑。
“你们怎么不干脆给我个骨灰盒，让我对着一捧灰看？”
“……”
一句话，把天聊死了。
周保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钱肖和赵万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失望，默默地低下了头。
陈木没有再说话。
他拿起桌上的案卷，一页一页，仔细地翻阅起来。
专案报告、嫌疑人供词、现场勘查照片、法医鉴定报告……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周保烦躁地掏出烟，这次没再忍，直接点上，猛吸了一口。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陈木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周队。”
他开口了。
“我觉得，你们的调查思路，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
嗯？
周保猛地抬起头，掐灭了烟。
钱肖和赵万里也立刻精神一振，齐刷刷地看向陈木。
“什么意思？”周保追问道。
陈木的手指，在案卷上轻轻敲了敲。
“你们是不是都认为，魏伟的上家。”
“是一个组织严密、分工明确、业务遍布全国的特大人体器官贩卖组织？”
周保和钱肖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没错。”钱肖沉声说道。
“从他们反侦察的手段，和熟练的交易流程来看，绝对是个老手，背后肯定是一个庞大的犯罪网络。”
这是他们专案组熬了好几个通宵，得出的结论。
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陈木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如果真是一个这么庞大的组织，一个覆盖全国的犯罪网络……”
“那他们需要的器官数量，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一个省需要多少？全国三十多个省加起来又要多少？”
“这么多的器官，就意味着有同样多的受害者。”
“这么大规模的人口失踪，尤其是有针对性的、健康的年轻人失踪，你觉得，能瞒得住吗？”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周保三人，全都愣住了。
他们之前所有的分析，都建立在“这是一个庞大犯罪组织”的前提上。
却从来没有人，从这个角度，去质疑过这个前提本身！
陈木看着他们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
“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这个所谓的‘上家’，根本不是什么庞大的组织。”
“他们，或许就只是几个人……”
“而所有的器官来源……”
陈木的目光，缓缓扫过地图上许州市的范围，一字一顿地说道。
“全部都来自……我们许州本地！”
许州本地？
钱肖和赵万里瞪大了眼睛。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脑子？
怎么敢想的啊！